「心存感謝?你少來了。你摸著良心說,你真覺得我的名字好聽?」
「雖然是俗擱有力,但是好叫好記,而且叫起來氣勢磅礡,不錯啊。」
「所以,不用改名字?」
「不用。」他忍著笑說。
「別以為我看不到你的臉就不知道你在偷笑。」她閉著眼抗議。
「我不是笑你失戀這件事,是笑你模糊焦點,沒看出問題的癥結。」他笑說。
「癥結?」她驀地張開眼睛,一臉的願聞其詳。
「你想過沒有?也許你那學歷高、財富高、口才高的三高標準,並不適合你。」明知她會一一反駁,他還是忍不住要講。
「這次我有調降標準好不好。那個蕭嘉邦可不怎麼符合『財富高』這個標準。」不知怎地,一提到姓蕭的傢伙,剛緩和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她沖好水,帶著悶氣坐回美容椅上。
第1章(2)
「你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他可是昌利集團的小開,家裡雖說要他出來獨立,但他是獨子,終究會繼承家業的。」他說,手上按摩的力道配合語氣,不覺加重。
肩上傳來的痛楚讓蘇阿快表情扭曲。
她一點也不懷疑他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這裡是美容院,設計師手藝高檔,收費高檔,客人當然也高檔,那些富有的婆婆媽媽們都嘛在這裡交換訊息。
「不知道你對這種八卦也有興趣。」她從鏡裡睞他一眼。
認識他五年,知道他對這種耳語傳播一向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這件事和你有點關係。」要不,他哪會去理會蕭嘉邦是誰的兒子、有不有錢。
抬頭看看大鏡子旁那十五個紅色圓形小磁鐵,記錄的可是阿快壯烈的失戀紀錄。
蘇阿快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一排小磁鐵;那是一排名叫「失敗」的紅色統計圖,記錄的是她十五次程度不一的情傷。
是不是她真的有這麼糟?連朋友都忍不住要為自己擔心?
她真的不懂,每一次她都全心全意呵護著自己的新戀情,真心真意和人家交往,可是感情往往不是由濃轉淡,漸漸疏於聯絡;要不就是交往中的男友同時劈腿多人。
真的是她眼光太高嗎?她望著鏡裡的自己。
她二十八歲,身高一六八,體重四十八,雖沒有令人驚艷的姿色,但明眸皓齒,絕對稱得上是中等美女;再加上她是個開業的會計師,收入豐厚,有什麼理由不找個各方面都足以和她匹配的男人?
她所開出的學歷高、財富高、口才高,絕不過分。
因為她都符合啊。
她抬眼望著宥恆,眼裡有著極深沉的落寞。
「為什麼那些看似符合我條件的男人,到最後都開高走低,演出失了水準?我失戀了十五次,也許不是偶然,問題……會不會其實出現在我身上?」她有些惶惑的問,一向飽滿的自信突然消失無蹤。
趙宥恆用手扒順她頭上的濕發,望著鏡中那張畫了濃妝的臉。「為什麼你非得不停的談戀愛不可?」
她揚眉,仔細打量著他——
他的神情仍是一貫的和煦,但那語氣卻有著少見的質疑,這對性情溫吞的他是很罕見的。
隨即,她便明白了。
他們相交多年,有著至深的情誼,他應該是捨不得她這個老朋友總是找不到真愛吧。
她對著鏡裡他嚴峻的俊臉發笑。「你不知道愛情是女人的維他命嗎?沒有愛的女人,就像玫瑰失了顏色,難以想像的恐怖呢。」
說完,她瞥見鏡裡的他臉色怪異。「阿恆?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事,只不過有點……胃痛。」他說。
沒錯,他沒說謊。
只不過他講的是未來進行式。他要是再和這個冥頑不靈的女人討論她的愛情觀,他的胃痛很快就會大發作。
他甫說完,她已經一溜煙離開美容椅,幫他倒好一杯溫水,然後在玻璃櫃裡翻找。「你的胄藥咧?不是一向擺在這裡嗎?跑哪裡去了。」
他無奈的把她拉回椅子上坐好。「你還沒來之前,我已經吃了。」
「喔。如果你不舒服,我今天不要燙好了。」她眼裡盛滿關心。
他拍拍她的肩。「我沒事。我幫你改變造型,重新出發吧。」
他把自己心裡真正的感受放下。
他其實一直都明白,她是個善良熱情的好女人,除了挑男人的能力嚇死人的差之外,其它一切都很好。
包括她笑起來時引人側目的爽朗笑聲、她那從頭到腳像一道彩紅的穿著,在他眼裡都不奇怪。
因為他喜歡她的坦率和自然。
「燙這樣好嗎?」阿快不太放心的對鏡注視著她的新髮型。
「很好啊。其實這樣的直短髮型最適合你。」他說。
「真的嗎?那為什麼每次你都幫我燙爆炸頭?」她不解。
他望著她,一臉無辜。
「因為你總是要失戀了才會想要改變髮型,失戀的你每次都嚷著要燙爆炸頭。」他解釋。
「換句話說,爆炸頭從來就不適合我?」
「嗯。」
「會很好笑嗎?」
「應該不致於。」
「很醜?」
「不能發揮你的特色。」他終於說。
她責備的睞他一眼。
「我這個髮型五年有了喔,你身為我的朋友怎麼可以這樣,明知我燙這樣不好看,還由著我醜去?」
趙宥恆眼神一黯。這會不會是他潛意識裡忍不住想將她藏起來的惡意?
但無論如何,這只是他心裡的秘密,她並不需要知道。
「既然換髮型對你的意義就是轉換心情,當然是以你的意見為主,你開心比較重要。」他淺笑,為自己辯解。
「對啦,我就是眼光有問題啦,難怪總是找不到男朋友。」
「怎麼找不到?你不是找了十五個?」
他說這話時,聲音有點高亢,語氣有點尖銳,總之和以往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裡不同她又說不出來。
「……」
她也不想把自己搞成這樣。這樣的失敗到底有多徹底她很清楚,實在不勞他提醒了。
看到她的表情,趙宥恆不覺心軟;畢竟她是來擺脫痛苦、尋求安慰的,他又何必如此出言相譏?
他解開她肩上的毛巾,對她綻開一抹很有鼓舞味道的笑容。「好啦,付款吧。」
她對鏡微笑。
所謂的付款,從來不是真的收錢。他們有過君子約定。
說到這個約定呀,她腦海裡不由得浮起和他由初識到熟識的點點滴滴。
「阿恆,我們認識有五年了吧?」她的聲音透著一股沙啞的性感。
「五年三個月又七天。」他精準的說出正確數字。
「都五年多了。」時間過得好快呀。
「是呀。」
「這些年多虧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走下去。今天我們去吃點不一樣的,祝福我們會一個五年又一個五年的在一起。」
誰知,他竟歎了口氣。
「阿快,我不確定我們會不會再有下一個五年,因為……我決定要到上海去。」他說話的語氣猶豫。
這消息讓蘇阿快陡地覺得腦袋轟然一聲。
「你……要走了?」怎麼會?
為什麼?
是不是她漏聽了他曾講過的什麼消息?
不然為什麼他要去大陸?
她竟全無印象!
不管答案是什麼,她心裡頭那晴天霹靂的感受再真實不過。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會分離。這樣講是有點好笑,但他們感情這麼好,她還真沒想過如果他走了,她該如何是好?
也許,她真該好好想想了。
第2章(1)
「白羊座今天的戀愛運:你將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當蘇阿快在收音機裡聽到這句話,她就覺得這話講得——
准!真是准!簡直是無敵神准!
今天是她交往兩年的醫生男友要帶她回家見他母親的日子。一早,她打電話到會計師事務所請假,掛上電話,便拎著皮包,嘴裡哼著伍佰的「愛情的限時批」,搭上電梯。
她在心裡盤算著待會兒的行程。嗯,她得先趕去美容沙龍做個頭髮、修修指甲,再到精品店去逛逛,幫男友的母親挑個見面禮,回來再補個妝,把自己打點得又美又香,等男友來接;見過他的父母,她的戀愛就差不多可以修成正果了。
一切都很妥當的按著計劃進行著,唯一的錯誤是她不該堅持點二號設計師,坐錯了位置。
沙龍裡今天生意可大好,每張美發椅上都坐了人。
她的左邊是壹號設計師,她正忙著替一位今天要訂婚的女人梳髻;她的右邊坐著一位發福的胖婦人,正一臉不耐煩的等著要染髮兼修前刀,可參號設計師不知上哪去了。
在小妹倒了第N杯咖啡後,胖婦人終於嚷了出來:「小妹,去!去叫你們店長過來!」
穿著白色套裝的美麗店長快步走過來,一張陪笑的臉甜得發膩,對著鏡裡塗著血盆大口的夫人討好的笑著,接著開始在她肩上按摩兼撒嬌道:
「陳姨,別生氣啦,人家沒騙你啦,阿恆今天真的是被他姊夫調去電視台幫忙啦。我也很不願意借人啊,可是人家是大製作人,又是老闆的親家,我很難拒絕耶。不然,我叫五號湯尼過來好不好?他手藝也很好的,我先讓他幫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