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得自省,做錯事,卻還只想著怪旁人,這樓富貴真是個可憐蟲。
故事似乎又轉回到原來的軌道了,樓富貴因為作惡多端,被皇帝賜死,但卻也因為故事回到了於珊珊熟悉的軌道上,加上不小心瞄到樓坤看著令玄戎的眼神,讓她不禁開始憂心起來。
喪子的樓坤,將會與呂允庸聯手對付令玄戎,甚至讓他深陷危機之中。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提醒令玄戎才行。
樓富貴被繩之以法,於珊珊應該是最開心的人,可是當回到鎮國將軍府,她下了轎子,令玄戎卻發現她顯得心事重重。
他兀自認為她是擔心樓富貴被放出來之後會對付她,便安撫道:「不用擔心,殺人償命,樓富貴身上背著這麼多條人命,只有唯一死罪,如今聖上也降旨了,他不可能再傷害到你。」
「我並非擔心自己,正如將軍所言,樓富貴犯的是唯一死罪,他自然不能再威脅到將軍和我,可是將軍因為這件事大大得罪了國師,我擔心國師會對將軍不利。」
她之所以煩惱,是明知道國師會和二皇子聯手陷害他,卻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只能用這種迂迴的方式提點他。
「他動不了我。」
一如他的個性,除了貌似冷漠,還有些驕傲。
「將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凡事還是小心點好。」她繼續勸道。
令玄戎睨著她,想看透她。他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但對她卻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無法對她視若無睹,無法對她冷若冰霜,因為她的那雙眼眸看起來太認真、太無害,不知不覺間把他的心拉近她。
還有,他發現她出乎意料的關心他,為何?他們素昧平生,他頂多救了她幾次,而且她的關心似乎不只是把他當救命恩人,更奇怪的是,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對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人。
「我們以前見過?」
於珊珊點頭後,馬上察覺不對,連忙又搖頭。
令玄戎斜睨著她,玩味更濃了。
她認識他不足為奇,可是她卻忙著否認,反而讓他感覺其中有鬼。
「你知道欺騙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
於珊珊不自覺脫口回道:「輕則幾十個板子伺候,重則去舌警戒。」
此話一出,令玄戎的表情馬上一凜,眉頭也緊緊皺起,望著她的目光如炬,彷彿要把她穿透了似的。
她頓時汗毛直豎,有股衝動乾脆自動斷舌好了,但話都說出口了,覆水難收,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將軍的事情。」說完,她定定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說不動容是騙人的,令玄戎很清楚,有太多人想依賴他,也有不少人想要讓他英年早逝,所以對於來到他身邊的人,他都會格外堤防,而她,出現得很突然,又老是在他身邊打轉,他對她不得不心生警戒。
可是她那澄淨的眼眸,又讓他下意識地打翻對她的成見,想要相信只是自己多疑了,想要相信她是無害的,他還有種想要瞭解她、想知道她為什麼好似渾身都有著秘密的念頭。
能夠讓他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你就暫時留下來吧。」
第4章(1)
鎮國將軍府裡丫鬟不算多,多半都是家丁,且令玄戎長年在外,養成了凡事自己來的習慣,他沒有貼身丫鬟,護衛倒是不少,為了讓鎮國將軍府上下安生,連家丁也多半會些防身武術,加上令玄戎相當有威嚴,每個下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鮮少有太過吵雜的笑聲,使得府裡陽剛味濃重,氣氛也有些剛硬。
可是於珊珊住下來之後,鎮國將軍府變得熱鬧不少。
令玄戎沒安排工作給她,她又閒不住,只好去搶人家的活兒來做,尤其是搶那些年邁的家丁和大娘的差事做,她也會工作的時候講笑話給旁人聽,所以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笑聲不斷,她還會分享一些讓其他人咋舌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現代,於珊珊從事的社福工作,到了古代,她不經意就會犯點職業病,她常會關心的問他們有沒有做好退休規劃、府裡的福利好不好,直到看到對方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才會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過頭了。
「姑娘,能在鎮國將軍府當差真的很好,將軍對大夥兒都好,雖然賣身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取走了大部分銀兩,可將軍體恤下人做活辛苦,還是會按月給賞銀,過年過節也會打賞,讓我們能送點銀子回鄉給親人,但賣身就是賣身,有的人賣個幾年當長工,但有的是得做到老死的。」
說話的是掌蔚大叔王墨,他在鎮國將軍府待了大半輩子,年輕時是軍營裡的火頭兵,後來打仗腳受了傷,令玄戎便安排他到府裡當差,賞了他一口飯吃。
他是少數沒賣身的,其他有些都是賣身賣上大半輩子,通常都是老了才會離開,但令玄戎和一些大官或者大商賈不一樣,就算家丁丫鬟老了,他也不會趕人走,會隨大家的意思,想留的他依然收留,想離開的,他也會賞給那些人一筆銀子安家養老。
這些於珊珊都知道,她連忙點頭順勢道:「我知道將軍是個大好人,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他都願意收留,所以我也不能白吃白住,給我點活做吧。」
「姑娘就別為難我老漢了,您是將軍的貴客,我哪敢給您活做。」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差,將軍曾幾何時帶姑娘進門過?於珊珊可是頭一人,加上將軍帶於珊珊回府時那急切憂心的模樣,大家不免會想得比較深一些,並且兀自在心底下了註解。
這姑娘,應該是將軍的心上人,就算不是,最少也是紅粉知已之類的。
於珊珊除了因為無聊搶活做,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替令玄戎把關,故事裡曾經提到,樓富貴被斬首後不久,會有人在令玄戎的飯菜裡下毒,雖然並未真要了令玄戎的命,可也讓他在床榻上躺了兩日,偏偏書裡並未提及究竟是誰動的手,只說是個不起眼的角色,她只好自己找蛛絲馬跡了。
這蔚房,除了掌廚的王墨,還有兩、三個幫忙挑菜、切菜的丫鬟,可是這幾個人都在鎮國將軍府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掌蔚大叔和令玄戎有同袍情誼,切菜的丫鬟是家丁老僕的女兒,從小便在鎮國將軍府長大,每個看起來都很無害。
會是誰呢?她心底既納悶又不安,因為今日樓富貴就要被斬首示眾了,接下來,令玄戎就會時刻曝露在危機之中。
人的好壞非肉眼可以辨識,在不能隨意懷疑人的情況下,於珊珊便把腦筋動到送給令玄戎的菜餚上頭了。
每次王墨煮好了一道菜,她就會問是否是要送給令將軍的,只要王墨回答是,她馬上就拿起筷子夾起一些往嘴裡塞。
王墨被她這怪異的行徑弄得瞠目結舌。「於姑娘,您很餓嗎?」
「也沒有啦,就只是嘴饞,想嘗一口。」這個理由應該可以矇混過去吧?「您要是餓了我替您準備吧,那是將軍的膳食。」
「這菜量夠多,應該不差我那一小口,您繼續準備吧,別管我。」因為令玄戎交代過於珊珊是鎮國將軍府的客人,不可怠慢,也因此讓大家認定她身份特殊,自然更加不敢怠慢,所以她不過是吃上幾口菜,王墨也不好繼續阻攔。
祈諾剛好看到於珊珊的舉止,又聽見兩人的對話,他忠心護主,就算令玄戎說過要把於珊珊當客人對待,但是看她那樣肆無忌憚的吃著主子的菜餚,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看到祈諾臉臭臭的走進廳裡,令玄戎平淡地問道:「又怎麼了?」
這宅子,除了他和侯靖軒以外,沒有人敢招惹祈諾,祈諾和他名為主僕,實際上猶如兄弟,所以有時候他不在時,祈諾就像他的分身,打點著府裡事務。
「她她她……竟然連您的膳食都敢亂吃!」祈諾手指向外,語氣急切,口吻稱不上好。
鎮國將軍府裡,誰有那種膽子敢碰他的食物?「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於姑娘!將軍,您真的不能放任她繼續為所欲為,外頭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她是鎮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啊!」
就祈諾看來,令玄戎就像神祇一樣的存在,像於珊珊那樣的姑娘根本配不上他家主子啊。
令玄戎挑起眉,語氣平常地問道:「是她逢人就說自己是當家主母?」
「那倒不是……」祈諾被問得發窘,他懂了主子的意思,尷尬地垂下頭,等著挨訓。
祈諾果然很懂令玄戎的心思,因為下一瞬令玄戎就皺起眉頭,甚是不悅地訓斥道:「我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了,莫道聽、莫妄言,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祈諾羞愧得把頭垂得更低了。「屬下知錯,願受將軍責罰。」
令玄戎未再深究,只是揮揮手道:「讓人把膳食送過來吧……順道請於姑娘過來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