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夜,他們把自己交給了對方。
屋裡刮起了比屋外更強烈的風暴,卻也更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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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足得像一隻貓。」一直在偷窺若石吃便當的藍諾說出自己的觀察。
「真是毫不浪費時間。」妙得出的結論顯然和食物沒有絕對關係。
「他一向志在必得。」向來善於觀察的辛卓安一語道破被評論者的人格特質。
藍諾與妙紛紛點頭贊同。
事實上,若石回公司上班已經好些天了。打從半個月前第九號颱風過境後不久,他便回到了公司坐鎮,不再把公事帶回去處理。
然而現在他每天準時下班,有時甚至提早走,只為了到幼稚園接小朋友,儼然不再是過去那個將生命埋沒在無盡工作中的商人韓若石。
人談起戀愛來,改變可真大。又或者,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他——一個熱愛家庭生活的男人?嘩,假如說出去,誰會相信?
躲在門外窺看的三人欣羨地看著若石吃著某人為他準備的愛心便當。
藍諾看得口水差點滴下。「你想他會願意將炸蝦分我吃一口嗎?」光是用看的,也看得出那些炸蝦炸得金黃酥脆,而且是用非常健康的橄欖油特製的。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連妙和卓安也看得兩眼發直。
妙忍不住自問道:「如果現在殺去新店,求心心下一碗麵給我們吃,有沒有辦法趕在兩點以前回公司開財務會報?」
卓安搖頭歎了口氣。「時間太趕了。可是我已經打電話跟心心說了,她明天起會幫我們準備便當。」
藍諾還不死心。「那今天怎麼辦?」打從他吃過歐陽心心煮的菜後,他就再也不覺得別的東西好吃了。為了那美味的一餐,他得了食物性的冷感症呀。
妙與卓安無奈瞥他一眼。「要忍耐!」肚子越來越餓,實在無法再看下去。兩人一人一手拖著還想跟老闆分食愛妻便當的藍諾,不由分說地逃離食物香味殺人現場。再看得到,吃不到,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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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家裡有個人等待著他回家的感覺。
下午六點,韓若石回到新店的家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把心心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先前住的單身漢公寓則乾脆大方的讓有需要的朋友自由借住。
歐陽思思放了年假,帶著小凱出國遊玩,一出去就是大半個月。曾幾何時,他將小凱當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家人?好想念他。
他雖有鑰匙,卻習慣性地先喊了聲:「心心,我回來了。」隨後轉動鑰匙,打開門,以為會得到一句「你回來了」的回應。但今天,他的等待落了空!
若石困惑地走進屋子裡,四處梭巡了一遍,到處都沒看見心心。
她不在嗎?她去了哪裡?今天早上出門前,沒聽說她要出門啊?
腦中連續閃過三個疑問,最後,他在客廳的桌上看見她的留言——
若石,晚餐在冰箱裡,加熱即可。我去拜訪令祖母,去去就回,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心心根本不知道韓家大宅在什麼地方,她怎麼可能主動去找祖母?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蹙眉想道:該不會是祖母知道了他跟心心的事,所以才……他放下公事包,拔腿就往外跑。
若石著急地趕往位於天母的韓家大宅。中途趁著紅燈時,還撥了好幾通心心的手機,可是都沒有接通。
下班時間塞車的關係,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到天母。當他回到大宅時,已經快八點了。管家張嫂出來開門,見他急忙要進屋裡,連忙追著問:「少爺,你用過晚餐了嗎?要不要我幫你下一碗麵?」
屋裡到處看不到心心人影。若石停下腳步,猛地回身。「張嫂,我太太……呃,」看著張嫂疑惑的表情,他強迫自己改口:「有沒有一位歐陽小姐來大宅裡?」
張嫂點點頭。「有。」
若石並未因此鬆了口氣。他繼續問:「她現在人在哪裡?」
張嫂回答,「在老夫人房間裡啊。少爺,你餓了吧?我去替你下面。」說完趕緊離開,不讓若石有拒絕的機會。
若石只好直接上樓找他祖母要人。
可他敲著門,卻沒人應門,他完全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心心,你在裡面嗎?快開門。」他真擔心……若石繼續敲門。「祖母,你們在房裡嗎?快開門啊。」
可房裡頭依然一點回應也沒有,甚至還靜悄得有些詭異。
若石擔心得不得了,準備要破門而入。可即使是他想踹開那扇房門也不容易。祖母喜歡堅固耐久的建材,那加固的巴洛克式雕花鋁制雙扇房門,不是他能用斧頭劈開或用腳踹開的。
可心心在裡頭,他還是得把門打開。
鑰匙。猛地記起這屋裡頭誰有全部房間的備份鑰匙。他連忙衝下樓,在廚房裡找到正在下面的張嫂。「快,張嫂,給我祖母房門的鑰匙。」
張嫂為難地道:「這可能沒辦法,少爺……老夫人把所有的鑰匙都收起來了。」
若石聽了傻眼。「這……為什麼?」如果只是反對他跟心心結婚,何必把人連同自己一起關起來?「多久了,那位小姐來這裡多久了?」
張嫂有些緊張地回答說:「下午快三點多的時候來的。」
「怎麼來的?」
「老陳……老陳接她過來。」
難怪都沒看到老陳,鐵定是擔心會被他遷怒。「接她來做什麼?」
張嫂圓胖的臉冒出冷汗。「聽說少爺要娶那位小姐,老夫人說想認識她。」
「祖母聽誰說的?」若石瞪著張嫂,眼中有著針對特定某人的怒氣。
「呃……徵信社說的……少爺,你別生氣,老夫人只是關心你。」
「……我知道。」
「呃?」少爺知道?
若石猛地轉過身去將瓦斯爐關掉,鍋裡麵條都快煮爛了。他悶聲道:「可是她的方法不對。真的關心一個人,得說出來不是嗎?現在她把我最重要的人關在她房間裡,讓我擔心得不得了,這叫我該怎麼辦?」
「呃,少爺……」張嫂終於想起另一項很重要的交代。「心心小姐說,叫你先吃晚餐,其它的事不用擔心。」
「她說的?」
張嫂用力點頭。
「好吧,我先吃麵。」猛地又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們都吃過了嗎?」
「吃過了。我給老夫人下了一碗三色餃子,給小姐煮了一條清蒸魚,小姐說很好吃。」
確實是心心的語氣。若石總算稍稍放心。幫著撈起過爛的麵條,他說:「我要在這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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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一等就是三天。
頭一天,心心透過內線對講機傳話給張嫂,要若石去上班。他只好去了,下班後又過來等。結果那扇被反鎖住的房門依然靜悄悄。
第二天,他忍不住一大早就去敲門,沒想到卻被祖母罵了一頓,只因他想知道心心是否還活著。直到心心透過對講機跟他道了早,他才暫時放心。但還沒有機會搞清楚房裡頭的狀況,她便切掉了對講機的訊號。
他只好再去公司上班。而藍諾居然很不識相地來問他,為什麼沒有帶愛心便當來?在得知心心原本答應要為他們三個準備便當後,他有些生氣地道:「再叫心心做飯,小心我把你調到國外去!」
他都沒便當吃了,他們會有?!他氣得把心心被軟禁在大宅裡的事情說出,三個高階經理居然只說得出「找霹靂小組來援救人質」的屁話。更氣!下班後,直接殺回大宅,繼續等。
第三天,天才剛亮,他便衝上樓去敲門,想確認心心的安危。打算門再不開的話,就要去找鎖匠。可意外的是,還沒敲門,門便開了。
已梳洗過,一身神清氣爽的年輕女子先一步打開了房門。
一見到她,連日的擔心和累積的怒氣全化成了春水。他連忙抱住她,檢查她全身上下,確認安好無恙。
「你沒事吧?」這三天,她在祖母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心心卻笑著吻了吻他,將他不開心的嘴角吻開。「沒事啊,不是一直跟你說不用擔心嗎?」
若石雙眉深鎖。直到房間裡另一個人走了出來,正是始作俑者。
「他把我當成了綁匪兼劊子手,哪裡還聽得進你的話!」正是韓老夫人。
若石下意識緊握住心心的手。「祖母,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心心關起來?」
老人今天穿著一襲銀色的絲質禮服,一頭銀髮挽成高貴的髮髻,像個法國貴族,看起來一點都不可親,甚至還有些冷漠。
面對孫子的質疑,她揚起下巴高傲地問:「歐陽小姐,我有把你關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