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黑先生,我跟我女兒的衣服都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
「我記得我一個月付你四萬五,不是四十五萬。」他付的薪資已經算高了,等於一個秘書的薪水了。「還有,我這房子的房間不是給你女兒住的,你卻把主臥佔據……張嫂,我還沒見過這麼敢的人,竟然敢耍手段蒙騙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暫時借住一下,我馬上搬出去,我馬上搬——」
張阿麗跟女兒簡直是連滾帶爬地衝進房間。
「馬上離開這間屋子,這裡的東西你一樣也不准拿走。」他厲聲制止了這對貪婪的母女。
「是、是。」母女倆連跌帶摔的跑出來,連鞋也沒穿就往屋外衝去。
一瞬間,屋子裡再沒有外人,只剩下他們父子。
他難得跟兒子獨處,正確來說,這還是五年來的頭一遭。
「你過來。」他威嚴一喝,跟他樣貌完全沒有一絲相像的兒子放下湯匙,乖乖走到他面前。「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他問。
「爸爸……我不喜歡那個張嫂和小姊姊,她們都一天到晚欺負我。」黑冠浩心裡是驚喜的,他沒忘記言醫師交代他的話,一旦有機會見到爸爸,一定要勇敢的說出來。「爸爸,言醫師說,我一定要勇敢說出來,才不會再被欺負。」
而現在他就站在高大的父親面前,握緊小小拳頭,鼓起勇氣抬起頭,把心裡的話大聲說出來。
「我知道。」他冷硬的心因為兒子的話而縮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養虎為患,付了大筆的金錢讓一個外人來欺負兒子,雖然這個兒子跟他沒有血緣,但他也不容許別人欺負。「明天開始,我會讓宋秘書另外找人,以後只要有人還敢欺負你,你立刻打電話跟宋秘書講。」
「好。」欣喜的點點頭,黑冠浩沒想到自己再也不用再被欺負了,他的爸爸願意保護他了。「爸爸,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嗎?」
「什麼事?」這小子想得寸進尺?
「那個言醫師說她有認識的保母,如果爸爸同意的話,言醫師希望能由那位很有愛心的保母來照顧我。」
這也是言醫師教他說的。
「你跟言醫師很好?」兒子開口閉口都是言醫師,黑睦澤竟然吃味了。
「嗯,言醫師是我的好朋友,言醫師說她小時候也是常常被保母和傭人欺負,但都不敢講,所以她小時候常常一個人躲起來哭,言醫師還說,她不希望我再被欺負下去,所以要我見到爸爸時,一定要勇敢的說出來,把張嫂和小姊姊趕走。」
言淨雪把自己小時候的遭遇都告訴了黑冠浩,但她絕對沒想到黑冠浩會把她說過的話告訴黑睦澤。
「言醫師小時候常被欺負,這是她親口說的?」黑睦澤聽了,臉色一沉,眼神轉為陰厲。
「嗯,言醫師比我還可憐喔。」他是男生比較勇敢,不會像女生那麼愛哭。
黑睦澤瞬間恍然大悟,原來言淨雪昨晚面對他時那激動的神情、強忍的眼淚,是因為想起自己小時候的遭遇。
驀地,他的心悄悄擰著,心疼起言淨雪來。
他發覺,自己突然強烈的渴望見她一面。
「冠浩,你有言醫師的電話嗎?」
「有,我有。」冠浩馬上衝進去房間拿紙條出來獻寶。「爸爸,這是言醫師寫給我的電話和地址。」
他將紙張拿在手裡,把言淨雪的電話號碼和地址背下來。
「把這個收好,你要是想打電話找言醫師,儘管打給她,不用顧忌任何人。」把紙張還給兒子。
「在找到保母之前,你先搬回去跟我住。」
他住在陽明山上的豪華別墅,那裡有管家和兩名傭人,只要他點頭,照顧兒子當然不成問題。
「好,謝謝爸爸。」黑冠浩開心的衝上前抱住父親。
黑睦澤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兒子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皺起眉頭,但卻沒有推開兒子,他就這麼任兒子抱著。
這就是言淨雪所說的親情溫暖嗎?
應該是吧!
腦海裡再度浮現言淨雪典雅迷人的身影,以及她激動含淚令人心疼的神情……
心疼啊?勾唇淺笑沉吟著,這還是頭一回,他對女人產生了心疼、想要保護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第3章(1)
週日,醫院門診休診,住院醫師也有其他醫師輪值,言淨雪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她穿著輕便的衣服,套上球鞋,一頭長髮隨意披瀉在肩上,在住處樓下的咖啡廳吃了早餐後,悠閒地散步前往附近的圖書館,替黑冠浩找一點兒童書籍。
今天她打算去拜訪冠浩,看看他的情況,假如幫傭和她的女兒依舊欺負冠浩,她不排除再去找黑睦澤一次,就算黑睦澤沒空理會黑冠浩、嫌麻煩不想換掉幫傭,最起碼也該對幫傭的行為做合理的警告和處置。
言淨雪沒想到自己竟然退縮了,只想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黑睦澤以主人的身份處置幫傭,至於其他她原本希望的改變,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無力跟這個危險又冷酷的男人相抗衡。
現在,也只能自己多付出一點關心給可憐的黑冠浩,除此之外,她無法再替黑冠浩做些什麼。
因為假日的關係,圖書館有很多民眾,人雖多但卻很安靜,靜到只有翻書的聲音,偶爾才有人低聲交談,大家都沉浸在書報的世界裡。
這時候,一陣手機音樂鈴聲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有人抬頭循聲看過來,言淨雪趕緊拿下身後的背包,一手掏出手機,一手勾著背包並抱著幾本打算借閱的書,快速往外走。
「喂,早安,我是言淨雪。」她壓低音嗓。
「早,言醫師。」那端,黑睦澤的心因為她的聲音而微微一悸。
「欸?你是……哪位?」迅速移動的腳步驀地一頓,這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但她卻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
「言醫師這麼快就把我忘了?我們昨晚才見過面,私下還有一番精彩的談話——」
「你是黑睦澤?!」不敢置信的驚叫一聲,手裡的書本瞬間嘩啦啦掉到地板上,發出了噪音,而她的腳趾頭也因此遭了殃。「噢∼∼」
唉叫一聲,她尷尬地發現圖書館裡眾人的目光都朝她集中而來。
那端,黑睦澤微微一怔。「有必要發出這麼大的驚嚇聲嗎?你怕我?」
「我、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等一下我再打給你。」她尷尬的掛掉電話,慌張的蹲下來,撿起掉落一地的書本。
「小姐,要講電話麻煩到外面走廊。」一名圖書館義工走過來幫她撿起書籍。
「謝謝,真是對不起,我知道,我馬上出去。」她尷尬臉紅,抱著書本迅速走到櫃檯辦了借閱手續之後,快速逃離圖書館。
忍著腳拇趾的疼痛,她慌張地離開圖書館,來到外頭的公園坐了下來,這才有時間思考黑睦澤突然打電話給她的目的,是她對他說過的話,他願意去做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言淨雪立即拿起手機回撥。
但等她回撥過去,他卻沒接手機。
欸?怎麼會這樣?
言淨雪不放棄的再撥一次,又撥一次,結果都是一樣,他一直都不接電話,真是氣死人了!
***
從來沒有人敢掛他的電話,言淨雪是頭一個!
坐在二樓露台享用著早餐的黑睦澤,臉色有點難看,他將手機丟在桌上,起身拿起咖啡走到雕花欄杆前,望著山下一片綠意復甦的春天美景。
剛剛被無禮掛斷電話的手機,五分鐘後又響了起來。
但他暫時不想理會,手機來電音樂斷了又響起,這樣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喝完咖啡,邁開長腿慢慢踅回桌前放下咖啡杯後,才慢條斯理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喂、喂,黑睦澤先生嗎?」言淨雪急切的聲音從那端傳來,這次她的聲音不再是刻意的壓低聲量。「黑先生,請問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不是不方便講電話嗎?我可以體諒有愛心、醫術不錯的言醫師可能正在忙,所以無法接聽我這市井小民的電話。」他冷淡無波地說道。「既然不便打擾,言醫師實在不必在百忙中又抽空回電。」
「我知道我的忙碌對於黑大總裁來講根本是小兒科。」她氣惱的聽出他話裡的諷刺。
「小兒科不正是言醫師的專長嗎?」懶洋洋回道。
「這……」她感覺自己好像咬到舌頭一樣,簡直是自己打自己。「我回電不是為了跟黑先生浪費時間爭論,我想請問一下,你為何打電話給我?」
她萬分期待,他開口說願意挪出時間處理黑冠浩的事情。
「我想約你。」他故意不把話說明。「就我跟你,私下約出來見個面。」
跟他私下見面?
言淨雪微微一喘,臉頰驀地一陣燥熱。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彷彿就像附在她耳畔說的,她緊張的把手機拿開,美目瞪著手機。
深呼吸一口氣,強自鎮靜下來,她再度把手機貼回耳邊。「你約我見面是想談冠浩的事嗎?如果是談冠浩的事,我想我們可以在電話裡談就好,實在沒必要約出來碰面,我不敢打擾黑先生寶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