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唯雖然覺得這個親吻有點不對勁,可在他花一小時都沒辦法把這件事情想通後,他就宣告放棄了,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沒必要想,應該把時間花到更重要的地方,這是季一唯的人生哲學。
所以他們兩個還是該上班的上班,該見客戶的見客戶,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而被蘇嘉學寄予眾望的夜晚服務也只是一個頭銜,季一唯把床讓給了她,自己睡到沙發上,沙發還被移到房間門口,與床剛好佔據東西兩邊,中間隔著茶几,單人椅,不可逾越。
蘇嘉學雖然心有不甘,卻也滿足於這樣的現況,這樣日日與季一唯共處一室,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時光。
至於挑明對季一唯的感情,蘇嘉學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卻真的很怕,很怕說了之後,季一唯心生芥蒂會遠離她,不跟她親近。
所以十幾年過去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傻乎乎又偏執地,試圖用滴水穿石的方式進駐季一唯的心,這是最笨,最耗時間,最費精力卻也最保險的方法。
愛冒險,愛刺激,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的蘇嘉學,在感情上卻膽小如鼠,只會選擇最安全的方式,只是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人。
蘇嘉學也擔心如果自己沒勇氣告白,或者那石頭太硬了,沒辦法滴水穿石,那麼她和季一唯這輩子是不是都只能是管家和主人的關係。
站著想,坐著想,躺著想,蘇嘉學左思右想,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可又有什麼辦法呢?穩妥的辦法總還是有壞處的。
如果季一唯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一輩子留在她身邊,或許……或許她也會甘心,只保持這樣的關係……
蘇嘉學不停地替自己作心理建設,讓她好不容易過了心裡的那一關。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蘇嘉學百分百確定不是自己多疑敏感,而是在季一唯周圍真的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比如季一唯偶爾不肯帶著她出去見客戶,不管她如何軟硬兼施的要求;比如季一唯偶爾會失神,她要叫好幾聲才能喚回他不知飄到何方的思緒;比如季一唯偶爾會出門,卻不說原因,甚至發生了徹夜不歸的狀況。
這就有點嚴重了,在季一唯長達三十歲的生涯裡,除了當兵、遠足以外,他都會回家睡覺。
蘇嘉學就這個事情跟季一唯談過好幾次了,但季一唯他不願說假話,卻也不願把真話告訴她,於是每一次都顧左右而言他,或者索性閉口不言。
只是蘇嘉學看著季一唯的眉頭越皺越緊,連在夢中都無法舒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嘉學絕對是個追根究底的人,這件事情事關她最在乎的季一唯,季一唯不肯告訴她,OK,沒問題,她自己找原因。
於是在一次季一唯人不說理由出去後,蘇嘉學上了一輛出租車跟了出去。
***
這個出租車司機顯然很沒有跟蹤天分,生怕跟丟了,跟得緊緊的,兩輛車不過十幾公分的距離,只是季一唯正心煩意亂著,竟然沒有發現。
季一唯的車子開進了一家飯店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之後搭電梯上去。
蘇嘉學確定他的樓層後,等他一進電梯門,就飛快地按了旁邊的電梯,她的運氣不錯,沒等一會,這扇電梯門就為她打開了。
八樓一到,電梯停下,她沒等電梯門徹底打開就慌慌張張地衝了出去,剛好在轉角處發現了季一唯的身影。
她壓低特意準備的鴨舌帽,又調整了一下太陽眼鏡和口罩的位置,確定季一唯與她面對面也認不出她後,繼續往前衝,一點也沒有跟蹤者的自覺。
806號房,季一唯在這扇門前停了下來,他的表情有點糾結,猶豫了好一會才敲響了房門,蘇嘉學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覺地放輕了腳步,繼續靠近。
大概過了十秒鐘,房門打開了。
蘇嘉學如遭雷擊,呆愣在當場,腦子裡下起了雷陣雨,轟轟作響。
即使隔了十二年,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張臉,照樣是記憶中完美無瑕的五官,眉宇間多了點歲月賦予的通達和理解,美得令人炫目,那是蘇嘉萊。
蘇嘉萊剔透的目光隨意地往蘇嘉學的方向望了一下,即使知道自己作了萬全的準備,即使知道十二年後自己變化巨大,就是面對面,毫無掩飾地站在對方面前,被認出來的可能性也不大,但蘇嘉學還是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一直到聽到了清脆的關門聲,蘇嘉學才重新抬起頭來,她怔怔地望著這扇雕刻著漂亮圖案的房口,眼神裡流露出不解和痛苦。
姊姊回來了也沒找她,好吧,反正她也不稀罕,但是姊姊找了季一唯,季一唯還瞞著她經常來見姊姊,怪不得最近季一唯心事重重,原來都是因為姊姊。
姊姊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十歲了,己經懂得很多的事情,她知道季一唯喜歡姊姊,因為他會時常看著姊姊的背影發呆,他會因為姊姊的一個笑容而失神,他會因為別的男生靠近姊姊而悵然。
十二年了,自從姊姊離開後,季一唯再也沒有對任何人動心,不管多漂亮、多優秀的女生向他告白,他也只是淡淡拒絕,沒有任何交往的意向,因為他心裡只有姊姊,他一直在等她。
這是蘇嘉學一直在逃避的事實,然而現在這個事實赤裸裸地浮現在了水面上,讓她連逃避都做不到了。
姊姊回來了,季一唯一直在等的姊姊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對季一唯來說,這是最圓滿不過了,他的等待有了回報,他會跟姊姊交往,會跟姊姊結褥,說不定兩人會一起離開蘇宅,另築愛巢。
再也沒她蘇嘉學什麼事了,什麼一輩子在一起,都是她在異想天開,在作白日夢而已。
可能最成熟,最理智的做法,是她現在轉身離開,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季一唯一樣,在季一唯和姊姊結婚的時候送上祝福。
可是她不甘心,她為什麼要那麼做?什麼自尊、什麼善良都是妥協,都見鬼去吧,她蘇嘉學從小就是小惡魔,從小就不是好孩子,她也不想做什麼好孩子,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蘇嘉萊已經奪走了她對於一個姊姊的喜愛,憑什麼可以把她賴以生存的季一唯也奪走,她絕不允許!
既然不可能偽裝風平浪靜一輩子在一起了,那麼就孤注一擲吧,再微弱的希望也要爭取,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蘇嘉學在門外站了一個多小時,這扇門卻沒有任何動靜。
夜晚總是冷的,那寒意跟無孔不入的蟲子一樣,沿著褲管,沿著袖管一路往上鑽,凍得血冷了,心也冷了。
她掏出了手機,打電話給一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聯繫的人,「陳鳴,幫我一個忙,不然我就把你對我做的事情說出去!」
第7章(1)
凌晨四點季一唯才回到蘇宅,迎接他的卻是明亮的燈光,以及聽見動靜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蘇嘉學。
「嘉學,你怎麼還沒睡啊?」他又累又困,眼睛下方都青了一圈,連聲音都透著沙啞。
蘇嘉學沒吭聲,筆直地走到了他面前,季一唯這才發現蘇嘉學身上只披了一件一雪白的浴袍,還穿得鬆鬆垮垮的,腰間打了個蝴蝶結,露出了精緻誘人的鎖骨和大片引人遐想的一雪白,底下鐵定什麼都沒穿。
「蘇嘉學,你在幹嘛?快去睡覺。」季一唯好歹是個男人,半夜三更看見這麼活色生香的畫面,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語氣自然不由加重了。
蘇嘉學當然不會聽他的話,這麼一具彷彿還冒著熱氣,飄著香味的美麗胴體,一步一步地朝他通近,一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十公分。
她仰著下巴,烏黑剔透的眼神被燈光映得閃閃發亮,比鑽石都要美麗,「季一唯,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十二年前你為我受傷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你,你別開玩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震驚過度,季一唯完全反應不過來,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了,腦子裡亂成一片,像是有十八銅人在打架一樣,完全沒辦法思考了。
「我沒有開玩笑,」季一唯的反應也算在意料之中,蘇嘉學卻還是有點傷心,她用力地瞪著眼,不讓那突然瀰漫在眼睛裡的霧氣擋住自己的視線,「季一唯,今天晚上,我就會向你證明我的喜歡有多認真。」
季一唯剛疑惑地挑眉,椅子上卻突然多了兩隻手,一條人影靈活地爬上了他的身體,如同無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蘇嘉……」
微張的嘴唇是最好的邀請,蘇嘉學閉上眼睛,低頭親上了季一唯的嘴唇。
這一次不是單純的嘴唇對嘴唇,一條青澀笨拙的小舌探入了季一唯的領域,也帶來了一陣甜美醉人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