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失控了。
他們甚至沒回到他房間。
「……我以為你不行。」事後,她只擠得出這句話。
客廳裡只剩一盞昏暗小燈,在天花板的一角靜靜俯視躺在沙發上的他們。她更累了,身體乏力,怔怔盯著另一張沙發,兩人的衣物丟在上頭,他的T恤蓋在她的衣服上,她的底褲壓著他T恤的一邊衣袖,他們的衣物攪亂一起,好似他們此刻纏抱的身軀。
他金髮凌亂,她的黑髮部分蜷在他胸膛上,部分垂落在他肩膀後,剛狂野過的身體疲倦了,纏綿相擁,緊貼的光裸皮膚之間,汗濕著,藏匿激情的餘熱,在他高大強健的身軀上,伏臥的她顯得柔媚而嬌弱。
「什麼不行?」凱索慵懶反問,身體鬆懈而滿足,瞳孔呈現蜂蜜般的濃郁顏色。他視線往下,看著自己的手沿她光滑的背脊遊走,直到她圓潤的臀,大掌覆住她臀後,輕輕將她壓向自己。
她是他的,這想法讓他興起愉快而濃烈的佔有慾。她是他的。
他若有似無的愛撫,讓她呼吸又開始不穩。「我以為你們吸血族在這方面……有問題。」所以才放心地留下來,沒想到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是啊,我們的女性生產有困難,男性則是非常冷感,只有面對自己喜歡的對象時,勉強會有生理反應,嚴重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但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跟我的族人不太一樣。我是純種,眼睛卻不是深紅色,體溫也比較高,我也不像他們那麼冷感,當我想取悅心愛的女人時,我不會讓她失望。」
他吻一下她耳朵。「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並不好。雖然他親呢的口氣燙著她耳朵,教她身體漫過一陣興奮疙瘩,她伏在他胸口,感覺他的心跳。他說話時胸膛裡輕微地震動,大手溫柔地戲弄她髮絲,她昏昏欲眠,貓似地懶著,享受他的愛撫,身體誠實地喜愛他的親近……她應該這麼陶醉嗎?她忘記他還是三件命案的嫌犯了嗎?
她始終認為他是清白的,往後再有命案發生,她還是會認為他無辜——這是她理智客觀的判斷,還是因為她愛上這男人,不願相信他涉案?
她還能清楚地分辨嗎?
即使她能,如果異術署的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誰會相信她的判斷?誰會認同凱索的確無辜?他們關係越深,事情越複雜,對他越是有害無益。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他問。
「很累,想睡。」激情消耗她的體力,安眠藥也開始發揮效果,她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她得想辦法補救……
他很滿意。「你看,我比安眠藥有效,對吧?以後要是睡不著,來找我就對了。」
還有以後?他一點也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嗎?「我們可以當作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他瞇眸。「為什麼?」
「因為,要是被人知道我們……」
他馬上明白她的顧慮。「我說過,小心一點,不要被發現就好了——」
「萬一被發現了呢?在案子查清楚前,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他不太情願地問:「你所謂的距離要多遠?」
「能有多遠就有多遠,晚上最好也不要見面。」
「為什麼不能見面?我們碰面會有誰知道?我們是鄰居。偶爾遇到聊個天也是正常的吧?」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真的有必要這麼小心?」
「有。」雷家華妒性很重,萬一讓他知道她和凱索在一起,難保他會做出什麼事。
「好吧。」他嗓音冷下。「你的顧慮也沒錯,要是讓人知道你和嫌犯過夜,的確很不好,傳出去的話,溫署長的名聲會很難聽。」
「不只是為我,也是為你好。」雖然是為他著想,但他銳利的眼光讓她很愧疚,覺得自己可惡又自私。
「我早就想過你會說這種話。」他慢慢道:「你說你怕有人會利用你的過去攻擊你,否定你的能力,你早知道有人等著抓你把柄,也知道跟我搞在一起不對,但你還是跟我上床,事後再把我踢開。你早就算好,因為我愛你,會接受這個理由,不讓你為難,對吧?」
她愕然。「你誤會了,我不是那意思——」
「你在玩弄我嗎?你把我當洩慾的工具嗎?」
「沒有,絕對不是!」
「你對男人都這樣嗎?你是不是也這樣玩弄別的男人?你那個副署長老是盯著你看,好像你是他的財產,他是你另一個玩具嗎?」
「不是,我跟他交往過,但早就分手了,我跟他已經沒關係了。」
「那你現在和別的男人交往嗎?該不會我是你的一夜情,你其實有男友?」
「我沒和任何人交往--」
「所以你只玩弄我一個?」
「對,我只有你一個!」她有點生氣,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亂搞關係的女人嗎?
「好吧,如果你只玩我一個,那還可以接受。」他點點頭,頗滿意。
什麼啊?她呆住,她的表情讓他笑出來。
「你以為我真的在生氣啊?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你是認真的,你沒有玩弄我。」他大笑。「你真好拐,真可愛。」
原來他在捉弄她?她惱得撾他一下。「你想知道,直接問不就好了?」
「因為你說我們不必在一起,好像很無所謂,我忽然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才想確認一下。」
「我剛才很生氣!無所謂的話,怎麼會生氣?你竟然說我拿你當洩慾的工具?拜託,真的要找洩慾工具,我不會找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好不好?還敢逼問我跟誰交往?」
他笑著,知道她只是在嗆他。「好好,是我太過分了,我跟你道歉。總之,低調一點是沒錯,但我不覺得要刻意避不見面,要是案子永遠破不了,難道我們永遠都不在一起?我沒做錯事,你也沒有,人不是我殺的,你不抓我也不算對不起異術署,不見面實在反應過度了。我們還是想見面就見,要是真的被發現了,再一起承擔後果。」
「最好是那麼簡單。」她打呵欠,一放下心來,眼皮就好重,好累。
「就是那麼簡單。還有,別拒絕我去你家。我知道一開始會很難適應,但我希望多陪陪你,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獨居,早晚都要接受有人在你的家裡。」
他柔聲道:「我父親過世後,我就到處流浪,到處參加人類的教派,我的族人認為我很奇怪,竟然覺得跟人類混在一起很有趣,他們不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變成人類。」
他輕笑。「你一定也覺得很奇怪吧?很多人都想獲得長生不死,我卻想變成人類。的確,擁有永恆的生命非常自由,幾乎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可是就因為太自由、沒有束縛,這種沒有負擔的生命,也沒有重量,其實是非常空虛的。你知道為什麼吸血族的人口不斷減少?除了因為無法生育,還有很多吸血鬼自殺,因為活得太久,讓他們很寂寞。我寧願當人,擁抱你們這樣短暫燦爛的生命,也不想當月亮,永遠冷冰冰地發亮。
但是,不論置身在多少人之間,我還是覺得很空虛,那我究竟想要什麼?在我困惑時,我遇見你,然後我想起我的父母。他們非常相愛,我們共同生活的兩百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和所愛的人一起生活,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可以擁抱對方,在彼此身邊安心休息,有快樂的事就想跟你分享,感覺難過時,就想回到你身邊。我幾乎忘了我曾經想要這些,但你讓我想起來了,你不覺得,你就是我在尋找的伴侶,才會喚醒我這些感觸嗎?所以……」
他擁緊她,低語:「你願意接受我、收留我嗎?讓我有個家可以回去,有你在等我,我就不會不知道該到哪去,不會再感覺迷失,我不想再參加任何宗教,往後,你就是我的信仰。」
聽,多感性的一番話,他自己都動容了,她沒講話,一定是感動得說不出話。
他興沖沖地低頭一瞧,心愛的女子感動得淚光晶瑩,抱緊他,說她願意,說她好愛他——
以上皆為他的幻想,實際情況是她睡著了,睫毛合起,呼吸深沉,不愧是署長大人,派頭很大,要睡就睡,不必問他意見。
他苦笑。她真不賞臉啊,在他剖析內心、真情告白時,呼呼大睡。
因為思念母親而哭泣過,和他意見不同而爭辯過,現在,她很信賴他地全然放鬆,在他懷裡酣睡了。她纖細睫毛合起,他想輕吻睫毛下那片可愛的暗影,又不想驚擾她,他不敢妄動,感覺她手臂圈抱他,頭髮搔著他胸口,害他癢到心坎裡。她無意識地挪動身體,長腿擦過他敏感的部位,要命!他們都還赤裸啊!他痛苦地壓抑亢奮,被心愛女子當床躺著、賴著,他熱得流汗,和慾望奮戰,這麼辛苦,卻有無與倫比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