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孟挽君大笑了起來。
她也想跟著笑,只是嘴角才微微牽動,心卻揪扯得細細的疼。
「可話說回來,恪哥哥要不是這麼善良這麼好心腸,當年又怎麼會吃了仲哥哥的悶虧?」
「仲哥哥是誰?」
「你不知道仲哥哥?」孟挽君突然四處張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耳邊,「其實呀,這些年府裡的人都不愛提起仲哥哥,因為仲哥哥是個大壞蛋……」
風尋暖睜大了雙眼。
「仲哥哥是邢家行二,也就是恪哥哥唯一的親弟,但是他不務正業游手好閒,當年還做了很多邢家祖訓不容的壞事,恪哥哥一再替他收拾善後,也一再心軟被他利用,直到有一天……」
「有一天?有一天怎樣?」風尋暖情急迫問。
「有一天,仲哥哥竟然偷了象徵著邢家精神、代代相傳的那一套『千年玄鐵天工刀』,還賣給了當年邢家的死對頭。」孟挽君想起此事,依舊義憤填膺不已。
「那次恪哥哥終於大發雷霆,把仲哥哥給趕了出去。兩年了,聽說仲哥哥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原來邢家還有這等秘串……大公子這般好性情的人,居然會怒而將親弟逐出家門,可見那位二公子有多麼卑鄙無恥下流惡劣惹人厭了!
而且他心裡應該比誰都要難過吧?
遭受不肖的親弟背叛,那滋味肯定像被人從背後狠狠捅了一刀。
「居然連自己家裡的祖傳刀具都可以偷出去賣,還賣給死對頭?」她越想越火大,咬牙切齒打抱不平道:「像那種人間敗類哪有顏面再回自家門?不回也好,要給我撞見,保證見一次扁一次!」
「這點你倒是跟嬤嬤有志一同。」兩人都同樣暴戾。
一提起邢嬤嬤,風尋暖一怔,不由得又苦笑連連。
「唉,不過你說這些男人到底是哪兒有問題,怎麼都這麼麻煩呀?」孟挽君笑完了之後,也是苦惱難平。「仲哥哥根本上就是個爛人,而恪哥哥人好,卻又是個不解風情的大笨蛋……像平家那個壞傢伙就更不用提了,哼,是我的未婚夫又怎麼了?老愛捉弄我,鬼才嫁給他呢!」
風尋暖注意到了她每每提到那個「可惡的壞傢伙」時,語氣裡那氣急敗壞卻又愛嬌嗔惱的小女兒態,笑意不禁浮上眼底。
「他真那麼壞?」她抿著唇兒笑問。
「豈止壞?而是壞——得不得了!」孟挽君忍不住雙手大大地比畫。「哼,尤其他家裡一大堆妖裡妖氣的丫鬟,成天追在他身邊少爺長少爺短的,我看他每天笑瞇瞇的,可樂得很哪。」
小妮子沒有自覺,她口中那濃濃的醋意足足可以釀下幾大缸子醋了!
風尋暖忍不住又笑了,雙眸滿富興味地瞅著她。
人家說「錯把他鄉當自鄉」,她卻是「錯把良人當狼人」。
原來呀,喜歡一個人也是會被自己一時給搞錯弄錯認錯的。
除非此時,有人能從旁推上一把,否則當事人恐怕依然身在迷霧中,久久無法弄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心兒一動,喜上眉梢,自語喃喃:「對啊,雖然不知道大公子對我的心意如何,可既然我自個兒在這裡胡猜亂想半天也無濟於事,那還不如直接向大公子問個分明。」
若是他待她真有情,一番計較之下,自然會雲開月自明;倘若他待她真無心,那麼她也能趁早做心理準備……「挽君小姐,謝謝你。」她一把緊握住還在狀況外的孟挽君的手,真心誠意地道。
「呃?啊,不客氣。」孟挽君受寵若驚地看著她,隨即茫然的問:「可你幹嘛謝我?」
「我要謝謝你教會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她嫣然一笑。
啥?她孟挽君居然也有好為人師的一天呀?
「原來如此,」她不禁洋洋得意,揮了揮手道:「小意思、小意思!往後還有什麼不懂的,儘管找我討教便是,你雖然是我的情敵,可我是不會那麼小心眼不教你的啦!」
「是——」風尋暖煞有介事地鞠了個躬,其實是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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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風尋暖拎了兩瓶竹葉青和一包燒滷菜,笑容滿面地來敲他的門。
「暖兒?」一開門,邢恪英俊臉龐驀然湧現驚喜的紅暈。
「可不正是我嗎?」她滿臉堆歡,笑容可掬。「大公子,打從你病好了之後,暖兒都還沒好好為你慶賀一番呢。來來來,今兒就讓我們來個不醉不歸吧!」
為慶祝病好,所以要喝酒?
他訝然地接過她手上那兩瓶子沉甸甸的酒,難掩一絲疑惑。
風尋暖自動自發將大包燒滷菜擱在花几上,打開桑皮紙,裡頭是兩隻香噴噴油亮亮的燒鵝腿和片得細薄的醬牛肉,回過頭來,笑嘻嘻地開口。
「知道公子病剛好,喝不得那些燥熱的黃酒,所以特地買了『福記酒莊』的頂級竹葉青來,是再適合公子喝不過了。」
「暖兒,你真好,為我考慮得周詳,只是我素來不慣喝酒……」邢恪有些遲疑。
「沒事,這竹葉青可不同於外頭一般的酒,公子,你儘管放一百二十萬個心好了!」她笑語清脆,如數家珍的道:「它可是上好的藥酒,以汾酒為底,輔以竹葉、梔子、檀香、公丁香、廣木香、砂仁、陳皮、當歸等十二種名貴藥材加冰糖浸放配製而成,酒意金黃微綠,酒味綿甜微苦又帶藥材芳香,而且具有養血、化痰、潤阡、順氣、降火、解毒、健身等功效呢!」
「暖兒真厲害,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他聽得入神,隨即一臉欽敬佩服地看著她。
「我自小在梅龍鎮上遛達閒逛大的,什麼吃喝玩樂的玩意兒最少也涉獵上三分……」她自懷裡變戲法似的摸出兩隻白玉杯,嫣然一笑。「如同飲這汾酒釀成的竹葉青。須得以羊脂白玉杯方能相映成趣,顯稱出其味兒,正所謂『玉碗盛來琥珀光』呀!」
「你連杯子也自備了?」他聽得直笑,又是驚異又是讚歎。
「那可不?這才叫生活情趣嘛。」她將金黃微綠的酒斟入雪白如脂的玉杯中,果然清甜酒香四溢,酒色與玉色鮮亮對映,風情別具。「來,暖兒先敬大公子一杯!」
見她興致這麼好,邢恪心頭一熱,也和順地依言執杯和她對飲了一記。
竹葉青果然非同俗酒,一入喉,清涼芬芳融和著淡淡藥香滑人胸腹問,旋即蒸騰起淡淡暖熱氣息,卻半點也不嗆口。
「嗯,好酒。」他微笑了起來,眸光閃閃地望著她。「暖兒推薦的果然是難得的佳釀。」
「那就再來一杯吧。」她笑吟吟地再幫他斟了一杯。
「呃……」他卻情不過,只得再一仰而盡。
「哇,好酒量,再來一杯!」
第6章(2)
邢恪果真酒量淺,不過三五杯便已是俊臉染紅、意識微醺了。
「大公子,」風尋暖雖然猛灌他酒,自個兒倒是抓著根燒鵝腿啃得津津有味,邊察言觀色。「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嗝……」他一手撐著暈眩沉重的頭,臉頰發燙,心臟卜通卜通地跳得奇快,努力辨認她的話。「暖兒,你是說……」
「就我呀!」她神情熱切地指著自己鼻尖,期待地望著他。
「大公子覺得我怎麼樣?」
「你是個好姑娘,」他在逐漸昏昏然醺醺然的意識中極力保持清醒,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好學徒……好容貌……好想睡……」
「好想睡?」她一呆,趕緊搖著他。「不不不,暫且先別睡啊,咱們還沒聊聊呢!」
大公子不但睡得熟也醉得快,早知道她就哄著他多吃幾口醬牛肉再喝酒,也就不會害他才喝了五杯就開始不支。
「好,聊聊。」他眼神有些傻氣地望著她。
「大公子,你喜歡你最近的生活嗎?」她拐彎抹角的問。
他迷惑的想了一下,「……自然是喜歡的。」
也沒什麼不喜歡的啊。
「大公子,那麼你覺得最近的心情快不快活?」她旁敲側擊。
「快活。」他頻頻點著發沉的腦袋,微微一笑。
「大公子,那你……喜歡暖兒嗎?」她把握機會,屏息問道。
他眼底有著滿滿藏不住的笑意。「……喜歡。」
她登時大樂,就差沒跳起來大聲歡呼——「我喜歡暖兒,也喜歡雕刻,還喜歡嬤嬤……靈子……姚師傅……福師傅……戚師傅……」他開始傻笑逐個兒念了下去。
「停停停!」她一張小臉登時垮了下來,連忙捧住他醉態可掬的笑臉,逼著他直視自己。「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啦!」
「呃……」邢恪眨了眨眼睛,迷糊地看著她。
「人家想知道的那種喜歡,就是……就是……」風尋暖一時急了,捧著他的臉,剎那問忘情衝動地湊上前去封住了他的唇。
就就就……就是這種的「喜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