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久後,文清穗的工作室裡洋溢著幸福的氣氛。
原本個個忙到快要爆肝進醫院的員工們,最近居然能趕在十點前回到家裡,或者跟許久不見的男友見個面吃頓飯,這對她們而言完全是天賜的恩澤,而這一切,全靠楊鳳兒。
因為待在國外一段日子,所以她很擅長設計大房子的裝潢,而且她設計的圖,很多時候都是一次性地通過,甚至平日最會刁難人的客戶,也對她的圖讚不絕口,大大地減低了她們的工作量。
而最重要的是,楊鳳兒一點也不介意將這些麻煩的客戶一一接收,所以楊鳳兒在眾員工的心目中,猶如幸運女神一樣。
楊鳳兒看著設計圖,作最後的修潤,可是耳邊不斷響起的竊竊私語,一再地阻撓她的工作進度,而且不單如此,那些難得騰出點時間的同事們,居然看不過她只專注工作,也將她拉進她們的話題裡頭。
「鳳兒,你還沒有見過我們的幕後老闆對不對?」工作室第二資歷長的張妙頤連人帶椅地將楊鳳兒拉了過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問。
不單是她,連其他人不分男與女,也是有著相同的表情,楊鳳兒無聲地在心底歎了口氣,明白自己在這話題結束之前是無法繼續工作的了。
「還沒有。」她搖搖頭,心底其實也是對那個神秘的幕後老闆感到十分好奇。
因為這位老闆竟長達三個月的時間,也不曾回過自己的工作室一次,平日她只能從有點空聊天的同事口中,知道一點點有關這位老闆的消息。
張妙頤哈哈地笑了幾聲,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今天你有機會了,因為我們老闆終於要回來了。」
第4章(2)
楊鳳兒一點也不明白,老闆回工作室盯著自己工作,那值得高興的點在哪裡?
「哎呀,鳳兒,你就有所不知了。」她臉上的不以為然太明顯了,一堆喝茶聊天的「閒人們」紛紛出聲解釋。
「老闆很帥,就這樣被他看著就覺得很幸福,那天的飯都可以多吃兩碗。」老闆的粉絲一號雙眼閃著心形的圖案。
「老闆很斯文,不會像我男朋友那樣粗粗魯魯的。」粉絲二號提及老闆時,一面的夢幻,提到男朋友時,卻是一面的咬牙切齒:「老娘早晚就會甩了那個爛人!」
「就算做錯了事,老闆也不會罵人,不像穗姐那樣會扒我的皮。」粉絲三號雙手捧著面頰,一副嚮往不已的表情。
眾人紛紛提出自己的觀點感覺,聽得楊鳳兒直覺得她們形容的不是凡人,而是神人,哪有人這麼完美?
可是聽著他們這樣的形容,一張記憶中的臉卻冷不防地浮現,她的記憶中,有一個男人也是如此的完美。
長得帥氣,脾氣溫文,能力卓越,是父母的乖兒子,是眾人眼中的天驕之子,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哥哥,凌寇。
但在那夜之後,凌寇就像是憑空消失似的,她再也沒見過他。
在法國四年之久,連家中跟她稍稍親近的傭人也會到法國看她,而他卻一次也不曾來探望過她。
如果不是每年她的生日以及聖誕節總會收到他寄來的禮物,她會懷疑其實凌寇已經忘記了她這個妹妹。
心中的不解,一再地催促著她要去問父母親為什麼凌寇不曾來看過她,然而六年之中,她只問過一遍,而且當時母親話中的暗示,教她從此再也不敢談及凌寇。
「鳳兒,媽媽不能讓你跟凌寇一錯再錯。」她美麗的母親,對著只有十七歲的她這樣地說,溫柔似水的眼中有著一抹堅定。
無需再多的暗示,她明白到雙親知道了那夜她與凌寇差一點就鑄成大錯,她羞恥不已、羞愧不已,甚至不需要雙親的提醒,時間一到便自動自覺的搭上飛機,隻身一人地去了法國。
四年間,疼愛她的雙親時常都會特意地抽空飛到法國看她,可每一次當她見到他們,卻總有著難以言喻的羞愧感,不過她努力地佯裝著不教他們發現,而這次回國之後沒有立即回家去,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那羞愧感。
為了不讓他們擔憂,所以她要自己不要去想凌寇,他們不提凌寇,她就一個字也不談及他,可是,越是要自己別去想,那只會讓自己更加的想他。
所以,她早就放棄強逼自己不要去想他的這個念頭,要是想了,就抱著他送的熊娃娃用力地想他,反反覆覆的,這些年來都是。
「鳳兒、鳳兒?」身旁的叫喚聲,將她從沉思中喚回來。
「楊鳳兒,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們的話?」話中的不滿,很清晰也很清楚。
楊鳳兒很識時務的連忙點頭,「聽你們這樣說,我真的很期待見到老闆。」她裝出一副嚮往的表情,努力地配合一群沒有理智可言的同事們。
「不用期待了,老闆到了!」不知哪裡響起的尖叫聲告訴著她,讓一眾女人瘋狂的主兒,已經走進了工作室。
頎長的身軀,俊朗的臉龐,溫文的氣質,一下子就擄住了眾人的目光。
楊鳳兒怔住了,剛走進工作室的男人也怔住了,因為彼此也想不到會在這個情況下遇見對方。
「鳳兒?」
「哥?」
不約而同的出聲,而稱呼則是教工作室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瞪圓了眼,來來回回地看著眼前這一對……兄妹?
為什麼這對兄妹看到對方,會一臉的驚訝?難不成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對方一個是工作室的老闆,一個是工作室的員工嗎?
一眾無解的員工們疑問滿天飛,可是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闆,二話不說地牽起楊鳳兒的手,離開了工作室。
沿路上,嬌小的女孩被高大的男人一直拖著走,踉踉蹌蹌就快要摔倒的可憐模樣直教旁觀的路人心疼不已,多想開口阻止做出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舉止的男人。
可是,一瞧見那俊朗臉上的陰霾,路人們馬上端正目光,再也不敢往那暴風圈看去。
「哥,哥,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他捉住手腕的力道很大,甚至弄痛了她,可是當她稍稍掙扎時,那握她的力道會更重,害她再也不敢掙扎,生怕自己纖細的手腕會一把被他捏碎。
今天的凌寇很反常,一點也不像是平常……或者說,是她記憶中的他,她想著,卻也被拉著直走。
凌寇一改平日溫和的形象,鐵青著一張臉,頭也不回地拉著這個教全家人著急不已的小妮子往自己的車走去,直到用安全帶將她牢牢綁住,他才鬆開她的手,沉聲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久違的表情,久違的語氣,可是那威嚇度一點也沒有減退,反而隨著年歲有著明顯的增長。
楊鳳兒在這目光下瑟縮了下,心虛的大眼兒一點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眸,「三……三個月前。」她吶吶地回應,聲量比蚊蚋大上那麼一點點。
「已經回來三個月了?」他取下鼻粱上的眼鏡,更加銳利的眼直盯著她垂下的腦袋,「為什麼不先回家?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你已經自己一個人先回來了?」凌寇真的生氣了。
六年的時間,六年的煎熬,六年的思念,六年以來他只能靠著她的照片來讓自己忍下想衝到她面前的衝動,不讓自己違背了對父親的承諾,他等了那麼久,滿心地期待著她回國的這一天。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為了這一天,他在美國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趕超手頭上所有的工作,讓研究室的員工個個差一點爆發,集體罷工,而且越是接近這天,他越是暴躁,幾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
然而他滿心的期待以及努力,卻是換來她不見了的消息,他絕不會忘記當他剛踏進已經六年沒有走進過的家,迎面而來的竟然是雙親憂心忡忡的表情,訴說著這小妮子已經不見了三個月的事。
因為忙著做所有的工作,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忙得不可開交,連跟家裡聯絡的時間也沒有,然而這衝擊太過大,聰穎如他、卓越如他競也有了片刻的無措,無法決定下一步應該要怎樣做。
不過,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甚至向那個久末見面的男人討了一個人情,要對方幫忙尋找她的下落,誰知道下落還沒有找著,他居然在自家的工作室裡遇到這個逃家的小妮子。
在四目相對之際,擔憂以及憤怒蓋過了牽掛與思念,教他失了理智的將她拉走,困在自己的車上,一再地盤問著她遲遲不歸的原因。
面對盛怒中的凌寇,楊鳳兒難以說出話,一是敬畏,二是想起了六年前兩人差點鑄成大錯的那個晚上,時間並沒有沖淡了記憶,那夜發生的一切,她依舊記得牢牢的,半點也沒有忘卻。
「我……那是因為……」她咬著唇,說不出個理由來,「我想要……想要學會獨立,所以決定先回來,等一切安穩下來後再去跟爸媽說。」好一會後,她這麼地說,以為這個理由可以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