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這麼晚才下來?」凌家當家大人凌仁開口,慢慢地瞟了兒子一眼。
爸爸的目光,凌寇接收得一清二楚,「沒有,只是剛跟鳳兒討論一下她上學的事而已,所以才晚了下來。」替楊鳳兒拿起一片吐司,然後替她塗上她最喜歡的草莓醬,他不徐不急地回答父親。
被仔細塗上一層厚厚草莓醬的吐司擱到自己的餐盤上,但楊鳳兒卻拒絕吃下這片看起來誘人極了的吐司,不合作地拿起刀叉吃起自己盤中的火腿。
凌父看了看那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兄妹,先是看看妹妹,再看了看哥哥,尤其是看到做妹妹的竟然在跟哥哥嘔氣,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怎麼回事,鳳兒的學校有什麼事嗎?需要我跟校長關照一聲嗎?」
聽到爸爸說要找校長,楊鳳兒連忙吞下口中的食物,用力地搖著頭,「不用了,爸爸,其實沒有事,是哥大驚小怪啦。」將所有的責任推給凌寇,她一點心虛感也沒有。
她之所以會這麼緊張,當然是在幼兒園時她被其他小朋友欺負了,凌寇帶著她到公司找爸爸跟媽媽,讓他們瞧瞧她當時的狼狽,她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他們兩人盛怒的表情,更忘不了後來有欺負她的人,下場全都不太好。
她那時候除了頭皮疼以外,根本就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但那些人還是落得一個可憐的下場,因此在那件事後,她盡可能都避免讓爸爸與媽媽替她出頭,不讓更多的倒霉鬼因她而更加的倒霉。
見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凌寇只是一笑置之,並沒有點破她的小謊言,只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怎麼可能逗得贏他。
「爸、媽,從明天起,我每天會抽兩個小時替鳳兒補習一下她的功課,剛剛鳳兒也答應了。」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他說得雲淡風清,一副都為了她好的模樣。
楊鳳兒微張了嘴兒,「我……」她什麼時候答應過了?
可是她的問題還沒有出口,美麗的凌母已經驚喜地笑彎了眉,「真的嗎,鳳兒真的要開始努力學習了嗎?媽媽太高興了,看著你那終年長紅的成績表,說真的,媽媽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開始有點上進心了,媽媽就需要表現得那麼感動嗎?楊鳳兒的嘴角扯了扯。
「也好。」凌父也是百分之百支持,「只不過,你有時間嗎?」雖然兒子從不跟他提及研究室的事,但他也略知研究室正準備研發一種新藥,所以兒子應該是忙得不可開交才對。
「當然。」凌寇看了身旁驚訝得合不攏嘴的少女一眼,緩緩地點頭。
凌父其實也知道,就算沒有時間睡覺,凌寇也會犧牲睡覺的時間來替楊鳳兒補習,楊鳳兒之於凌寇有多大的重要性,他早知得一清二楚。
不過有一件事,他也得提醒兒子,「凌寇,鳳兒只有十六歲。」
凌寇的唇勾起了一抹笑,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知道。」她可是他從她還在嬰孩時期就開始寵的女孩,她今年幾歲,他怎可能會不知道。
詭異的對話聽得楊鳳兒一陣的「霧煞煞」,可是她現在沒有空去深思對話中的真實含意是什麼,因為,她親愛的媽媽正拿著小手帕,拭著眼角那顆感動的淚珠……
她有沒有真的那麼不上進呀?
第2章(1)
楊鳳兒苦惱地皺起一對眉頭,看著書上那像蚯蚓扭來扭去的詭異文字。
「鳳兒,那是英文字。」凌寇唇邊的那抹笑有點無奈,「法文跟英文有點類似,都是由二十六個字母組合而成,但文法、念法以及寫法有點不一樣。」
「哥,我不要學啦!我是阿斗,我是阿斗……」將書扔到一旁,她抱起抱枕,用最哀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哥哥,口中像唸咒一樣。
一把抽開她胸前的抱枕,將被扔開的書重新放到她的面前,凌寇的動作雖然輕柔,但卻堅定。
原本還想耍賴的楊鳳兒一見到他定定的看著自己卻一聲不吭時,馬上坐得端正,兩手乖乖的放在膝蓋上,優雅得像個久經訓練的名門淑女。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耍賴、耍潑直到免去這等的「酷刑」,可是現在她不敢,連大口喘口氣也不敢。
「鳳兒,我說過了,基本的知識你必須有,不能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文盲。」知道她再也不敢放肆了,凌寇才緩緩地露出一抹淺笑,柔和了過於嚴厲的俊臉。
楊鳳兒仗著自己有父母的寵愛,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唯獨她怕凌寇裝嚴肅時的模樣,他裝嚴肅的模樣最可怕了,害她總是乖乖地拿出自己學過的禮儀出來,一點反抗的聲音都沒有。
「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你拿個及格的分數就好。」她能拿到這成績,已經算得上奇跡了,「你不是很喜歡畫畫,想到法國那邊深造嗎?如果你的法語一直講不好,那麼你怎過去深造呢?」
楊鳳兒扁著嘴兒,她是喜歡畫畫,也想到法國深造沒錯,可是她心裡也很矛盾,不想獨自去一個人生路不熟的地方,所以才一直不肯努力上課。
她不是一個天資愚鈍的人,相反,她聰明得很,所有的科目只要她肯稍稍努力,要及格甚至取得好成績並非難事,但就是因為這個矛盾的心理,所以她才會落得一個滿江紅的成績。
「來,鳳兒,看看這句型的文法。」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凌寇翻開書本的某一頁,開始替她解說法語複雜的句式。
說了好半天,卻得不到身旁少女的任何反應,他側首,看向依舊坐得直挺挺的她,卻只見一雙大眼兒,此刻佈滿了淚水。
低歎一聲,伸手將她摟進自己胸前,他沒有開口,只是由著她在自己懷裡落著淚,低聲哭泣著。
「哥真壞,一點都不擔心我自己一個人去法國那邊對不對?」久違的安全感教她不禁抓緊了他胸前的衣物,嚶嚀著指控著,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掉下來,沾濕了小手。
面對她的指控,凌寇沒有開口,他怎麼可能不擔心她自己一個人?他怎麼會放心讓她面對多情浪漫的法國男人?然而,他卻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將她永遠拴在身邊,不放手讓她高飛,去開拓屬於她的世界。
他的鳳兒是一個堅強有夢想的女孩,如果他可以殘忍地折斷她的翅膀,也許他與她都可以過得輕鬆點,可是,他做不到,他能做的就只是狠下心腸要她追上課業,然後將她送到她的夢想前,等著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他深愛著她,自她來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挪開,再多的美麗尤物,再多的誘惑暗示,都無法教他分神,他在等著,等她有一天對情愛開竅了,只對他一人綻放出美麗的光彩。
「哥……」楊鳳兒眨巴著淚眼,瞧著久久不語的凌寇。
如此美麗,又如此羸弱,但內心卻是如此地堅強不屈,矛盾的組合教凌寇無法挪開目光,只能像失了魂一樣,怔忡地凝視著她。
楊鳳兒的淚水止住了,因為哥哥看著自己的目光,實在不太像一個兄長看自己妹妹的目光,那目光她看過的,那是當爸爸看著媽媽時,才會有的眷戀目光。
那是……當男人看著他的女人時,才有的獨佔目光。
楊鳳兒的心跳得飛快,但她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因為她的耳中除了像壞掉的電視機一樣,有著「嗶……」的聲響外,她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那是哥哥,她的哥哥……她的腦中這麼的想著,可是她卻不想挪開與他對視的目光。
她的哥哥長得很帥,一點也不遜於電視上的那些所謂的流行歌手或者演員,這她一直知道的。
她不喜歡女同學來她家玩,也不喜歡爸爸、媽媽那些朋友的女兒來他們家玩,因為那些女孩一見到她的哥哥就會像蜜蜂遇上了蜜糖那樣黏著他。
她很喜歡哥哥,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就像喜歡爸爸、媽媽,以及家裡那群很疼愛她的傭人一樣那麼喜歡。
可是,有些時候她卻覺得自己對哥哥的那種喜歡,隱隱約約的又跟喜歡其他人的那種喜歡不一樣。
「哥……」她呢喃出聲,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推開他,又或者是閉上雙眼,期待他接下來的舉動。
她的一聲呢喃,卻宛如一道響雷,打破了圍繞住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
凌寇看著她含著水氣的眼眸好半晌後,伸出一掌,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頂,跟一般哥哥會對妹妹做的舉動一樣。
「好了,你再怎麼撒嬌也沒有用,你非得追上現在學校的進度不可。」他用著與平常無異的溫和語氣跟她說,手更拿過她的法文課本湊到她的鼻尖前。
楊鳳兒愣愣地瞪著他好一會兒,一陣不可名狀的惱怒席捲而來,她惱羞成怒地推開書本,緋紅著兩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