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耍特權。」她小小聲的抗議。
「對,我就是在耍特權,不行嗎?」他非常愉快的承認。
於是她就只好在眾人既羨又護的目光下默默收拾東西,提早走人。
「晚上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提前下班不可?」她百思不解。
前幾天他突然告知她今晚有事,要她務必空下來,但問他什麼事,他又不答。
向來工作認真的他居然又公然帶著她提早半小時下班,更讓她滿腹疑問。
但韋佑書只說了句,「到時就知道了。」
「賣什麼關子啊?」她嘟囔著。
他僅是笑了笑,沒接話。
但就是他的態度,令她更好奇疑惑。
然而大概也是因為懷著極高的期待,當他們的車來到某間高級餐廳門口停下時,崔妏薔錯愕了。
「吃個飯而已,有必要這麼神秘嗎?」
「想給你個驚喜呀。」他微微一笑,柔聲道。
崔妏薔眨了眨眼,隱約覺得今晚似乎不只吃飯這麼簡單,但又想不透到餐廳來除了吃飯還能做什麼。
「請問有訂位嗎?」才走到門口,餐廳的服務生便親切的迎上前。
「有。」韋佑書報上自己的大名。
「韋先生您好,請跟我來。」服務生領著他們走至一個包廂。
進了包廂,崔妏薔才訝異的發現竟是四人座,忍不住問道:「你還約了其他人?」
「是啊。」他點點頭,「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她現在就先甭問了。
入座後他抓起她的手,細細輕撫,心底也不知在想什麼。
崔妏薔瞧著他,忽道:「佑書,你最近是不是什麼有心事?」
自從那天她隨著夢境的指引找到葉瑾彤出事之處後,他好像開始不大對勁。
只是先前她試探了幾次,都被他四兩撥千金的打發了。
韋佑書沉默了一下,「妏薔,其實我很不安。」
「不安?」她不解。
「是啊,我很擔心你隨時會走。」
崔妏薔一愣,「我沒打算走呀。」他怎麼會以為她現在還離得開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相信你不會離開我,只是……」他苦笑,「這麼說雖然對葉瑾彤有點抱歉,但是你前陣子一直夢到她經歷過的事,那讓我很擔心,她會不會有天突然回來,再度成為這個身體的主人。」
他不敢想像若有天早上醒來,卻發現身旁的女人再也不是他熟知喜愛的那個,會是怎樣可怕的惡夢。
崔妏薔訝異的望向他,「這就是你這幾天心煩意亂的原因?」
她沒想到他竟會擔心這個……
「是啊,」他歎息,「妏薔,雖然這身體是她的,但若有天她來找你索回,你可不可以不要還她?」
聽出他話裡的不安,崔妏薔心中也有幾分歉然。
「其實我作完那惡夢後,曾夢過她一次。」
「喔?」他意外的望向她,「怎麼沒聽你說過?」
「哎,也不是故意沒跟你說,只是覺得你大概不會有興趣知道。」
「我對她是沒什麼興趣,但若事情涉及你,不管什麼我都有興趣。」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她向我道謝,順便道別……」崔妏薔歪頭想了想,忽然抿嘴一笑,「她說她很喜歡你,可惜你都不喜歡她,但也沒關係.反正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認定韋佑書愛葉瑾彤。她希望大家一直這麼認定下去。所以我想她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不管是在現實中或夢裡,也許她已經去投胎了呢。」
「若真是這樣那實在太好了。」他大大鬆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先前居然為了件不會發生的事煩惱了這麼久。不過……真是幸好。
「其實我覺得她個性雖然好強了點.卻是個好女孩呢。」崔妏薔輕歎。
「我知道。」
「那你怎麼不喜歡她?」
這種笨問題還用問嗎?他覦了她一眼,「這世上好女孩何其多,我總不可能個個都愛吧,何況我早心有所屬了。」
至於「屬」誰。想必某個聽他說了四個多月心事的人,應該已經很清楚不用他再多作說明。
崔妏薔心中一甜,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她像在講悄悄話似的附在他耳邊道:「偷偷告訴你哦,其實我有時會覺得,像這樣突然換了個身份,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喔?」他挑眉。
「因為啊,如果我沒有變成葉瑾彤,就沒有機會瞭解真實的你,我們也不會機會在一起了。」她輕輕一笑。
韋佑書心一動,正想說什麼,然而包廂的門卻忽然被人敲了兩下後拉開,嚇得崔妏薔趕緊鬆手。
哎,她到現在還是很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與他表現得很親密。
笑容可掬的服務生站在門邊道:「您好,另外兩位客人來了。」
語畢,他退到一邊,讓身後的兩人進包廂。
崔妏薔直覺的抬頭望向來人,卻徹底呆住了。
「佑書,你……」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找來她父母。
不是說好她的身份一輩子是秘密嗎,而且要怎麼說服她父母相信她是誰?她可不想被當瘋子或怪物啊。
又或者他並沒打算讓她和父母相認,只是知道她思念父母,才故意讓他們見見面的?
「伯父伯母,這是我女友。」韋佑書不理會她的震驚,只是拉著她起身介紹,卻故意省去她的名字,接著又轉頭對女友道:「是妏薔的父母。」
崔妏薔直直瞪著父母,眼眶都發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崔伯伯、崔伯母好……」
「你好。」崔家夫婦生疏的打招呼,卻隱隱覺得她的反應似乎有些太過激動?
「對了,這是我女友做的手工皂,想送給伯父伯母當見面禮。」韋佑書微笑的遞了枚手工皂上去,那是他前幾天去女友家時拿的。
崔家夫婦皆是一怔。
其實他們不是很清楚好友的小兒子為何突然約他們和他女友一起吃飯,更不知他怎麼會突然拿女友的手工皂當禮物送,但他們基於禮貌還是接過,並道了聲謝。
只是當崔母低頭看到手工皂上的包裝和字跡後,突然呆住了。
「老公,這、這……」她急促的拍打著丈夫的膀臂,「你快看哪!」
崔父不知妻子為何如此激動,然而當他也看清那塊手工皂後,臉色頓時大變,「老天,這、這是……」
他們對女兒的興趣雖未鼓勵卻也不反對,妏薔死後,他們家裡還有不少她留下的手工皂。
他們看了無數次,對這樣的包裝與字跡實在太熟悉了。
第10章(2)
崔母張口想喚人,卻突然發現韋佑書剛並沒有介紹她的姓名,因此她遲疑了一下,才道:「呃,小姐,這……真的是你做的?」
崔妏薔在看到男友把她做的皂遞出去後,便知他的用意了。
其實想想也是,就算她要瞞天下人,也用不著把父母一起瞞下去。
這世上真正關心她,不管她變得如何都會永遠愛著她的,也就眼前這三個人了。
因此她哽著聲音道:「對,是我做的……」
「但這怎麼可能……」崔父喃喃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崔伯伯、崔伯母,我女友四個多月前曾自高處跌落,受了傷。」他不意外的看見兩老臉色齊變,那正是他要的效果,「她醒來後完全失去屬於這個身體的記憶,卻莫名有了別人的記憶……」
若換作平時崔家夫婦未必會信他的話,然而手上那枚手工皂如此真實,再加上對女兒的思念,讓他們不禁動搖了。
「你的意思是……」
「告訴他們,你記得什麼?」韋佑書輕推了推女友。
「我記得……」她乾啞的開口,「我記得我的家庭有三個人,父親的生日是八月三十號,母親生日是四月十五號,我則是三月十三號。母親是在二十七歲時生下我的。父親最愛吃東坡肉,每週六必會和球友去打高爾夫球,星期天則偶爾會和朋友泡茶下棋,有時則是去爬山。母親則極愛吃蟹,平日在家喜歡彈琴……」
崔母顫聲道,「你小學五年級時有沒有……」
「我小學五年級時有一次和同學丟海邊玩卻溺了水,本來以為會死掉,但後來被救了回來,只是自此以後我再也不敢游泳。」
崔父也開口,「你十七歲那年……」
「我十七歲那年曾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車禍,說嚴重倒也還好,卻在大腿外側留下一道長疤,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穿短褲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震驚的父母,苦笑,「然後就是今年二十七歲的四月,我試完婚紗後,去未婚夫公司找他,卻在離開時失足自樓梯上跌落,再醒來時,便發現換了個身體。」
「妏薔!你是妏薔!」崔母激動的嚷著,至此再無懷疑,大步上前緊緊擁住她。
「爸、媽。」她含淚看著父母,「我是妏薔,我回來了。」
***
「會緊張嗎?」韋佑書伸手替女友把落到前頭的髮絲勾回耳後,偏頭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
嗯,很完美,也難怪過去她極得他父母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