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是玩玩的話,最好不要招惹她。」池政興語氣帶著警告意味。
「我爸的警告也是我的。」池中旻微笑和煦如朝陽,看不出有任何殺傷力,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可勞爾卻知道,這傢伙最厲害的一招,就是扮豬吃老虎,因為溫和親切,讓人感受不到侵略性而沒有戒心,往往和他合作的人,都會被他剝下一層皮。
「我認識她很久了,十二年。」池中旻瞇著眼,遙想當年。「她十六歲便幫我們家做事,一做就是十二年,就算我們付不起她薪水、生怕拖垮她,但秋月不支薪也不走,我們父子能東山再起,多虧她在背後支持我們,讓我們有背水一戰的勇氣及責任,對我們來說,秋月就跟家人一樣,地位舉足輕重,她啊,是個傻到不能再傻的女孩,雖然沒明講,但我把她當妹妹。」
沒有說出口的威脅,比說出口更來得威脅性十足。
勞爾望著微笑的老友,心中五味雜陳,外表看來像個好好先生沒有傷殺力的池中曼,散發一股強烈的排拒。
他是真的非常維護她呢!這種感覺,讓勞爾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為何沒有人發現她累了?」
那張背著眾人流露疲憊的小臉,蒼白無血色,纖細的肩膀像是扛著幾千斤的重擔,無力的垂下,只容許自己放縱短短數秒,便立刻武裝,又擺出冷漠、殘酷的表情,面對那些繁雜的工作。
「她不喜歡,你們發現了嗎?」
面對勞爾的質問,父子兩人對望一眼,挑了挑眉,一同打拚過來的父子,默契極佳地相視而笑。
那笑是表示,初步的觀察,是合格了。
「來,坐。」池政興一反剛才的嚴肅挑剔,招呼勞爾坐下來。「陪我喝兩杯,別讓秋月那丫頭知道,她肯定又會皺眉。來,我來跟你說個故事,你別看秋月那丫頭冷漠的樣子,其實她最心軟!她來應徵的時候,才剛滿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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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啊。
原來她還有一個小她四歲的妹妹,為了給妹妹一個安全的環境,她很小就出社會,自己出來生活。
「她來應徵的時候,像一隻小刺蝟,看人的眼神像在防什麼似的……我花了兩小時面試她,才問出她為何急需一份工作,她說要把十二歲的妹妹接出來生活,不想再寄人籬下,我沒有多問,給了她一份月薪一萬八的工作,再給她五萬元,讓她把妹妹接出來,從此,秋月就在我們家,不離不棄。」
池政興的話在勞爾腦子裡不斷迴繞,讓他想了一整夜,為什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要出來自己討生活呢?還得養大妹妹,大孩子養小孩子,生活怎麼過得去?
「她從來不說自己的事,對妹妹很保護,即使我們共事十二年,秋月也很少讓她妹妹跟我們見面,上一回看見霜月小妹妹,是四年前的事……秋月她啊……態度不佳只是保護色,其實她保護欲旺盛,責任感很重,別被她那張嘴騙了。」
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反差大得很有趣而已,精明幹練但一接觸到喜歡的事物會破功,看她《一づ得很辛苦,喜歡和裝酷在臉上交替,那表情讓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逗弄她。
冷酷的訓斥下屬,用兇惡的態度逼迫她們快快回家,其實是說不出口的關心。
本來覺得有趣的、想捉弄的,但無意間觸碰到她脆弱的一面,她的脆弱、她瘦小的肩膀……那讓勞爾心狠狠被砸了一下。
對她,已經不只是有趣了,而是一種想憐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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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秘書,勞煩你親自送我下來,跟你們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勞爾才剛踏進「政旻開發」大樓,即看見於秋月送一群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下樓來,他好整以暇地放緩腳步,打算好好觀賞她的假正經,但卻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
不覺眼瞇了起來,望著她勉強的笑臉,順著看見那搭在她肩上,越來越放肆的手掌……
「哪裡。」秋月代替上司送客戶下樓,誰知客戶竟動手動腳,她努力維持表情的正常。
告訴自己,不要在意搭在她肩上的手掌,那只是友好的表現而已,不要在意,要笑,不要發抖,沒什麼的,人家沒有惡意。
但是她很難不去控制自己的心情,她很害怕。
一直以來,她很小心的與人保持距離,用冷淡高傲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不讓人太過親近她,因為不想流露出她的膽小!
她害怕人太接近她,尤其是男人,哪怕是友好的搭肩,也讓她不自禁顫抖,努力往心底藏的害怕恐懼,會不斷的冒出來。
尤其,是這種帶著惡意的身體接觸,她想吶喊、想尖叫,但喊不出口,當客戶的身體近得讓她聞到對方身上的體味,她沒有辦法再維持笑容!
「於秘書,你年紀跟我女兒差不多,但卻此她懂事多了。」男人的手落在她背後,速度極緩的向下滑動。
「不要碰我……」秋月抗拒的聲音極小,她腦子一片空白,想要尖叫,想要快點逃、快點跑,踢他打他罵他,將隨意亂碰她的男人罵到狗血淋頭,但她沒有辦法,她嚇得連話都說下全一句。
過去那段噩夢般的日子,緊抓著她,她沒有辦法呼吸。
連睡個覺都沒有辦法安心,擔心隨時有人會闖進無法上鎖的房門,壓在她身上,放肆的觸碰她的身體……
「改天我們吃個飯,我知道一間不錯的飯店,很隱密。」
誰要跟你去隱密的飯店吃飯?滾開!不要碰我!
她的憤怒、委屈,化為難堪的眼淚,沒有人幫她,沒有人……從以前到現在,這冷漠的世界、冷漠的人,總是袖手旁觀。
「不要碰我……」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可以倚靠。
父母不在了,她和妹妹成了累贅,寄人籬下的格格不入,沒有歸屬感,心術不正的姑丈,好幾次藉酒裝瘋對她們姊妹上下其手,而姑姑,她們血親至親之人,沒有保護她們,反而怪罪她們引誘……
沒有人可以幫她,她要堅強,不要奢望有人伸出援手,只能靠自己……
對,你可以的於秋月,都這麼多年了,你很強,不要輸給這種人,你會贏!
「我叫你——」秋月醞釀已久的反撲,突然中斷。
「你手在摸哪裡?老頭。」勞爾看不下去了,衝動的上前,一把抓住那只覆在她臀上的狼爪,扣住手腕,使勁一扭。「她叫你不要碰她,你沒聽見嗎?」
勞爾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意,出手的力道完全沒控制,一個轉手壓制住矮小的男人,將他的臉抵在車頭。
「她年紀可以當你女兒了,老不修,你摸什麼摸?只會欺負不敢吭聲的女人嗎?你知不知羞啊你!」勞爾語氣暴躁,無視圍繞在這頭色狼身旁喳呼不已的傢伙。「滾開!你們眼睜睜看他欺負一個女人還不敢吭聲,全都是一丘之貉,等等輪到你們,現在給我滾開!」
阻止不了竄燒的怒火,勞爾皆目俱裂地咆哮著。
「你!給我過來!」目標一轉,瞪著錯愕、害怕,臉色慘白的於秋月。
她被嚇壞了,身形明顯一顫,雙手環抱自己的肩膀,害怕怎麼也止不住,不停的顫抖。
「覺得被騷擾不被尊重要說出來,你過來!大聲叫他不要碰你!」勞爾朝她努努嘴,叫她到跟前來。
秋月感覺像作一場夢。這……是假的吧?是夢嗎?
他像屠龍騎士般突然出現,押走騷擾她的惡狼,解決讓她困擾很久的問題。
這個客戶一直以來總是有意無意的靠近她,都讓她閃避掉了,也許是因為她會逃,讓對方覺得很有趣,所以每次因公事接觸,都會故意碰她、摸她,這讓她感到很困擾。
因為逃避和鴕鳥心態,讓對方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放肆,好幾次,她想要對那張噁心的臉龐大吼,但卻因為恐懼而開不了口。
現在,有人站在她身邊,幫她解決這頭色狼……
「不要碰我。」
「太小聲了,你講給誰聽?大聲一點!」勞爾對她貓叫般的聲音不滿意。
「不要碰我!」秋月鼓起勇氣,用最大的音量,對一直以來騷擾她的客戶吼出她的不滿。「你是什麼東西?摸什麼摸?以後離我遠一點!我討厭你!噁心死了!」
她吼得聲嘶力竭,吼得小臉漲紅,聲音大得成為別人注意的目標,好多人紛紛停下腳步,議論紛紛。
被發現了,她好強不願認輸,也不敢說她害怕男人太過接近,覺得丟臉,但現在……都被發現了吧?
不過,那又怎樣?心情好舒坦,吼出不滿的感覺,好暢快!
「這樣不就好了嗎?把你的不滿說出來,怎麼可以姑息?至於這頭色狼……」勞爾哼了哼,拎起男人的領子,一隻手拙住他的手腕,讓中年男人痛得哼哼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