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一顫,被不期然地丟來這個問題,只能本能的回答,「那……也只有祝他幸福啦。」我愛的人不愛我,在某方面來說,她已經很習慣了。
許商騫睞著她,「就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難不成你要我死纏爛打,硬是黏上去當人家的第三者嗎?」氣死她了,這小鬼今日怎麼如此難纏?「你不覺得因為希望對方幸福,所以默默退出給予祝福才是所謂的真愛?」
「我不覺得。」他這麼回答,手插口袋,說:「的確也有那種愛情的方式存在,但那也是歷經了不斷的掙扎與嘗試之後發現真的沒有辦法,在極其痛苦下決定退出才對吧?問題是你根本不是如此,你喜歡我哥的方式根本就像小女生迷戀偶像,如果有一天這個偶像有了戀人,要結婚了,你大概也只會惋惜一下,然後丟下一句「祝你幸福」了事吧。」
「什……」她張口結舌,沒料到會自許商騫口中聽到這樣的一番話,更沒料到自己居然連一句反駁也吐不出來,只能張大嘴杵在那兒,任由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後幾乎把她整個人徹底吞沒。
「真的喜歡一個人是不可能那樣簡單的用頭腦思考,輕而易舉地捨棄的,至少我就不行。」
望進他過於認真的眸子,尤曼縈渾身止不住發熱。他的情感太強烈,而且排山倒海朝她而來,她快抵擋不住,於是不自覺退後一步,毫不掩飾地以虛弱且顫抖的聲音掙扎著,「你……你這個小鬼懂什麼?」
像是嘲笑她死到臨頭的掙扎,許商騫勾起唇,四兩撥千斤地道:「我懂喔,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我絕對比你還懂。」
明白他口中那個喜歡的人是誰,尤曼縈臉發燙,不解地道:「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啊?」第一次被一個人這般熱烈而且毫不懷疑的喜歡,她的感覺好難形容。的確如他所說,連她自己都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啊。
許商騫抬眉,「真難得你會這麼沒自信。」他退開些,給她一些喘息的空間。「如果是平常的你,應該會這樣撩撩頭髮,然後說「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這樣吧?」
許商騫那誇張的模樣教尤曼縈在這剎那忘了緊張,笑了出來,「哈哈哈……你白癡啊?還石榴裙咧,有夠老套的……」
她捧腹笑著,在徹底笑過後,她感覺變得清松許多,本來只能依靠情緒反應的,現在已能好好思考了。
她吐一口氣,很不甘地搔搔頭:「也許……你說得沒錯吧。」
相較於喜歡一個人這件事,她更喜歡喜歡一個人這樣的「行為」,就好像有著虔誠的信仰或是迷戀某個偶像一樣,喜歡上某個人的感覺讓她的心靈有所寄托,在擁有那種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時,至少她並不孤單。
所以她總是見一個愛一個,一次又一次地和人交往、分手,然後再次喜歡上人。她害怕,如果哪一天自己失去了這種有人陪伴、想著某個人的感覺,她一個人會孤獨得死掉。
就像她的母親一樣,被寂寞逼死。
「誰教我……總是遇不到可以一直喜歡我的人。」
許商騫瞅著她,指著自己。「這裡就有一個。」
「我又不喜歡你。」哎呀,這句話說得太快,快得好像在說服自己似的。
她的確、應該是……不喜歡他的啊,莫非她開始不確定了嗎?
「你會喜歡上我的。」許商騫卻這麼說。「總有一天。」
尤曼縈翻了個白眼,受不了地道:「許小弟,你哪來這個自信啊?而且,如果我怎樣就是沒法喜歡上你怎麼辦?」難不成要綁架她?監禁她?嗯,光想就教人好期待……不對,是好可怕啊!
但許商騫的回答卻是,「那……我會慢慢讓自己不那麼喜歡你吧。」
尤曼縈睜大了眼,在腳下那片燦亮卻又孤獨的夜色中,她止了話語。
因為在這一瞬間,她竟然強烈地意識到,自己並不希望那一天來臨。
第6章(1)
尤曼縈徹底瞭解自己的意志究竟有多麼薄弱。
明明那天已打定主意要讓那個死小鬼收好人卡收到手軟,結果到頭來被說服的人反變成了她?有沒有搞錯!
那晚離開了學校,許商騫堅持要送她回家,尤曼縈拗不過,只好依他,於是他跟著她上樓,將她送到家門口。
離去之際,他的指尖輕輕碰在她的臉上,她有些困惑的問:「幹嘛?」
「你的臉紅紅的。」他眉一挑,「和我在一起很緊張?」
廢話!不過她打死也不肯承認,咆哮道:「白癡,我這是被你給氣的!」並砰的一聲,在未洩漏更多心思以前狠狠甩上門。
那天那種心臟彷彿就要不受控制地怦然躍出胸口的感覺,至今依稀仍存在她體內。尤曼縈覺得不妙,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就要被他那過於強烈的感情所主導,作出令她後悔一生的抉擇來。
她是真的怕了他,怕了他那熱烈且毫不掩飾的情感。
所以儘管知道自己這樣臨陣脫逃實在很沒膽,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最後仍硬著頭皮借口近來上課時數增加,以無力負荷為由向主任表示決定辭去家教,並請他另覓人選。
當然,這件事她也向許商央提了。
「是因為你和商騫正在交往的關係嗎?」咖啡廳裡,聽了尤曼縈的話,許商央不贊同地擰眉,如此問道。
尤曼縈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天老爺,這可真是誤會大了啊!
「不是的,我和他……我和商騫並沒有交往。」
她欲哭無淚,絞著手指,向許商央大致說明她和許商騫之間可說予人聽的經過。
儘管她可以擔保自己絕對沒有誘惑許商騫的意思,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慚愧地俯首,「對不起,我失去了一個作為老師的資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商騫喜歡你,可是你並沒有那樣的意思,是嗎?」
尤曼縈頷首。她微紅著臉,知道要說出接下來的話需要多少勇氣,然而真正到了說出口的時候,不可思議的是反倒不那麼緊張了。
「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許商央愣住。
分明是告白的當事人,可是尤曼縈的態度卻顯得異常平靜,就好像對一個很好的朋友說「我好喜歡你」一樣,內心奇異的連一絲該有的波動也沒有。
儘管心跳快了些,可是相較於那晚在山上和許商騫在一起的時候,現在的速度只能說是小case。
結果,才剛告白完,便發覺氣氛似乎陷入尷尬,尤曼縈只好摸著頭嘿嘿一笑,「呃,我也只是說出內心想法而已啦,你不用因此有什麼壓力。該怎麼說好呢?那個……」
許商央露出微笑,打斷她的話,「既然這樣,要不要乾脆和我交往?」
……她剛剛聽到了啥?天音還是她幻聽?
「什麼?」尤曼縈慢半拍地叫出聲。
相較於她的詫異,許商央仍面帶微笑,「我現在並沒有交往的對象,怎麼樣?」他手一攤,一副「任君選擇」的大方模樣。
什麼怎麼樣?是問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嗎?尤曼縈還是傻,明明該是令她欣喜若狂的提議,但現在她聽了卻是一頭霧水。
她困惑地道:「可是……你並不喜歡我吧?」
「喔?何以見得?」
何以見得?老實說,她也說不太出來,但她就是知道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過去她並不懂得分辨自己的心情,然而現在她已可以明確的感受出其中的差異。喜歡一個人、被一個人所喜歡似乎該是一種更強烈的情感,就好像許商騫那樣。
到頭來,她還是不自覺想到那個小鬼,明明想要忘記的,偏偏就是辦不到。
結果,尤曼縈還是沒有接受許商央的提議。
直到回到家,她洗好澡躺在床上後才開始後悔,她是白癡嗎?分明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我真是笨啊!」她抱頭哀號,躺在床上滾啊滾,後悔自己沒有好好把握。
但問題是,若情況再一次重來,她知道自己還是會那樣做的。
至少在這個時候,她放不下那個死小鬼,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她,願意為了她成為男人,甚至甘於做一個替身的……小鬼。
思及此,她吐了口氣,憤恨的說:「那個死小孩知道了最好感激涕零!」
反正她已辭去家教的工作,和他應該是不會再有接觸了,而至少在這段期間,她想好好珍惜那個人這般喜歡上自己的心情。
也只是這樣而已。
於是日子再次回歸平常——至少她是這樣期待的。不料就在提出辭呈兩天不到,這天晚上她自補習班上完課回來,卻看到一個等在她住處樓下的高大身影。
她下意識的喊了聲,「許小弟?」
許商騫聽到聲音,轉身走向她。「昨天星期四,你沒有來上課。」來的是另外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大學生,自對方口中得知尤曼縈已辭職的消息,他在訝異之餘只感覺到強烈的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