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樣?」陳淑儀驚恐的問。
「不想怎樣,只是看見畜生裝人樣不爽罷了!明明是頭豬,還以為穿上衣服就可以偽裝成人,我看到了覺得很是不爽,會想把裝人的畜生打回原形!」顏奕綸冷笑。
站起身,他睥睨地望著捧著下巴痛哭流涕的男人。「忘了告訴你,我曾經是連續兩年全國大專院校拳擊比賽冠軍,畢業後雖然沒再繼續參加比賽,不過練拳依然是我的休閒活動之一,所以別輕易挑戰我的拳頭,不想變豬頭的話,最好把我之前的警告牢牢記住,對它深信不疑,並且徹底執行。」
「至於陳小姐你,」他從眼縫橫睨著她。「你應該也聽清楚了,我剛剛說的是『你們』,在我的觀念裡,欠揍的人是不分男女的,懂我的意思吧?」
見陳淑儀臉色更加慘白,看來是聽懂了。
「對了。」顏奕綸舉手,鬆開,鑰匙從手心掉落,叩咚一聲直接打在謝宗豪頭上。「這似乎是你家鑰匙,還給你了。」
轉身,他回到廖偲妤身邊,蹲下身,輕輕的握住她拿著表的手。
「我沒遲到吧?」他溫聲乎問,抬手將她垂落的發輕輕勾到耳後。
「嗯,還有九秒……」他的確在三分鐘之內回來了。廖偲妤微微顫抖著,將手錶還給他。「奕綸,帶我離開這裡,我不想……聽見他們的聲音。」
「好。」他伸手將她抱起。「我這就帶你離開。」
她雙手抱著他的頸項,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處,任由他抱著她離開,視線完全沒有往那對男女的方向望去。
顏奕綸抱著她停在機車前,視線則落在馬路對面她的車上。
「偲妤,敢坐我的機車嗎?還是要開你的車?」他尊重她的決定。
「坐……機車。」她說。
「聰明的選擇。」
「我……不想回家……」家,離這裡不夠遠,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將傷痛壓抑下來。
「好,不回家。你相信我嗎?」他柔聲乎問,怕她對人的信任,被那爛人給毀了。
看見她微微的點了頭,他才鬆了口氣。
「那麼我帶你到其他地方。」
「很……遠嗎?」她需要多一點時間。
「嗯,很遠。」顏奕綸回答,懂她的意思。「要去嗎?」
「好,我要去。」
於是顏奕綸將她放在機車後座,替她戴上早早就準備好卻還不曾使用過的安全帽,然後才跨上機車,戴上自己的安全帽。
還沒開口要她抱好,一雙纖細的臂膀已經主動環上他的腰,身後柔軟的身軀貼靠上來,頭也輕輕的靠在他背上。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將她的雙手再圈緊自己一點,發動車子,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車速一如他曾經給的承諾,保持在五十左右,一會兒,當他察覺身後的人微微顫抖,以及隱隱傳來的啜泣聲後,他知道她為什麼選擇坐機車了。
坐機車,她是坐在後面,有安全帽的遮掩,有車流的噪音掩蓋,她可以哭泣。
剛到時他就發現,她臉上沒有一滴淚痕,完全沒有哭過的樣子,她是那麼難過,難過得快死掉了,竟然沒有流淚,就連此刻,她都哭得這麼壓抑。
她是倔強的,他懂。
所以,就算他多希望她能放聲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就算他的心為她疼痛,但此刻的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要去的地方在山上,雖然有段距離,卻還稱不上「很遠」,但是為了讓她好好發洩,也為了讓她保有躲藏在他背後偷偷哭泣的隱私,他決定把它變得「很遠」。
直到她終於停止哭泣時,他剛好上山下山繞過第二回,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彎入已經兩次「過門不入」的目的地,停了下來。
裡頭的人聽見聲音,在門口探看了一眼,見有人來,立即走了出來。
「奕綸,是你嗎?」孫志輝有些驚訝,四周光線不是很亮,他僅能以重機和騎士的身形判斷,沒什麼把握。
但另一個讓他沒把握的原因,其實是機車上坐著女人,因為顏奕綸從來不讓人碰他的機車,更別提載人了。
「是我。」顏奕綸回應。「志輝,我們需要一個安靜有隱私的空間,可以麻煩你嗎?」
「當然,這裡你很熟,你隨意,茶館裡的顧客我去處理一下。」
「謝謝。」顏奕綸道謝。
孫志輝只是揮揮手,要他別客氣,又朝廖偲妤看了一眼,才轉身走進茶館,開始清場。
「偲妤,這裡是一家茶館,剛剛那個人是我的朋友,也是這裡的老闆。」他溫聲向她解釋,替她拿下安全帽,抓起袖子溫柔的替她拭去滿臉的淚痕。「這兒環境很好,沒有太多觀光客,他也不是靠這間茶館吃飯,純粹是開來悠閒度日兼打發時間用的。以前我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歡這裡的。」
她沒什麼反應,任由顏奕綸將她抱起,走向與茶館相反的方向,爬上一座雅致的玫瑰露台,淡雅的玫瑰花香瞬間縈繞在四周。
他在舒適軟綿的搖椅上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靠扶著他的胸膛,雙臂圈抱著她,大掌規律地,一下一下在她背後輕輕拍撫著。
她窩在他懷裡,從她的角度看去,面對的就是山下的萬家燈火,神情有些恍惚的她望著美麗的夜景,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不眨不動,整個人像是沒有生命的娃娃般。
顏奕綸也不急著要她開口,他知道她需要時間調適,只是靜靜的陪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幽幽地開口——「我……是不是……不夠好?是不是……不值得愛?」她聲音痦咽,鼻音濃重。
「你很好。」他立即肯定她。
「那為什麼……他不愛我?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微顫,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你沒有做錯什麼……」顏奕綸抓著她的雙臂稍稍將她推開,嚴肅認真的望著她。「廖偲妤,看著我。」
她搖頭,頭垂得更低,想避開他,想把自己藏起來,所以試圖往他懷裡鑽。
「偲妤!」他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望見她慌亂哀傷的模樣,他心疼不已。「聽著,你沒有錯,其實你心裡很清楚,不管那傢伙說什麼,全都是為自己劈腿行為找的脫罪之詞。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你為那個爛人傷心得要命,難過得要死,雖然我個人覺得你在婚前發現他是個大爛人因而取消婚禮,是非常值得大肆慶祝的一件大喜事,但是沒關係,你還是可以痛快的大哭一場,可以高聲痛罵詛咒他,就算你想要喝酒買醉,我都奉陪,但就是不准你陷入自我懷疑的牛角尖裡頭,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聽清楚了嗎?」
廖偲妤怔怔地望著他,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哽咽,逸出微顫的紅唇。
看得他深吸了口氣,重新將她擁進懷裡。
「哭吧!在我面前,你不必壓抑,痛快的哭出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她抬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顏奕綸縮緊雙臂,想要給她滿滿的溫暖,視線自然落在山下的燈海,眼底有著滿滿的心痛。
「我……不想……哭的……」她還是拚命的壓抑。「我不能……讓他們看笑話,不能讓他們看見我……這麼悲慘,不能……」
「沒關係,這裡只有我在,你可以盡情的哭,不會有人聽見。」他緊緊地抱著她,溫柔地安撫。
聞言,廖偲妤終於放聲痛哭。
見她總算不再隱藏壓抑,願意在他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發洩她的傷痛,他其實很感欣慰。在他面前哭,比躲在他背後哭好,至少這樣他還能抱著她,給她安慰。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麼可惡?」她痛哭控訴,哭得渾身顫抖。「既然不……不愛我,為什麼不說?他怎麼可以……為了那麼自私……的理由,打算毀了我……一輩子的幸福,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信任他,被他當成愚蠢好騙,我不查勤……讓他更方便劈腿,他只打算……給我一個……謝太太的身份,然後……就打算……把我當免費看護,要把我送回南部……伺候他父母!他竟然認為,發生這種事……我還會乖乖地……嫁給他,他竟然要我道歉……你知道嗎?他反過來……指責我,說我今晚的行為……不可取,要我道歉……」
那個該死的謝宗豪,只揍他一拳太便宜他了!
「你說的對,他是爛人,而我是個……大白癡,竟然……為了一個爛人,浪費那麼久的時間……」
她哭著、喊著、發洩著,他只能輕拍著她的背,乎聲的安撫她,偶爾替詞窮好教養的她罵幾句髒話。
漸漸的,哭聲小了、弱了,最後終於停了。
「都……濕了……」廖偲妤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幾乎濕透的衣服。「對不起,你的衣服……被我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