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在你虐待莫邪時,你就沒有資格當君子了。」
這句話徹底喚醒了李厲行的心,他動了動雙唇,卻沒有說出半句話,漆黑雙瞳凝視著床上的小女人,想到他帶給她的傷害,內心不禁升起濃重的罪惡感,還有說不出的擔心與害怕。
當聽到她投井自殺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驚慌與無措,只是他刻意忽略掉心中的感受,不願承認他愈來愈在乎她。
李厲行強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下去,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小師妹的病情,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好,我明日就把休書寫給你們,但也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他斷然做下決定,努力忽略掉腦中那抹嬌俏身影的存在。
如果不這麼做,李厲行擔心自己真的會出爾反爾。
「你放心,我們才不會像你一樣牽連到無辜的人。」莫玉向他吐著舌頭,扮個鬼臉。
從頭到尾,古爭天都站在一旁不打算插手,只是看到莫玉扮鬼臉的舉動,還是忍不住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轉頭對著李厲行承諾。
「請王爺放心,該盡的責任古某會負責到底。」
有了蠱王的親口承諾,李厲行點點頭,再次凝視床上的小女人一眼後,轉身離開了。
「沒想到這麼簡單。」莫玉開心地跑到妹妹的床前,笑到眼兒微彎。「等到爭天把人給治好後,我們就可以離開了,小邪開不開心呀?」
「嗯……」莫邪勉強擠出難看的笑容。
「你的表情不像開心的樣子。」莫玉眼裡泛起疑惑。
古爭天伸手一拉,把莫玉擁進懷裡,「讓她靜一靜。」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拉了出去。
「你幹嘛一直拉著我?」莫玉嘟起嬌唇,喃喃抱怨。
「你還看不出來嗎?」
「看出什麼?」她眨眨眼,不明白地問。
「你的妹妹心繫何人?」當他吐出這幾個字時,莫玉再怎麼愚笨也嗅出端倪,幾乎放聲尖叫。
「不會吧!?」她滿臉錯愕,「可可是……那個男人這麼過分,小邪怎麼會喜歡上他?」
這實在沒道理!
「感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言。」就像當初他愛上她一樣,就是在一瞬間觸動心弦。
莫玉感歎,「那現在怎麼辦?對方已經心有所屬,小邪留下來只會吃苦。」小腦袋不時頻頻望向莫邪的廂房,心裡充滿對妹妹的不捨。
「你別想太多,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古爭天看得出端倪,但是他們夫妻倆的事,還是得由他們自己去解決。
廂房裡,莫邪閉上眼,緩緩開口:「盈月,你也下去吧!」
「小姐累了嗎?」盈月猶豫著,總覺得莫邪的聲音帶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我想睡一下。」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好的。」帶著滿腹疑惑,盈月走出廂房,順便把門給帶上。
寧靜的廂房內,莫邪的眼角閃爍著淚光。
這樣的結果,也許對誰都好,她可以回家當個孝順的女兒,李厲行可以迎娶他所愛的女人,兩全其美,可是她的心為什麼還是隱隱作痛!?
眼前擺著文房四寶,筆墨早就準備好了,可是他卻遲遲無法下筆。
只要寫下去,他與莫邪就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這不是他想要的!
不!不是!
李厲行搖搖頭,他娶她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對小師妹死心,他其實想好好對待她的,可是他又不能否認自己的私心,因為只有玉如意能延長小師妹的壽命。
只是他沒料到,莫邪的性情竟是那樣的不可愛,脾氣但得像石頭,惹得他滿腔怒火,為了救小師妹,他不得不使出卑劣手段。
只是到最後,他也忘了當初的目的是什麼,明明想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但傷她最深的人卻也是他。
李厲行一口仰盡辛辣的酒液,灼熱感一路從喉嚨燒到腹部,卻燒不掉心底傳來的陣陣刺痛,桌上那張白紙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懂得什麼叫做珍惜。
他彎了彎嘴角,眼神充滿對自己的諷刺。
「你躲在這裡喝悶酒,是無法改變任何事的。」任君騏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
李厲行把酒猛往嘴裡灌,心情十分惡劣。
他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但也知道這要怪他咎由自取,連他都覺得厲行做得太過火了。
「你想說這是我的報應?」
「還需要我說嗎?你自己不就是這麼認為?」任君騏沒有留任何情面給他。
「說的也是。」李厲行眼神微黯,凝視著手上的酒杯,大方承認。
任君騏歎口氣,看到桌上的白紙,確認道:「你真的準備寫休書?」
「不然呢?」他反問。「為了拯救小師妹的性命,我不得不這麼做。」
「或許有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如果有,我也不會答應寫下休書。」李厲行淡淡道,捏緊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你真的不在乎嗎?」只要他願意,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好方法。
「我不在乎。」李厲行不願承認心中對她的眷戀,既然她想要離開,他就成全她。
「如果真的不在乎,你也不會躲在書房裡喝悶酒。」他一針見血道。
「我是因為被人威脅很不爽。」李厲行繼續口是心非道。
「你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嗎?」
為何他這個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卻毫無所覺呢?還是他不想承認?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李厲行蹙眉,死鴨子嘴硬。
「你愛上她了。」
被人一語道中心事,李厲行惱羞成怒的吼道:「你別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很明白。」任君騏搖頭,不明白他在逃避什麼?
「如果我真的愛上莫邪,怎會對她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你做的愈過分就表示你在抗拒這段感情,我所認識的厲王可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失去理智。你為了抹滅對她的感覺,用殘忍的手段對待她,其實這只是你替自己找台階下,你想說服自己,你愛的人是衛姑娘,而不是她。」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肚裡的蟲?」李厲行覺得可笑。
「既然你對她沒有絲毫感情,為什麼遲遲不肯動筆寫休書?」任君騏指著桌上一片空白的紙張質問,「只要你寫下休書,你的小師妹就有救了,以後你與你的小師妹就可以雙宿雙飛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兒愛的不是我。」李厲行低吼,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你替衛姑娘做了這麼多,說不定她感動之餘會願意嫁給你。」
「我不要她的感謝,我要的是……」話說到一半,嘎然停住,此時他腦海裡浮現的竟是莫邪的身影。
心一慌,李厲行拿起筆奮筆疾書,一封休書沒多久就寫好了。
看著他的動作,任君騏啞然無言。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並沒有愛上她。」李厲行淡淡道,眼中充滿固執。
第10章(1)
莫邪看著手上的休書,感覺呼吸變得困難。
即使嘴角輕輕揚起,但她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只有痛。
痛!心像被撕裂般,痛得她幾乎無法言語,苦澀哽在喉嚨間,但她卻極力掩去眼裡的傷痛,不讓人察覺。
「恭喜你,你自由了。」
聽到李厲行平淡的語氣,莫邪緊握手上的休書,也吐出冷漠的詞句。
「是啊,我們以後就各不相平了。」
她的話,引來李厲行的極度不悅,他差點就要克制不住,衝上前逼問她是否真心想要離開他的身邊?
他在想什麼?!心一凜,李厲行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想起昨晚任君騏對他所說的話,就像巨石撞擊他的胸口,掀起的波濤遲遲無法平復。
深吸一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你已不再是厲王府的人,我希望你盡早離開。」如果繼續看到她,他真的怕自己會後悔。
「我知道了,我會請古公子盡快治好衛姑娘的病,然後離開厲王府。」忍著眼裡的淚,甚至還露出微笑。
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竟是在她收到他的休書時,李厲行俊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但雙眸變得更深幽無底。
看來她是真心想要離開他,思及此,胸口莫名的悶痛,讓他心慌。
他不斷告訴自己已經把休書交給她了,兩人再也沒任何關係了,應該離開了,可是雙腳彷彿生了根,讓他無法踏出步伐。
「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見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去,莫邪不禁感到好奇。
她不明白他都已經把休書給她了,為何不走?為何要在這裡與她大眼瞪小眼?難道……他後悔了?
「沒有。」李厲行抿著雙唇,握緊雙拳,轉過身不再看她,聲調變得更加冰冷。
聽到他回答得斬釘截鐵,心頭最後的希望也跟著落空了。
唉,既然選擇退讓成全他與衛可兒,她就不該再抱持任何希望。
「我去找古公子,請他盡快治好衛姑娘的病。」抬起頭朝著他的背影看了最後一眼,莫邪轉身離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