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拭目以待……你在看什麼?收起你的賊眼。」當他死了嗎?放肆得簡直目中無人。
「王妃很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動,難以忘懷。
皇甫桓雙目冷沉。「她再美也與你無關,她是本王的。」
「有點可惜。」巧婦伴丑夫。
「可惜?」他聲音裡有幾分戾氣。
「肚子大得礙眼。」若他是孩子爹就好。
皇甫桓瞳眸危險的瞇起來,「你可以去弄大別的女人肚子。」
他仰頭大笑,「可惜不是這一個。」
是男人都聽懂話中之意,不是他要的那一個,他想要的已經名花有主,他慢了一步。
「你怎麼不去死。」敢和他搶女人。
燕北秀笑著舉起手,舔起手臂上一道被刀刃穿透過的舊傷。「死過一回不想死,只想看著喜歡的女人如草原盛開的花一樣,開心的笑著。」
「滾——」
「再看一眼……」懷了孩子還是那麼美,眼眸澄亮。
「燕北秀——」
燕北秀笑著揚手,鐵甲在陽光底下反射光亮。
「他……他不是當日替我擋刀的沙盜頭子?」
望著緩緩離去的背影,成清寧莫名感到一股蕭瑟之意。
「兩個月前他來投靠我,說他無處可去了,而我欠他一條命。」這男人很聰明,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
「因為你大肆掃蕩沙盜的緣故?」因為她差點殞命,大發雷霆的他決定掃蕩所有惡徒。
「原因之一。」另一個理由是她。
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記著,這種滋味可不好受,可是燕北秀又是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稍加栽培定是一方大將,捨了他不是西北百姓的福氣。
考慮了許久,他才決定留下他。
「他居然能為你所用?」她以為他只能是亡命之徒,四處為家,不會為誰停留。
「他已經沒有兄弟,失去屬下,西北在我的管理下,沙盜只有滅亡一途,他想在西北繼續生存,只能跟著我。」對他而言,燕北秀也算是個強勁的對手,他並不希望彼此是敵人。
成清寧手放在胸口,那裡有道淡到快消失的疤痕。「他的成就不會太差,就是太桀驁不馴了。」難以駕御。
他們隱隱有預感,此人終非池中物,而他們也沒猜錯,他將成為日後的西北名將,從劫掠商旅的沙盜變為保家衛民的英雄。
「我要的不是他的溫馴,而是讓他成為鋒利的刀。」為他衝鋒陷陣。
聞言,她心口一抽,「開始了嗎?」
奪位……
「是的,開始了。」以前只在私下使的手段,如今都藏不住了,自從他拒不回京,還把那三萬兵馬趕出西北後,各方勢力紛爭一一浮上檯面,爭鬥變得白熱化。
「皇上他……撐得住吧!」
「被大皇子氣得召太醫,又因太子的吃相難看嘔了一口血,人都快沒氣了還看好六皇子。」殊不知他才是幕後推手。
「小九呢?」還有沒有機會?
「不急,咱們就坐收漁人之利,讓他們去斗吧!」
鬥個你死我活,把皇位空出來,有德者居之。
一個月後。
「快……快端熱水來,王妃要生了……」
王府後宅亂成一團,端盆子的端盆子,燒水的燒水,丫頭們進進出出,穩婆們吆喝著出力再出力,一盆盆血水被端出。
等待是一件相當磨人的事。
皇甫桓的臉色從未如此蒼白過,他身子在顫抖,兩手出汗,全身僵硬如石,神色焦急的望著那些忙碌的僕婦丫鬟們。
「生了、生了,王爺生了……」
「什麼王爺生了,會不會說話!」男人怎麼生孩子?
「啊!說錯了,是王妃生了,生了個大胖兒子,重七斤八兩,我們西北後繼有人了……」小世子出生了。
「生了……」皇甫桓木人似的顫動唇瓣。
驀地,他動了,疾如雷電的衝進產房,握緊妻子的手。
「寧兒,我們有兒子了,你替我生了個兒子,我……我愛你……」他哽咽的流下淚水。
成清寧虛弱卻滿足的對他一笑,回應相同的話,「我也愛你。」
第十二章 西北霸王(1)
三年後。
「哈!喝!哈!喝——」
綠蔭如傘的大樹下,幾個高壯的大男人雙手雙腳落地,以狗的姿態繞著大樹根走,邊走邊汪汪叫。
一名面容精緻的小男童騎在其中一人背上,手拿折柳當馬鞭,往前揮呀揮,叫「馬」快跑。
一旁是幾名容貌秀麗的小丫頭和兩眼瞇笑的婆子,一群人也不阻止的遞水、遞點心,不時幫著擦拭小男童額上的汗水,脆嫩的笑聲好似春天的野花,撩過人的心房。
歲月靜好,無比寧和。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適合放紙鳶、踏青、釣魚、野炊、露營看星星,以及……打小孩。
「皇甫勝天,你又幹了什麼——」震天一吼,如雷貫耳。
一名黑沉著臉的男人大步走來,捉起來不及逃走的男童,大掌如蒲扇的往他桃形屁股上一拍。
「壞人、壞人,你是大壞人,打小孩的都不是好人,我要代替西北王消滅你……」好痛,一定被打腫了。
男童眼中蓄著淚,神情仍倔得很,一副「我沒錯,全是你的錯」的模樣,對他而言,你打我就是不對。
他娘說的,小孩子不能打,會打笨的。
愛迪生就是被人打聾了一隻耳朵。
但是……愛迪生是誰?
哼!誰管他。
「我就是西北王。」黑著臉的皇甫桓再次動手打孩子,他力道拿捏適中,打疼皮肉但不傷筋骨。
美得像小仙童的男娃兒很不服氣的揮著小拳頭,「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十年後我一定會打敗你。」
「我是你爹。」兒子打老子,還有天理嗎?
他偏過頭,露出米粒似的小牙。「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我會比你強,你等著。」
「好,我等著,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向這些叔叔伯伯道歉,他們是來保護你安危的西北將士,不是陪你玩耍的小廝,沒有他們,你等不到長大。」他胡鬧過了頭。
「我不……」為什麼要道歉?他是主子,主子是很厲害的人,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
「王爺,不用了,小世子十分英武,有你當年的風采……」
「是呀!王爺,是我們自願陪小世子玩,與他無關,你不要怪罪他,他還小……」
「小世子太可愛了,我們忍不住想靠近他……」
冷冽的眸光一掃,求情的聲浪為之一停,沒人敢再開口說一句話,人人噤若寒蟬。
「我明明是柏哥兒呀!你們為什麼叫我小柿子,柿子才小小一顆,我不喜歡,我要當大老鷹,會飛的大老鷹。」娘說人是可以在天上飛的,用那個什麼滑翔翼,但娘不會做,她沒學過。
沒關係,等他長大了做給娘看,娘一定會很高興的摸摸他的頭,笑得好美好美,像園子裡的花。經過幾年的培育再培育,原本到處只見石頭的秦王府煥然一新,花草處處,楊柳低垂,小橋流水,亭台樓閣,處處是花香,奼紫嫣紅,石頭縫裡都能長出琉璃菊,煞是美麗。
宛若江南的庭園,丈高的假山上白瀑垂流,底下有座小潭,潭裡有魚,魚兒不懼人的游來游去,搶食觀魚人丟下的餌食,忽地魚尾一甩,水波濺起。
世事變化甚大,白雲蒼狗,轉眼即逝。
太子被廢了,圈養在離宮,皇后因此病倒了,無法理事,由寧妃……不,是寧貴妃代為掌理六宮,大皇子生母由嬪升為妃,掌秀宜宮,太后日漸體弱,早已不接見外命婦。
西北秦王府已改為西北王府,秦王妃為西北王妃,此舉令皇甫褚大為不悅,下旨命皇甫桓返京受罰。
但年年來聖旨,年年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西北王根本不甩朝廷旨意,他自設內相、六軍等官員,封官授將,儼如小朝廷。
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天天早朝,皇甫桓最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了,連奏折也懶得批閱,他直接讓人口頭表述,再由文官抄寫入檔,當下批示如何運作,當日事不延至隔日。
拿他沒轍的皇甫褚也不敢真派兵來攻,如今的西北兵強馬壯,糧草豐足,完全不用朝廷供給,反倒是大明朝境內不時有風災、水患傳出,國庫不時得賑災大失血,捉襟見肘。
「不是小柿子,是小世子。」一名照顧皇甫勝天的奶嬤嬤在一旁小聲的說著,怕小主子搞混了。
「柿子跟世子有什麼不一樣?」太奇怪了。
「白米飯和稀粥有什麼不同呢?柏哥兒。」秀婉甜軟的輕柔嗓音悠然響起,兩父子神色一致的回頭。
「娘。」
「寧兒。」
皇甫勝天腿短跑得慢,且身高也不夠,只能抱住他娘的大腿,皇甫桓仗著人高腿長,大步一跨便摟住愛妃,眼神得意的一睨兒子,就見他氣呼呼的起嘴,非常不高興他爹的「陰險狡詐」。
欺負小孩子,不是大人的行徑。
「柏哥兒,你還沒回答。」
皇甫勝天很怕他娘,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娘明明脾氣最和善,從不與人為惡,善良又溫柔,笑起來很好看,也很愛笑,身上總是香香的、軟軟的,他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