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笑聲如銀鈴,非常愉悅。「我有你呀!桓哥哥,戰神在前,萬夫莫敵,誰敢動我一根寒毛?」她俏皮的揚眉,神氣活現。
「是呀!我守著你,看誰敢與你為敵!」巨光一冷,迸出護妻的凌厲。
「還有呀!我們把集市收的租金用在建學堂上,一年幾百兩,夠請好幾位夫子了吧!不怕沒學生,就怕他們不來讀。」
皇甫桓神色複雜地看著妻子。「你捨得你的銀子?」
她反問「你怎麼曉得不是放長線釣大魚?」
「放長線……釣大魚?」她腦子裡都裝了什麼,簡直是一座挖掘不完的寶山。
「不識字,茫然無知,識了字,便懂事了,從書上、從夫子身上學到他們原本不懂的事,人一旦長見識了就想得多,想多了就不甘於貧窮,不甘心的話就會想辦法出頭……」
文盲很可怕的,知識能改變一切。
「呵呵!等他們出頭了,西北也富裕了,而這個功勳是隸屬秦王的。」他會是文人心目中的神。
皇甫桓愕然,聽出她話中之意,「你在為我造勢?」
造勢、造神都一樣,古人很單純,很好煽動。「互利呀!桓哥哥,傍上你這棵大樹,我是無往不利,要人有人,有銀子有銀子,隨口要塊地你就給,不愧是大氣的西北王。」
「西北王……」他反覆的咀嚼這句話。
這是西北王崛起的開端,從此時此刻起。
「桓哥哥,你要是不戴面具就更好看了。」成清寧順手把鬼面面具往床下一扔,纖纖素手抵住他胸口,不讓他起身。
「寧兒,不許胡鬧。」他佯怒。
壽桓不動聲色的想著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的王妃肯定有後招,她已經跋扈到所謂的得寸進尺。
「好看的大哥哥,你明明很好看呀!為什麼要戴上不好看的面具?」成凊寧裝著自個兒十歲時的聲調。
面對調皮的妻子,皇甫桓哭笑不得。「好吧!好吧!隨你擺弄,別再賣弄你的小狡猾,被你這小模樣勾著,我不入迷都不行。」
他取笑自己只要一碰上妻子,過人的自制力頓時化為烏有。
成清寧驕傲的一哼,裹著被子從他身上越過半個身子,取來一隻紅木編籃,籃中裝的是她的生財工具。
「桓哥哥,你躺好,不許亂動,我先幫你淨面,然後軟化表皮,再用磨砂膏將隆起的疤塊推開……」
淨面、去角質、揉按、推拿,以熱巾敷面使毛細孔張開,上祛疤霜,輕輕拍打,讓藥性沁入皮膚……
成清寧不厭其煩的重複動作,上輩子的她是芳療師,懂得全身每個穴位,她輕緩而確實的揉按,以專業的手法改善表皮的凹凸不平,一下又一下地推著不喊累。 其實皇甫桓灼傷的臉面不算毀容,若有現代整型醫療手術,不用半年便可恢復原來的樣貌。
可惜這年代的大寶裡簡切,少有動刀的外科手術,加上他自己不醫治,放任傷勢惡化,這才顯得好像很嚴重。
「桓哥哥,你睡著了嗎?」他太忙了,也該休息休息。
「沒睡。」他比較想抱著她做些不宜宣諸於口的壞事。
「那你答應我的事沒忘記吧?」一口一口地吃成胖子。
「我答應你什麼了?」皇甫桓有些昏昏欲睡了,臉部按摩太舒服,會令人睡意濃。
「你想耍賴?」她扯了兩下他的耳朵。
一吃疼,他為之清醒,「五百畝空地。」
她滿意的點頭,「我的。」
「沒見過比你更無賴的,說好了條件卻反悔。」兩樣都要,不是說答應給她要求的東西,面具就還他,面具呢?
「我丈夫是無賴,我當然要當個無賴妻,夫唱婦隨……」
郎君走在前,妾身在後頭,鴛鴦蝴蝶串成曲。
第六章 想要那個位置嗎?(1)
「皇甫尋要來過年?」
皇甫尋?!誰是皇甫尋?
皇甫是國姓,應該是皇室中人。
成清寧想了許久才想起皇甫尋是九皇子,平時小九小九的喊,倒忘了他是天潢貴胄,皇上親兒,排行第九還活著的九皇子。
沒錯,還活著的。
到目前為止,當朝皇帝本有十三名皇子、七名公主,可是如今還活著的皇子剩八個,不是小時候夭折便是意外身亡,這半年來更是惡耗頻傳,落馬死的、被噎死的、久病死的,一下子走了三個。
皇子皇甫靜年二十八,是一名宮女所生,因生了皇子而封為嬪,二皇子自小身體欠安,上個月病死,四皇子十幾歲時就死於中毒,而三皇子是皇后嫡出,與皇甫桓同年,被立為太子,但皇上並不喜他,認為他太平庸,毫無建樹。
五皇子早夭,為張婕妤之子,六皇子皇甫泓為皇上表妹寧妃所生,自幼聰穎,好讀書,善霍,出口讓,年二十,最受天子喜愛,聽說皇上有意廢太子,改冊封他為東宮之主。
日前七皇子墜馬亡、八皇子吃湯圓噎死,接下來便是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生母不顯,年紀也不大,而最年幼的皇子
是剛滿五歲的十三皇子,他的外祖父是當朝宰相。
而雖說有七名公主,但其實也死了幾個,七位公主中青蓮公主皇甫雲,明玥公主皇甫霜比較受寵,其它的皇帝根本不放在心上,前者已招了駙馬,住在宮外的公主府,後者與九皇子走得近,皇后還無意為她婚配,芳齡十三。
「小九來幹什麼,他不是監軍?」擅離職守好像不太好吧,這些個皇室貴胄老愛開小差,偷懶不幹活。
「前方無戰事,風平浪靜,他一個皇子摻和在一群軍爺當中多有不便,別人不好在他面前高談闊論,他也不知該和他們說些什麼,彼此都不自在,格格不入。」反正沒事做就四處溜躂,趁著停戰期間走走親戚、串串門子。
走親戚?串門子?
皇甫尋認識的「親戚」唯有秦王了吧!整個西北有誰夠資格和他平起平坐,他能去的地方只有秦王府。
「既然無法融入軍隊中,幹麼還讓他來西北,怕沒苦頭吃嗎?」他是享福的主兒,何時受過餐風露宿的苦。
皇甫桓別有深意的看了妻子一眼,「皇上雖在壯年,但他的兒子都長大了。」
聰明如成清寧一聽就曉得話中含意,皇上還不老,不想退位,可底下的兒子等不及了,他們想要那個位置。
「又是皇位之爭……」
「謹言。」謹防隔牆有耳。 原本以府兵居多的秦王府在這幾個月進了不少下人,有的身世背景乾淨,是在地的西北人,有些卻比較複雜,但大都有才能的,不用可惜,因此也就留下了,慢慢觀察。
如今隨處可見骨架略大、體態健美的婢女、僕婦,她們經常地出入內宅,做著灑掃跑腿之類的雜務。
王府內漸漸有了人聲,不再是雄壯威武的單一聲線,偶爾也有一、兩聲細細的女子笑聲傳出,柔化了剛硬的氣氛。
「哼!當皇上有什麼好的,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累,吃得還不如豬……」就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做得好無賞,沒做好人人唾棄,還留下千古罵名。
「吃得不如豬?」拿皇上跟豬比,這……她也太放肆了。
「難道不是嗎?一般老百姓都有熱湯熱飯,而皇上一頓飯要走上半個皇宮送膳,御膳送到了也快涼了,還得讓太監試毒了才能入口,等到能吃了,飯菜都涼了吧,堂堂一國之君吃冷菜冷飯還不可悲嗎?」除了睡的女人比別人多,還有什麼比人強的?
而且到底是他睡嬪妃,還是嬪妃睡他,值得商榷,即使貴為皇上,為了平衡前朝各方勢力,就算不中意的妃子也得雨露均沾,「以身相許」地討好自己女人背後的勢力。
「寧兒對皇上那位置有意見?」皇宮是天下最污穢骯髒的地方,勾心鬥角的害人無數。
成清寧把肩一縮,偎入他懷中。「只要不是你當,誰來坐都無所謂。」
什麼容人之量,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
三宮六院、四妃九嬪……連宮女都算皇上的女人,後宮有三千佳麗,皇上只有一個卻要應付這麼多女人,那得多髒呀!他用鐵刷子刷也刷不乾淨。
要知道唯牙刷與男人不與人共享。
「不想當皇后?」母儀天下的尊貴不想要?
成清寧輕碎了一聲,「你想左擁右抱,佳人無數?」
「唯你足矣。」得她為妻,是他前世修來的福緣。
皇甫桓不由得感激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成清儀,若無她的拒嫁,李代桃僵的以庶妹替嫁,自己也不會得如花美眷,夫妻和順,鶼鰈情深,夫妻倆如膠似漆的只願比翼雙飛。
「哼!算你會說話,要是說錯一句話,看我還理不理你。」敢勾三搭四,她先休了他!
君若無心我便休,她才不會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看著丈夫和新人卿卿我我、恩恩愛愛,背地裡咬帕子垂淚。
以她的性子,大概會卷款離開吧!銀子她要人不要,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愁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