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女兒不得不跟著上官公子離開的原因。」杜綺玉無奈看著爹娘,坦誠道:「一方面是為了借上官家之勢防備李敬,另一方面則擔心留在這裡會連累爹娘和田莊裡的其它人。李敬那個人現在就跟瘋子一樣,誰也無法預料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怎麼會這樣?」周氏忍不住哭了出來,覺得既心慌又無計可施。她的女兒怎會遇到這種事、這種人?真是太可憐了!她倏然轉向老伴哀求道:「孩子她爹,咱們寫信去求老太爺吧,請他老人家幫忙——」
「沒憑沒據的,你要老太爺怎麼幫咱們,又要怎麼做?」杜榮搖頭說。
「那怎麼辦?」周氏淚如雨下。「以咱們的身份根本就沒辦法與李家人對抗啊,綺玉她要怎麼辦?」她邊說,邊抹著不斷從眼眶中滑落的淚水,整個人已慌得六神無主了。
「別哭了,綺玉不是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嗎?」杜榮閉上眼睛,語氣疲憊的說。他真恨自己的無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還得仰賴他人。
「已經找到了?」周氏淚眼婆娑的看向女兒,一時沒領悟這句話的意思。
「再待幾天陪陪你娘吧,過幾天再走。」杜榮說著,終於鬆口表明願意讓上官擎宇在田莊裡多待幾天的話。
「爹,謝謝您,還有對不起。」杜綺玉滿臉歉疚的說,又轉頭對娘道:「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我會在家裡多待幾天,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立刻就會回來。」
父女倆的對話讓周氏瞬間想通了那所謂的解決辦法,原來女兒還是得跟人家走。她不捨的看著女兒,表情掙扎,猶豫地開口道:「你真的還會回來嗎?」
杜綺玉眨了眨眼,愕然問道:「娘,您怎麼這麼說?您和爹都在這裡,這裡是咱們家,女兒怎會不回來呢?」她訝異不解。
「上官公子不是想娶你為妻嗎?娘看他意志似乎挺堅決的,娘就怕你跟他走之後就直接嫁給他,不會再回來了。」周氏拭去臉上的淚水,苦笑著說道。
「娘!」杜綺玉頓時被說得面紅耳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女兒即便要嫁,也要從家裡嫁出去吧?況且家裡還有爹娘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呢,女兒當然得回來跟爹娘要,不是嗎?」她撒嬌道。
「是,沒錯,正是這個理。」周氏迅速地點頭道,破涕為笑。
「高官貴胄那種大富大貴的人家媳婦不是好當的,爹本來希望你能嫁個家裡人口簡單、家境殷實的人家,沒想到……也許這就是你的命吧。」杜榮看著女兒說,慈愛的神情中帶著幾抹澀然與無奈,語氣中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爹?」杜綺玉疑惑的看著爹,不懂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杜榮搖了搖頭,「爹先前不知道你與上官公子之間竟有這麼多交集,他前前後後還救了你這麼多次。看這樣子你們倆或許真是天生注定的有緣人,這門親事說不定真是老天特地為你安排的。」
杜綺玉怔了怔,總覺得爹這說法有點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綺玉,雖然知道你早晚都得嫁人,但娘真的沒想到你會嫁到京城那麼遠的地方。以後娘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周氏憂愁道,已經開始後悔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你嫁給阿牛,這樣咱們娘倆還能住在一起,天天都能見到面。」
「胡說什麼!阿牛能和上官公子比嗎?」杜榮一臉嚴厲的斥責老伴。
周氏愣了一下,不服氣的撇唇道:「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早知道就該讓綺玉嫁給阿牛,也好過嫁到京城上官家去,就在前兩天你才這麼說過。」她扯老伴的後腿。
「咳!有嗎?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杜榮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偷瞄女兒一眼。
「有。」周氏斬釘截鐵的答道,完全不給老伴留面子。
「咳咳,總之……嗯,就是這樣。」杜榮又瞄了女兒一眼。
「這樣是怎樣?」周氏不依不饒。
「你這婆娘是怎麼一回事,幹麼一直找我麻煩?」杜榮忍不住瞪眼道。
「誰讓你這老頭剛才胡亂凶我。」周氏回瞪他。
杜綺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爹娘鬥嘴時好可愛,也好羨慕他們這種真實不做作的樸實情感。
爹說高官貴胄家的媳婦不好當,她又怎會不明白呢?也之所以重生的她才會誓不為妾,用以斬斷嫁進權貴富戶人家的一切可能性啊,畢竟以她這種家奴出生的卑微身份,也只有為妾才進得了富貴門……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她會遇到且又愛上上官擎宇呢?這也是命啊。
「笑什麼?丫頭!」杜榮佯裝生氣的瞪了女兒一眼。
「女兒高興笑就笑。綺玉,別理那老頭。」周氏立即說道,就是故意要與老伴作對到底就對了。
杜綺玉忍笑忍得好辛苦,她倏然起身道:「爹、娘,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女兒也要回房休息了。」說完,她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不想摻和到爹娘的鬥嘴鬥氣上。
離開後,她立即找來紫衣,讓她去通知上官擎宇可以不必離開的好消息,至於其它事只能等明天天亮再說,例如爹娘對他們倆的婚事態度改變這件事。
杜綺玉和上官擎宇又在田莊待了一個多月才起程動身回京。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年關將近,上官擎宇不可能待在秦嶺不回京城過年,所以也只能委屈杜總管這一家三口了。
這段期間上官擎宇又嘗試了兩次,企圖想與杜總管深談,再從他那裡挖出一些有用的陳年往事,但杜總管似乎對此已有防心,總能顧左右而言他的避開他的探究,讓他無功而返,最後也只能作罷了。
杜綺玉那邊亦同,因不敢再去惹怒爹,只能從娘那邊小心翼翼的試探,旁敲側擊,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也只能放棄。
臘月初七,宜出行。
杜綺玉在爹眼眶泛紅,娘淚眼汪汪,以及田莊大多數人帶著羨慕的目送下,再度隨著上官擎宇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與來時一行人逢城進城、逢鎮進鎮不同,此次回京之路幾乎都在趕路中渡過,一來是因為天氣冷,二來則是時間也有些緊迫。
杜綺玉對此沒啥適應不良,倒是紫衣卻被折騰得病倒了,讓杜綺玉反過來得照顧她,惹得上官二少爺有些不悅,把紫衣嚇得寧願讓敦兮照顧她,也不敢麻煩未來的二少奶奶。
杜綺玉得知這個前因後果後,當真是哭笑不得,還為此瞪了上官擎宇幾眼,但後者完全是面不改色。
總之,隨著紫衣病情加重後又逐漸康復,京城也遙遙在望了。
早上要離開客棧時,上官擎宇還對她說:「再忍耐兩天,咱們後天就能抵達京城回到家了。」
聽到這消息,她只是點了點頭沒太大的反應,反倒是一旁的紫衣聞言後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在上馬車之後更是一路粲笑如花,有時還會情不自禁的哼起小調來,把杜綺玉看得不斷搖頭失笑。
「真有這麼高興嗎?」她開口問紫衣。
「嗯。」紫衣用力的點頭,反問她,「就快要到家了,姑娘不高興嗎?」
「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杜綺玉搖頭道。
「不久之後,等姑娘嫁給二少爺,那也是姑娘的家了。」紫衣笑嘻嘻的說。
「知道我的身份來歷之後,你不覺得我配不上你家二少爺嗎?」杜綺玉好奇的問她。這個問題一直存在她心中。
「奴婢可以說實話嗎?」紫衣愣了一下,換上認真的表情問道。
「當然,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便是想聽實話。」杜綺玉點頭道。
「老實說,以姑娘的身份,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姑娘你配得上二少爺,奴婢自然也不例外。但是除此之外,奴婢真的覺得姑娘和二少爺是天生一對,是老天特地安排的。」
紫衣一本正經的正色道。
「姑娘應該也知道二少爺性子淡漠,與他人相處時多是沉默,鮮少開口,所以外頭很多人私下都說二少爺高傲、不可一世、難相處之類的。這些以二少爺的身份自然可以不需理會,所以二少爺也始終我行我素,不僅在京城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少爺、公子們面前這般,連在那些名門閨秀、未婚小姐們面前也是這個樣子,真是把老爺夫人給愁死了。」
一頓後,紫衣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可是二少爺在姑娘面前完全不是那樣,不僅話變多了,看起來還很開心,甚至從未露出一絲不耐煩的樣子。最讓奴婢驚喜的是,二少爺竟然學會了追求姑娘,不僅買東西討好姑娘,還向姑娘表白,親口說喜歡姑娘,要娶姑娘為妻,說今生今世絕不會讓姑娘後悔。」
紫衣說到這裡一臉羨慕又心存幻想的表情,真希望自己也能遇見另外一個二少爺。不過她也知道二少爺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絕不可能會再有第二個二少爺,姑娘真是幸運又幸福能夠遇到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