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笑,「怎麼,要我載你去找勝軍嗎?」
「我幹嘛非找他不可?」不爽!「勝軍最近怪怪的,我暫時不鳥他。」
「你們吵架了?」
「我沒跟他吵,是他自己的問題。」
「哦。」少年維特的煩惱,挺棘手的。
「你、你那是什麼眼神?」他是怪物嗎?
她轉轉眼珠子。「沒事,眼晴有點疲勞而已。」
「呱,那個……」孫翼然不知怎麼說。
她很有耐心的看著他,賓全看在他「悲摧」的命運上。
「那個……姊,康先生有沒有跟你說……」
「說什麼?」
「你先告訴我,他對你好嗎?」
「很好。」
「最近的態度有沒有改變?」
「沒有。」她有些無奈,「阿翼,你不是這樣婆婆媽媽的人。」
孫翼然揪然作色,「我才不是婆媽,我是怕你受到打擊即!」
她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阿翼長大了暱!」
「不要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小鬼!」低吼。
就是小鬼才這麼難搞。
「好,大鬼,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跟你說,你不要混到呢,就是一一勝軍的媽媽回來找勝軍!」
「哦。」好像繞口令。
「你的反應就這樣?」
「不然呢?」
「康先生的前妻回來了耶!」
「他的前妻是豺狼虎豹嗎?就算是,也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你不擔心康先生被搶走?」
「阿翼,我很有經驗了,男人一旦變心就難得救,擔心或害怕都沒用。」
孫翼然一時啞口無言。
「阿翼,勝軍的媽媽突然出現,最困擾的人應該是勝軍。夫妻一旦離婚便再無干係,可是血緣很難切斷,勝軍如今一定充滿矛後,你們是好朋友,給他多一些支持。」
「哦,好。」
孫馥雨感性的說賓,便開車走了。
她並非完全不在意,但不至於方寸大亂。勝軍的媽媽回來見兒子,康潤之曉得嗎?勝軍的爺爺,奶奶應該很生氣吧!
想念兒子也該早點回來看,青春期正是最機車的時候,困難度情增。
她自己從小父母離異,多少能體會康勝軍的心情,尤其母親遠嫁新加坡之後,常常一年才回來省親一次,感覺上便疏遠許多,幸而如今有網絡可作視訊,彌補親情上的缺憾,但還是很難重拾親暱的感覺。更何況十多年不來往的?
人是感情的動物,但親情並沒有人們歌誦的那麼偉大,還是要盡量生活在一起、彼此在口常相處中增進感情,不是說你是爸爸、你是媽媽,孩子就一定會愛你、尊敬你,沒那麼便宜的事!
父母付出十,孩子未必能回饋五分,更何況是從小缺席的?
回到家裡,在玄關看到一袋行李,然後聽到父子吵架的聲音,她聽了幾句便明白,勝軍不想再看到生母登門拜訪,便提著行李想投靠父親,但康潤之希望他不要逃避問題,不想見她便當面跟她說……
康勝軍怒了,「是你們不負責任把我生下來,現在卻把問題全數丟給我,叫我自己去面對……我討厭她!也討厭你!」
康潤之兼職歎打敗了,沉著臉,悶不哼聲。
馥雨提起玄關的行李走近他們,輕柔而專注的問道。「勝軍,睡客房可以吧?還是想父子秉燭夜談,跟你爸一起睡?主臥房可以讓給你。」
康勝軍叮了一跳,「誰要跟他睡?噁心死了。」
康潤之橫局豎眼,「我也不想跟你擠,臭小子!」
馥雨瞪了康潤之一眼,「你是小孩子嗎?怎麼跟孩子一般見識?」
康勝軍搶著說。「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長大了。」
馥雨火大了,「既然都是大人,就表現得像個大人!都先去梳洗,準備睡覺,等明天腦袋清醒了再討論。」
男人在亂時,往往需要女人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分心去做別的事,比較容易冷靜下來。
康勝軍少年心性,沖洗過後,很快躺平了。
康潤之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實在厭煩前妻突然冒出來要孩子。
馥雨也無法入睡,身邊的男人像一隻大蟲不斷蠕動,她索性翻身狂野地跨坐在他腰腹上,微傾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馥雨。」她不曾這樣子。
「潤之,你素日的從容、溫雅到哪裡去了?那麼在乎你的前妻嗎?」
「當然不是!是勝軍……」
「噓,讓我為你消除煩惱吧……」低語,傾身在他額上印了一吻,眉毛、眼睛、鼻子,輕輕往下吻著,最後含住那兩片唇……眸中幽光經顫,柔情在眉眼處深濃,情緣悄然深結。
兩人氣息皆亂,氣氛暖昧,透出危險又誘人的氣味。
彷彿服了催情劑一般,情與欲一下子翻攪而起,兩顆心相互激盪,將對方抱得緊緊,連同深藏的情意……
康勝軍不是沒好奇過父親私底下和他的女友是怎麼生活,也疑問過拋下他去追求新生活的母親是否有愧疚,但因為從小就不熟,也不知該向誰怒吼,便也一年又一年地過了。
在祖父母身邊長大的小孩很多,他並不可憐,他知道,他從祖父母獲得最多的親愛與自願,因為自己的兒子教育失敗,便嚴格教育他這個孫子,父親回家也不跟他囉嗦大道理,他其實沒什麼不滿。
如今他長大了,很快要出國念大學追尋自己的人生目標,生母黃朝貞卻在這節骨眼上回來,他該有什麼反應?
自從有了身份證之後,「黃潮貞」這名字只是印在母親字段上的三個字,根本沒有實質上的昆覺。
她說她拿到飯店管理學位,一直在知名的大飯店當主管,也再婚了,常想著要回台看看兒子,但時間拖愈久愈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惶恐,直到去年,幾次人工受孕頭敗之後,醫生建議她和她先生考慮領養小孩,她才知道當初離婚時因為恨康潤之,加上異鄉求學的孤獨,隨便結交男友又墮胎,終至傷了子宮,難再受孕。
年輕時荒唐不懂事,未到中年便要開始品嚐苦果。
黃朝貞瘋任的思念兒子,她先生也鼓勵她回來打開心結,做個整理,她便申請留職停薪三個周回台,想重續母子信。
康勝軍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沒精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他需要傾吐。而爺爺、奶奶只會一昧罵「那個女人」拿了錢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聽到兒子嚎淘大哭也不回頭,如今倒好,兒子長大了才想重續母子情……
他聽了更煩。即使是世上最差勁的母親,也不想聽到有人罵她,這是當兒子的矛盾心情。
康潤之是始作倆者,不知該說什麼好。
馥雨起了花草茶給他們父子倆,紅唇輕抿,「勝軍,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我也是過來人。」
「大姊。」康勝軍溫俊的面容現出柔色。
「我比你幸運了一點父母離婚後沒有遠走他鄉,他們畢竟是成熟的大人,但我也因此成了夾心餅乾。」馥雨徐徐一笑。「我爸爸是位事業成功、挺驕傲的男人,我寒,暑假被接回孫家住,但是我討厭親近他,因為他拋棄了媽媽和我,大學畢業後我很快地戀愛結婚了,這時的我也明白爸爸只是不擅表達感信,他心裡是愛我的,所以他會替我買房子、準備嫁妝,希望我婚後的生活過得好,很不幸地,我離婚了,步上我媽的後塵,我爸爸其實心裡很難受,但是他沒多說什麼,直接匯了一筆生活費給我,就怕我餓死了。」
「勝軍,我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真的很不擅於表達感情,內心的話根本說不出口。或許他本性如此,或許是內疚無法說。
「這是二十七歲的我才有的體悟,十八歲的你或許還不能瞭解。但是,勝軍,你會長大啊!就當作多交了一位朋友,若真是有緣、合得來,白然友誼會加深:若真是無緣、合不來的,時間會給你們答案。」
康勝軍細細聆聽,未置可否。
第8章(1)
康潤之目光迷離地笑了笑,他實在演不來父子情深那一套。
一直待在家裡腦袋不會靈光,她提議開車去淡水走一走,散散心。
在淡水老街走走逛逛,吃吃特產小吃,康勝軍一直走在他們身後,看他們很自然地手牽手,買一包魚酥也可以咧嘴又噁心的你餵我、我餵你,然後那對噁心男女還連手各拿一個硬塞進他嘴裡,哈哈大笑。
真是夠了,他們還一起擠到他身邊玩自拍,裝什麼可愛啊?可是看到相片時,康勝軍發現自己竟然跟他們一樣笑得傻兮兮的,可恥啊可恥!
沒有要求,刪除相片,因為她一臉讚賞地說:「原來勝軍比爸爸上相耶!潤之被兒子比下去羅!」
康潤之厚著臉皮說:「我是稍微讓他一下,免得這小子一臉想哭的表信。」
康勝軍吐槽,「誰想哭啊!不要亂講話好不好?」
康潤之咧嘴笑,「你看吧,馥雨,青少年就是機車,不老實承認。」
康勝軍超悶,「我機車總好過你以前常搞飛機。」超不正的上梁還敢說下樑歪?他是正常版的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