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發現跟我在一起很糟嗎?」他故意板起臉。
當然很糟!
「雖然你沒必要,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想我的立場,如果話傳到我父母耳中,我們……連見面都沒必要了。」
汪迎先撇了下嘴角。「那以後星期三去上瑜珈課,我讓秘書替妳找個好一點的班。」見元清綺開口欲言,他立刻沒好氣地說:「我不會讓她知道是替誰報名的,可以了吧?」
元清綺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她很想問他有關他訂婚的事,最近媒體都沸沸揚揚地在傳。將來他訂了婚、結了婚,他們的關係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了?
可是他剛才想「加天數」,又不像那麼回事。
這個男人總是神秘古怪,喜怒哀樂都讓她無從捉摸。
「還有一點時間……」他的黑眸變濃了,身體又壓了下來。
「不可以,我媽快要出來賣早餐了!」她拍在他身上的力道跟打蚊子差不多。
結果,還是敵不過他的蠻力。等汪迎先終於肯放人,已經凌晨四點了。
「咦?綺綺,妳什麼時候起來的?」正在騎樓早餐鋪做準備的元母,一眼看到女兒偷偷摸摸地走過來。
「我……我趁早上車子少,剛才去晨跑……」她底氣不足地回答。
「早上四點起來晨跑?」元母怪叫。
「對啊,今天第一天跑,鬧鐘調得太早了,明天我調六點鐘好了。」她打個哈哈,心虛地選進家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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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先,你這樣是明擺著削我面子!」汪氏總裁不悅的大嗓門從電話那頭飆過來。
「大伯,我們和櫻井集團的飯店標案,理應公開招標的,既然兩邊的人都同意私下找廠商競標,您就應該瞭解櫻井的人也有他們的盤算!」
「哼!他們盤算就盤算,為什麼你沒有堅持到底?」
「兩家建商開出來的標單,『平松工程』硬是比『三橋』低了六百七十萬美金,白紙黑字的數字寫在那裡,一切只是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你明明可以提出復議做二度、三度比價,比到大家都高興為止,你為什麼不提?」老總大怒。「三橋的張老董是我幾十年的朋友了,他們公司也不是沒有彈性,我一開始信誓旦旦保證,這個工程最後一定會發包給他們做,現在好了,人家信了我的保證,已經先進好第一批建材了,你臨時搞這種飛機,叫我拿什麼臉去跟老朋友交代?」
「大伯,您不會忘了張先生以前是做什麼起家的吧?」汪迎先冷冷地道。
「以前大家都是混過來的,那又怎樣?以前我們汪家也混過地頭,難道你現在還是混地頭的嗎?」
「我們現在不混地頭,不表示張董事長就跟著改邪歸正。」
「『三橋集團』利用進口建材的機會走私毒品進來,日本警方已經在盯他們梢了。」汪迎先丟出炸彈。
「那又怎樣?那也只是『傳言』而已,警視廳盯了他們多少年了,還不是什麼證據都沒盯到,要你這個臭小子來主持正義?」
汪迎先對主持正義一點興趣都沒有。
「大伯,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再跟那些行事可疑的『老朋友』有牽扯,否則火遲早會燒到我們身上來。」他的口氣放緩下來。「這次既然三橋被人比價比下去,我確實是有意順勢讓他們落馬。我的本意也是為了公司好,這件事,我希望大伯無論如何支持我的決定。」
汪大伯定了一定,驀地歎口氣,「阿鎧這一點就比你懂事!他硬的不成就軟的來,一定哄得大家都服服貼貼,你一點彈性都沒有的臭脾氣,遲早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汪迎先沒有接話。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要怎麼做隨便你!不過別怪我沒警告你,姓張的不是個甘願認栽了事的人;他或許不敢對我動手,不表示不會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有種削他的底,就自己去擺平後頭的事吧!」汪大伯哼一聲收線。
汪迎先緩緩把話筒放回去。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對方早就有動作了,他這幾趟的日本行,其實並不平順。但是他現在一讓步,之前的種種堅持便付諸流水。
大伯草莽出身,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慣了,將來若公司被那些「舊友」連累,有個什麼萬一頂多再另起爐灶;但他是個實際的現代經營者,他有義務維護公司及所有員工的整體權益。
日本警視廳知道「三橋」有動作,多年來一直抓不到這群人的把柄,於是頻頻和他聯繫,希望兩方能合作將主謀繩之以法。他不是傻瓜,這種事最後只會讓他變成各方的炮灰。
他走到一整片的玻璃帷幕前,雙手插進口袋,看著下方的繁華眾生。
心裡有些煩躁,下意識拿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的速撥鍵,然後立刻取消。
今天是星期六,綺綺陪她的父母回彰化娘家探親。
他討厭看不到她的感覺!
汪迎先走回辦公桌旁,看著其上的一幀玉照——櫻井華巧笑倩兮地面對鏡頭,傳統和服並未掩去她的曼妙,反而襯脫出她高挑優雅的姿容。
他將相片拿起來端詳片刻,峻顏毫無表情。最後,他將相片往桌上一扔,下了決定。
第四章
「謝謝你招待我來台灣玩。」櫻井華坐在駕駛座旁輕聲細語。
「不客氣,台灣是個美麗的地方,希望將來有機會妳能去東部海岸線瞧一瞧。」汪迎先穩穩地掌握著方向盤。
晚間九點的車流漸漸減少,他瞄一眼後照鏡,打方向燈切換到左邊車道。
剛才從餐廳吃完晚餐出來,汪迎先就打發了司機,親自開車送她回飯店。櫻井華寧可讓司機載送,她才能和他坐在後座好好地談天。不過,她也喜歡看他開車的樣子!自信的男人開車時,都有一種掌控全局的優越感,他也不例外。
「或許,將來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去?」她暗示道。
「當然。」汪迎先微微一笑,眼光再看著後照鏡,換車道切入一輛白車的前方,駛出幾十公尺後,再換回原先的車道。
櫻井華有些害羞。依照她父親的意思,兩人能在年底之前結婚是最好的。
半年前她還不太願意和他見面,畢竟父親從不掩飾想靠嫁女兒來拉攏人心的意圖,她起碼希望選一個不必離鄉背井的婚姻。
可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見過汪迎先之後,她也不那麼排斥嫁到台灣了。畢竟機程只有三個小時而已,他又——極端迷人。
「汪桑……」她細細地輕喚。
「嗯?」汪迎先應了一聲,眼光仍然看著後照鏡。
他微微冷笑一下,賓士開始在車流中鑽來鑽去,後面兩道車燈也毫不掩飾地咬緊他們尾巴。
「我希望你能同意,將來結婚之後,我們每年可以有一半的時間住在日本,一半的時間住在台灣。」櫻井華說完,偷偷用眼角餘光看他的反應。
汪迎先方向燈一打,右轉入中山北路,往陽明山的方向駛去。
「台北有一個地方的夜景極為美麗,和東京比起來又是另一種不同的美,我一定要親自載妳去看看。」他答非所聞地道。
櫻井華一聽他要載她去看夜景,芳心一喜,也不是那麼介意了。
車子在市區內還遵行速限,一開上天黑人稀的仰德大道,速度突然飆了起來。
「汪桑,關於我剛才提到的問題……」她再試一次。
汪迎先望著後面遠遠跟上來的兩道車燈。他快,對方也快;他慢,對方也慢,而且沒有掩藏行蹤的意圖,很明顯是故意想製造貓捉老鼠的效果。
汪迎先微微一笑,把兩扇前車窗全打開。
「抓緊了!這段山路開起來很舒服。」車子猛然向前疾射而出!
「汪桑……啊!」櫻井華緊緊扣著胸前的安全帶,滿肚子話全被夜風吹回口中。
賓士如箭矢般往前奔竄,山路蜿蜒輾轉,後面那輛車愣了一下,也跟著追了上來。
「汪桑……汪桑……」可憐的東瀛佳人一身精心打扮,被夜風吹得東倒西歪。
「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空地可以停下來聊天。」他提高音量蓋過風聲。
「可……可是……」無論櫻井華想告訴他什麼,都被狂野的風吹了回去。
速度表的指針一路往上飆竄,櫻井華跟著山路上升降低、上升降低,整顆腦袋都被吹昏了。
汪迎先踩緊油門,不讓後面那輛車跟上來,後面的車氣急敗壞,催緊油門硬是不放過。
櫻井華被風吹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釵橫鬢亂,狼狽不堪。
「慢下來,不要再加速了……我、我受不了了!」
汪迎先恍若未聞,高速衝向陽明山國家公園第二停車場!此處已經是深山地帶,連路燈都沒有,夜色漸沉,整條山道上只有兩輛車,四隻車燈一前一後地緊追不放。
「汪桑!汪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