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添沒有直接答應,但意思也差不多了。「靜婷還沒上台北唸書以前,我們就決定了,等她訂婚的時候,要在我們家三合院裡面擺喜酒,還要把門口那條路包下來,好好熱鬧一下。」
「是!我們會聽爸媽的話,在彰化老家辦訂婚宴,我們都沒有經驗,到時還請爸媽多指點。」徐培毅連爸媽都喊出來了,這一招聰明,何家夫婦聽得飄飄然。
「今天就留下來吃飯,還要喝個過癮!」何進添拍拍女婿的肩膀豪爽說,李秋儀聽了趕緊去廚房張羅,她雖然沒說什麼,心底卻比誰都高興,女兒終於找到好人家了!
何靜婷忙說:「爸,培毅他還要開車呢!」她還不太習慣喊他的名字,但總不能叫總經理吧?
「沒關係。」徐培毅握起她的手,對何家父子說:「如果我醉到不能開車,希望能留下來住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何靜婷一愣,她從未和徐培毅同睡在一個屋簷下,沒想到他這麼喜歡她的老家,甚至願意留下來過夜!她真是沾了家人的福氣,才能卸下他的心防,否則憑她本身的吸引力哪夠力啊?
看來妹婿並不嫌棄鄉下老屋,何志威挺起胸膛說:「我們這棟房子有五十年歷史了,但是很穩固,龍捲風也吹不走,就怕你明天早上聽到雞啼鳥叫,被吵醒的時候會覺得不習慣。」
「說真的,我非常期待。」徐培毅忍不住嚮往的心情,那該是多麼愉快的一件事。
「期待?」何志強瞇起眼警告姊夫:「先說好,你和我姊不可以睡同一間喔!」
包括徐培毅在內,眾人都爆出笑聲,何靜婷也覺得好笑,家人真的太多慮了,直到今天為止,徐培毅對她做的事只能算幼兒等級,想躍升到成人級絕對要等婚後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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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宇金控」總經理即將成婚,媒體不可能當成耳邊風,雖然新娘是個沒沒無名的小人物,但正是所謂的麻雀變鳳凰,值得大書特書一番。
訂婚宴在彰化舉行,媒體前一天就蜂擁而至,何家的三合院、水稻田、附近鄰居都上了鏡頭,不過訂婚當天徐培毅早有準備,請來一百位保全,從百米之外包圍會場,全程保護未婚妻和她的家人,不接受任何訪問、不給予任何回應。
三月春風輕柔,記者們卻被澆了一大盆冷水,只能遠遠拍些畫面回去交差,轉為詢問「前女友」顏思嘉的心情,誰知顏思嘉的反應平靜,笑說:「我沒聽說他要結婚的事,如果是真的,我當然祝福他。至於我自己,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女人不能只有愛情,更要有事業,我的SPA活力館就要開幕了,歡迎光臨!」
記者們拍不到她哀怨的表情,又是一陣落寞,這故事怎能這麼不精采啊?!但新聞跟人生一樣難以預料,結婚以後也可能外遇,生小孩以後也可能離婚,此時無八卦,日後可難說。
結婚典禮定在六月一日,在台北一家豪華飯店舉行,這段時間徐培毅特別忙碌,婚後他們要去歐洲度蜜月,長達十二天,他從未放過這麼久的假,當然他對自己有信心,一切都能安排妥當。
唯一讓他不安的是,午夜前常會有不該來的來電,那是顏思嘉的號碼,他刪除了卻還認得,他會任手機一聲一聲的響,直到驟然停止,心跳也從激動轉為平緩,會的,他一定會平靜下來的。
何靜婷早明白自己的處境,日後做徐培毅的妻子,偶爾能看到他就不錯了,她準備在五月底離職,專心做個主婦,如果順利的話,她希望能生三個孩子,讓他回家時覺得溫暖。這種小女人的想法是否很不長進?她只知道她愛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傻就傻吧,反正是不可能聰明了。
這天晚上,徐培毅十點才離開公司,開車返回住處,原本要開往地下室停車,卻在大門口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不可能吧,怎麼會是她?
他停了車、按下窗,驚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在等你。」顏思嘉一身黑色裝扮,襯著她的雪膚更加耀眼,三年不見,她的美麗絲毫不減,反而更增一種韻味。
等他?還有什麼好等的?看她的表情哀怨,惹人憐愛,但是他提醒自己,玫瑰多刺,而他招惹不起,因此他只說:「上車,我送你回去。」
他腦子動得很快,以她的知名度以及兩人的過去,站在大樓門口說話只會引人閒話,但是讓她進他家門又是下下策,只好先請她上車,離開此地再說。
顏思嘉原本想進他家門的,但她也知道沒那麼容易,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上他的車,至少他沒有掉頭而去,已算一個好的開始。
當她一打開車門,他聞到一股香水味,是他曾經熟悉的鴉片香水,是他曾經上癮一再思念的味道。何靜婷從來不搽香水,只有淡淡的沐浴乳香味,他喜歡那種清淡的感覺,卻無法為之迷戀。
「我打你的手機好多次,都沒有人接。」顏思嘉從未如此狂追男人,對像還是她的前男友之一,雖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但這回她實在看不開,曾經是她最想要的男人,怎能被那種普通女子搶去?這三年來她不曾忘記他,只是驕傲得無法低下頭,但現在她想通了,情場上勝負最重要,驕傲算得了什麼?
「我一直都很忙。」或許他該換個號碼,躲避她強悍的煽動力,只是幾通未接來電,卻害他睡得不能安穩。他雙手握在方向盤上,眼神直視前方,他清楚記得她家怎麼走,為何還會忘不了?他有點痛恨自己的記憶力。
「聽說你訂婚了……」她的聲音飄匆,是怨也是嗔,既怨他不念舊情,也氣他選了那種平凡女,太沒眼光了!
「嗯,我已經三十歲,是該定下來了。」他花了三年時間才確認何靜婷最適合他,兩人一路走到這兒,是不可能回頭了。
「培毅,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嗎?」三年前她這麼問,三年後仍想知道答案。
「我們都太驕傲,沒有人願意低頭,繼續在一起只會傷害彼此。」兩人在某方面是很相似的,都不願放棄自尊,即使傷痕纍纍仍然不願妥協,所以只能這樣了。
「我願意放下驕傲,我願意低頭,我只想要你回來。」她握住他的手,兩道淚痕劃過臉龐,濕亮眼眸顯得楚楚可憐。她跟幾位姊妹淘研究過了,女人只要示弱就吃香,淚水威力勝過全裸嬌軀,再怎麼無情的男人都會心動。
果不其然,徐培毅整個人呆住了,當初分手不見她掉淚,為何此刻才來撥動他心跳?鎮定!他叫自己鎮定,冷冷說:「太晚了。」
她的嘴唇顫抖,嗓音哽咽。「不會的,只要你願意,一切都來得及……」
「我做不到,很抱歉。」他伸出右手摸摸她的發,這已是逾越界線,他不能任自己出軌。
她不再說話,把頭靠在他肩上,任由眼淚奔流,淚水中有不甘心也有真感情,她要他,她都做到這地步了,他怎能無動於衷?
徐培毅心中警鈴狂響,這種情況太危險,他必須盡快脫離,否則陷進去了又是無底洞。
「你家到了,請你自己下車。」他踩下煞車,深吸口氣說。
「我們不能再談談嗎?家裡沒人,女傭已經下班了。」
她的邀請萬分誘惑,沒有幾個男人拒絕得了,但若進了她家門,他只怕明天早上才離得開。「抱歉,我必須為我的未婚妻著想。」是的,他不能忘了何靜婷,那個始終在等他的女人。
她不相信他有表面那麼冷靜,但她也明白逼得太緊只有反效果,於是她擦去臉上淚滴,微笑說:「再見,希望我們還能再見……」從高傲轉為悲情路線,她收放自如,只因她知道自己要什麼。
他沒說什麼,雙眼直視前方,聽到關門聲就踩油門前進,千萬不能回頭,那是混亂來源,他已對未來做好規劃,就不該再受過去影響。心跳得再快也能平緩下來,他花了三年時間還不懂嗎?
回程中,手機忽然響起,他驚慌了幾秒鐘,如果是顏思嘉打來的怎麼辦?他當然不能接,但心跳卻無法平緩,該死的,她對他仍有致命影響力,畢竟她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
看了來電顯示,幸好是未婚妻的來電,他戴上耳機,隨即聽到那溫柔聲音:「培毅,是我。」
「嗯,有什麼事?」他穩住自己的音調,他什麼也沒做,用不著慌亂。
「我想起有件事沒跟你說,飯店經理約我們明天試吃菜色,不曉得你有時間嗎?」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她不是故意拿這種小事來打擾他,但她不確定未來公婆和「貴客」們喜歡什麼口味?萬一她挑到太純樸的料理,豈不是害他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