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源一整晚都想打電話給唐巧弈,最終還是忍住了。說到底,他們雖然一起經歷了一場生死,卻也不過是泛泛之交,兩人之問什麼也沒發生,他毫無立場去對她說任何話。
對於陶子彬,他一向是君子之交,事實上,對於Mark和周瑾坤,甚至是歐陽山的地下生意,他都是能避則避。這些年來,歐陽山對他也是信賴有加,所以沒有勉強他參與;畢竟集團這麼大,檯面上的生意也需要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他由負責。
但是,從幾天前的會議上,歐陽山讓他和陶子彬負責接待班達信,他就知道一切都無法避免了。
他並沒有怪歐陽山或任何一個人,在發生了這種人事,就算會懷疑至親的人也是有理由的。本來,他只要問心無愧,就算被人懷疑也無所謂,卻在此刻,唐巧弈闖了進來。
她說自己是Success Man的記者,她有矯健的身手與敏捷的反應,渾身充滿正義感和有用不完的活力。當他從歐陽山的桌子下拿出竊聽器時,那一刻他很慶幸是被自己發現。
這個衝動又有點莽撞的丫頭,讓他克制不住地開始擔心她。
只是一切都還在迷霧之中,他不能確定,所以也不敢貿然行動,更不能阻止她正慢慢地接近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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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半,唐巧弈從客服部出來,在大樓下走沒幾步,就碰到開著車的卓源。
「唐小姐!」他攔住她,「有沒有空一起去吃晚飯?」
她看著他眉宇間的堅定,心裡沒來由的緊張,想起昨晚劉sir的吩咐,她知道不該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但一句「我沒空」硬是說不出來。
她沉默著,站在原地不動。
他再說一遍,語氣懇切:「不會耽誤你很久的,可以嗎?」
她點點頭,坐上車。
他把跆拳道服給她,「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裡,你的腿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可是……你好像還沒有下班。」
「我請了假。」
「特意在這裡等我嗎?」
「是的。」卓源不否認。
唐巧弈嘟囔著:「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在門口等我?」
他轉頭看看她,遲疑的說;「其實並沒有什麼事。」
「啊?」她張了張嘴。
「你就當我太閒好了。」他踩下油門,「想去哪裡吃飯?」
「隨便!」她微側身看著他的側面,抿著嘴道:「你別這麼嚴肅啊,看得我有點心慌。」
他愣了一下,笑道:「有嗎?不過?!」
「什麼?」
「不管怎麼樣,我絕不會害你。」他誠摯的望了她一眼,「相信我!」
她被震懾住了,昨晚萌芽的那一點點心動,在此刻更加滋長。
車子飛馳而去,鷹集團大樓三樓客服部窗口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凝視著他們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轉過身,低頭沉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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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
「等一下,你別叫我唐小姐了,聽起來真不習慣!」唐巧弈笑著,自然而然地說:「你叫我弈弈吧,我朋友都叫我弈弈。」
卓源微笑,「好。」
此刻,他們正在一家高級餐廳的幽靜角落裡,旁邊是一道人工小水濂,水花從綠色的籐蔓處流下來,發出輕微的潺潺聲,正是一個不會被打擾談話的絕佳場所。
看到這樣的環境,唐巧弈就知道卓源有話跟自己說。
可是他卻沒有馬上開口,她也不能猜透他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
他們之間似友非友,似熟非熟,正停留在一個很曖昧又很危險的地帶。
大概是直覺吧!她是真的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她一直記得昨天在街上他那個有力的懷抱,是可以讓自己倚靠的;雖然在現在這個複雜的環境,她不該相信任何人。
「弈弈!」他終於喊她。第一次喊出這麼親暱的稱呼,讓他不自然的微笑了。
「啊?」唐巧弈抬起頭。
「你今天很安靜,不太像你!」
「我在等你說啊!」
「可能我的話會讓你不高興。」
「你說說看啊!」
他放下酒杯,很認真的望著她,「我想問你,昨天晚上你和陶子彬去哪裡了?他跟你講了些什麼?」
唐巧弈沒想到他竟然問得這麼直接,遲疑的回答:「我們沒說什麼。他帶我兜了一圈,就送我回家了。」
「他沒有暗示你什麼嗎?」
「比方說,他以前是做什麼,他對董事長或其員工的想法什麼的。」
她暗自一驚,昨晚的話題的確涉及到這些方面,卓源怎麼會知道呢?可是這些話題明明是她先問得。
卓源注視著她的表情,「我猜對了,他怎麼說的?」
「他也沒說什麼。」她有些不快地低下頭,「我們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
「那你今天來公司找他……」
「我找他是因為我的工作,我現在在做你們集團的專訪,所以我向他瞭解一下,也沒有什麼特別吧?」
「你可以來找我,公司的事情我比他熟得多。」
「可是我對你們公司一點也不熟,我想我去找誰瞭解,這有什麼關係呢?你會不會想太多?」唐巧弈不服氣的提高聲音。
卓源停止追問,自嘲一笑。「對不起,你別激動,我只是問一下而已。」
「你為什麼要問這些?」她看出他眼中的擔憂。
「也沒什麼。」他笑笑,「反正陶子彬的話你聽過就算,不用太當真。」
「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兩個不合嗎?」
「不是,我們並不太熟。」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望著她,「我只是希望如果有問題,你來找我,好嗎?」
她雙手交疊在桌上,望進他眼睛深處,故意笑問:「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他避開問題。
「哦!對我來說,你們都是鷹集團的人,沒什麼不一樣。」
他接過她的話,「對你來說,我和他絕對不一樣!」
她的心猛地一跳,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輕聲的問:「有不同嗎?你說說看,讓我聽一下理由。」
他接觸到她的視線,心臟頓時跳得很快,一種不需要任何言語的交流在兩人之間悄悄蔓延,他覺得自己像個青澀的少年般緊張起來。
「理由?!」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一驚,他抱歉的笑笑,接起來才聽了兩句,臉色立刻變得凝重。
「我馬上來!」他掛掉電話。
「發生什麼事?」
他沉聲道;「彤彤心臟病發作。在醫院昏倒了!」
「她有心臟病?」她吃驚的說。
他點頭,站起身。「是先天的。」
「別多說了,快去醫院吧!」她也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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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彤在經過搶救後,已經醒了。
卓源趕到時,她才剛安穩地睡著。
「謝謝你,醫生。」
「幸虧今天她有上班,所以昏倒的時候大家及時發現。」
卓源急問:「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心臟功能有點衰弱,情緒還是不要太激動,需要慢慢調養。」醫生說完就走開了。
卓源走到病床邊,唐巧弈站在他身俊。
「我們出去吧,別吵著她。」卓源輕聲說。
兩人一起走出醫院,外面霓虹閃爍。
「她的心臟病很嚴重嗎?」唐巧弈不自覺地問。
「先天性心臟病,去年做過一次手術,但身體還是很弱。」他微歎。
「哦。」唐巧弈應了一聲,心裡沉沉的。
昨天這個時候,她坐在陶子彬的車上吹風,而此刻她走在卓源身邊,卻沒有因此而快樂多少。
「你不用送我了,回去陪彤彤吧。」
「她一時醒不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不再堅持,兩人上了車,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惦記王新彤,好幾次都想開口要下車,卻只是咬緊嘴唇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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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唐巧弈住的公寓門口,寂靜的街口沒有行人。
卓源熄了火,卻坐著沒有動。
她也不催,等著他說話。她看得出他有許多話要說。
許久以後,他終於開口了,但說出的話讓唐巧弈有一點意外。
「彤彤的哥哥叫王新鵬,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是銷售部的副經理。四年前他還是一名小職員時,工作很用心,平時話也不多,我們其實並不是非常熟,但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四年來,他慢慢的從小職員做到副經理。,不可否認,跟我的提拔有一定的關係,但我萬萬沒有想到……」
四周又靜下來,他似乎又不知該如何說了。
唐巧弈輕輕地坐過去一點。柔聲的問:「我知道他出車禍去世了,彤彤跟我講過。」
「是……」他困難的一個字一個字回答:「他……死了,出車禍……死的!發現的時候就死了,來不及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