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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伍薇

  「雅年順便再幫我評鑒看看,台灣人喜不喜歡這樣的口味。」他的點心屋即將在東區開幕。

  「沒問題。」

  「雅年真的不來幫我?」崔可問。

  余雅年搖頭。「我不行的,我的手藝還沒厲害到能用來賣錢。」

  崔可一直希望雅年能夠到他的點心屋工作,於公於私,他都需要她。

  「我說你可以就可以,別忘了我是你的老師。」

  余雅年閉上眼睛,微仰著下顎,享受著微涼的風。「呵,謝謝老師的讚美嘍。」

  他們一句一句聊著,氣氛很輕鬆。

  早上起床時,她看到右手的無名指上套著那只婚戒,看護林阿姨說,昨晚近十二點韓靖堯來過,直到一點半左右才離開。

  有什麼意義呢?

  說穿了,他只是不習慣她的叛逆,覺得她沒事找事做,所以來到醫院替她將戒指套上,以為這樣就是他的讓步,如果她夠識相的話就該聽話,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回歸到過去的生活,當他韓靖堯的妻子。

  當了他的枕邊人三年,雖然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愛,但不至於看不透他這一點心思。

  韓靖堯就是這樣的男人,以為世界在他腳下,以為他能掌控一切。沒錯,他太成功了,他確實擁有了一切,只是有些事、有些情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唾手可得的。

  她累了,她不想再當唯唯諾諾、拚命討好他的妻子,她只想當原本那個最簡單的余雅年。

  後來爸爸媽媽來看她,告訴她,爺爺同意了,然後自己喝了個爛醉,還一直放聲大笑,像是把這三年累積下來的憋屈一次釋放出來。

  爸爸說這是最後一次問她的意願,她的答案不變,所以如昨天媽媽計劃的,他們今天早上將親自前往韓家說明,順道將婚戒歸還。

  「雅年。」

  余雅年睜開眼,側頭看向崔可。

  崔可溫柔地微笑著,待在同一間病房其實很難藏得住秘密,昨天雅年和她母親所說的計劃,他都聽到了,所以他知道雅年正準備辦離婚。

  「我喜歡你。」

  崔可的深情告白令余雅年一怔。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如果可以,請給我追求你的機會。你會發現被人喜歡的感覺很不一樣,我不會讓你不開心。」

  余雅年看著他,她不是不明白崔可的心思,只是她性格固執,雖然放下了婚姻,但並不代表她還能夠喜歡上另一個男人。

  她正要拒絕,沒想到身後卻傳來某個低沉冰冷、彷彿壓抑著怒火的嗓音——

  「原來如此。」

  余雅年驚訝地回頭,意外迎上韓靖堯森冷的注視。

  她不自覺站起身,知道他誤會了,正要解釋,停頓了半秒,突然覺得也沒必要了。

  「原因是他吧?」韓靖堯的嗓音像是從最陰暗的深淵傳來,冷得讓人頭皮發麻。「我說過他喜歡你,你接受他了?」

  男人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余雅年有些懵了,接受崔可?她自嘲一笑,雖然她瞭解他,但顯然地,三年的相處,並沒有讓他瞭解她。

  她淡然地說:「隨你怎麼想。」

  「隨我怎麼想?」妻子的鎮定和不在乎擊垮了韓靖堯最後的理智,他從牙縫中迸出一聲嘲諷的冷笑。「嘖,還需要我想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肩並著肩坐在花園咬耳朵,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的好事,難道身為別人老婆的你,都不會覺得羞恥?」

  余雅年仰起下顎,勇敢地迎視他的怒火。

  男人真的很奇怪,自己不喜歡的,卻不允許別人喜歡?男人可以和別的女人曖昧地共進午餐,甚至在同一間房裡獨處,卻不允許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坐在同一張長椅上?

  崔可上前一步。「韓先生,你話說得太重了!我是喜歡雅年、想要追求雅年沒錯,但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韓靖堯一身的寒氣,居高臨下地冷視著眼前的男人。「我有跟你說話嗎?」

  從第一次見到崔可時,他就知道他是一根刺,但他沒預料到這根刺可以將他刺得那麼痛,痛得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他瞅著自己的老婆,眼裡燃著怒火。明明只要上前一步就能碰觸到對方,卻彷彿有一道無形的溝壑橫亙在他們之間。

  乖乖的真有這麼難嗎?

  她只要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笑著迎接他上下班、笑著陪他吃飯,這樣會很難嗎?

  身為她的丈夫,他給了她所有女人羨慕的一切,難道這樣還不夠?

  男人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女人精巧的下顎。「就是因為他,所以你才急著跟我離婚是嗎?」

  這是一個超級離譜的假設,在全世界都知道她深愛著他時,他以為她還能愛上別人?

  第8章(2)

  余雅年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就算她的心揪痛到快痛死了,也要清清楚楚看著他還能有多殘忍。

  不過男人是可以很殘忍的,尤其是怒火沖天、感受到被背叛的男人,會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全面攻擊」四個大字——

  「不說話?你就明白承認你也喜歡他,承認你好不容易找到肯愛你的人,反正我也不會喜歡你,有這樣的男人出現,你當然得好好把握。你只要明說就好,不必做那麼多的小動作,離家出走?生病住院?讓長輩到我家說三道四?通通沒必要。」

  男人說著殘忍的話語,用指腹摸著妻子顫抖蒼白的嘴唇,雖然動作很溫柔,眼底卻是不帶感情的冰冷……

  「事情很簡單,你只要明白告訴我,你要去追尋真愛,你選擇了別的男人,我就會放你走。畢竟在我眼裡,你擁有的只是一個妻子的身份,又沒上我的心,不是嗎?」

  又沒上我的心,不是嗎?

  余雅年對自己承諾過,不再為眼前的男人流下任何一滴眼淚。

  她雙手緊緊握拳,全身顫抖不已,巨大的悲傷在心底翻滾著,她抿著唇、紅著眼眶,蒼白的小臉已毫無血色。

  「韓靖堯!」崔可不敢相信為什麼有人可以這樣絕情、殘忍?!

  韓靖堯直視著準備替妻子出頭的「下任情人」,臉上雖然沒有一絲表情,眼神更是深不見底,但全身散發的怒火和戾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想替「你的」雅年出頭?」

  話語裡的嘲諷意味是那樣不屑,他不確定只要萬人迷再往前跨一步,他會不會賞他幾拳?

  空氣中的戰火一觸即發。

  「夠了。」余雅年深呼吸,撥開他的鉗制,往後退了一步。「韓先生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韓靖堯冷笑。「余小姐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余雅年抿著嘴,笑出聲。「是沒有。」

  韓靖堯瞇著眼,看著他的妻子準備離開,嘲諷地開口。「乖乖的有這麼難嗎?」

  余雅年停下腳步,仰頭,泛紅的雙眼已經有些模糊……

  「是不難。但面對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很難。」

  在丈夫明白表示沒將她放在心上後,哪怕這是早就料到的事,還是狠狠地擊垮了她,她曾經明亮的雙眼彷彿蒙上一層塵埃,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片黯淡的死灰。

  她的痛已經無法用文字去形容了,韓靖堯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一把利習,一刀又一刀地砍在她心上,讓她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她淡淡地又問了一次。

  韓靖堯沒說話,只是深深地、帶著怒火地審視著她,最後僅留下冰冷和不屑,轉身離開。

  余雅年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是那樣的緊繃而憤怒,她閉上眼,將喉間的哭意一口一口全部嚥下。

  因雙方談不攏,離婚的事持續僵持著,毫無進展。

  余家破釜沉舟想結束,韓家打死都不想結束。

  當事者的女方想要結束,過自己簡單的新生活。

  而當事者的男方在等著他的妻子明明白白告訴他,她要離婚是因為選擇了其它男人,才同意結束。

  余雅年當然不會接受這莫須有的指控,她和她的家人不需要去承受這種罪名,所以余家人生氣了,就算這三年的婚姻沒有愛情,也有感情,沒必要這樣為難人。

  韓母也覺得自己的兒子瘋了,誰都看得出來雅年喜歡的人是靖堯,雅年想要離婚,是因為對他心灰意冷,不想再等待,兒子這是在吃哪門子的醋?

  因為雙方都沒交集,所以離婚的事一直擱著。

  余雅年出院後,搬回景美的娘家;韓靖堯則繼續住在信義路的家。

  夫妻倆算是正式分居。

  余雅年將所有的課程正式結束,開始認真著手找工作。失去了韓家少夫人的光環,她必須自己養活自己,不能依賴父母和大哥。

  韓靖堯一手主導的永續村開發案正如火如荼進行著,他將所有精力全放在工作上,而面對不用休息的工作機器,永利地產各部門的高階主管和貼身助理、秘書都被「噹」得很慘,而且愈貼身的愈慘……

  這一天下午,韓靖堯來到位於敦化南路林蔭大道上的「仕誠會計師事務所」,這棟辦公大樓同時也是永利地產的租賃產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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