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她不覺手一顫。
「怎麼了?」他察覺她的不對勁,睜開眼。
她急忙穩定心跳及呼吸。「抱歉,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他否認,深黑黝亮的眸子牢牢地擒住她。
拜託,別這樣看她……
她緊緊咬唇,繼續替他刮鬍子,溫柔小心的動作就連自己也覺得過分女性化,太嫵媚。
她到底吃錯什麼藥?幹麼要幫他做這種事?
她為他做的,已經遠遠超出一個秘書的本分了,跟他的相處,也絕對不像單純的上司跟屬下……
她用毛巾拭去殘餘的刮鬍乳,裸露出一個清爽帥氣的下巴。「刮好了,你去照鏡子看看。」
他卻一動也不動,依然緊盯著她,看得她心慌慌。
「怎、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他沒回答,忽然伸手扣住她後頸,壓向自己,迅雷不及掩耳地在那柔軟的櫻唇上竊了一個吻。
她怔住,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他淡淡地勾唇,見她不躲不閃,索性再次偷香,這回,他還用牙齒咬了咬她,貪婪地似乎想一口將她吞了,又輕柔地捨不得傷她一分。
好片刻,他才心滿意足地放開她。
她呆在原地,手指抵著唇,恍惚地回味著那纏綿的吻,許久,她才赫然找回失去的理智,往後驚退一大步。
這是怎麼回事?他吻她?
「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輕聲嗤笑。「沒想到你也會結巴成這樣,很緊張嗎?」
「我才……不是緊張。」她倔強地澄清。
是震驚,因為一切都亂了!
他是老闆,她是秘書,他們之間就算再有默契,也只能是公事化的關係,他不該越界,她更不該給他機會越界!
自從她生日那天晚上後,與他的互動,便逐漸走向一個她無法控制的方向,她明知如此,卻還是放縱自己。
是她的錯嗎?因為她對他,超過一個秘書的分際,所以他才以為自己可以這樣輕薄她?
「等等!你怎麼——你是在哭嗎?」見她眸中似是漾開迷濛的淚霧,鍾雅人驀地慌了,跳起來走向她。「你是為剛剛的事生氣嗎?對不起,是我一時意亂情迷,我道歉——」
「總裁不用道歉,錯的人是我。」她冷冷地低語,淚水也在眼裡凝成冰。「是我太逾越,才給了總裁錯誤的訊息。」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蹙眉。
「我們是上司跟屬下的關係,可是我對總裁卻有許多不敬的舉動,是我不對,我道歉——」
「你不必道歉,你沒做錯!」他打斷她。
「我錯了。」
「你沒有!」
「我有。」她很堅持。
他神色一變。「難道我們不能當朋友嗎?思晴。」
她蹙眉,望著他的眸染上些許悲哀。「為什麼你總要跟自己的屬下當朋友?」
「為什麼不能?」
因為一個好的老闆,應當是公私分明的,有時候為了追求公司利益,甚至必須對員工無情!
思晴用力咬唇,許久,才清冷地揚聲。「你是老闆,我是秘書,我們不可能是朋友。」她為兩人的關係畫下界線。
鍾雅人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注視她,深深地,望進她陰鬱的心湖,然後,他忽地笑了,笑容像個天真爛漫的大男孩,笑聲裡,卻隱含某種令她心驚的執念——
「不管你怎麼說,思晴,我們的關係絕對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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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機在紐約降落時,大約已接近當地中午時分,一行人用過午餐,便前往拜訪客戶公司,談一筆大生意。
這次出差,是鍾王郁華指定鍾雅人「御駕親征」的,其實公司內部誰也不看好他能夠拿下這個大客戶,其他幾個副總裁更是爭相躍躍欲試,最後還是董事長一句話,才決定由總裁出馬。
鍾雅人本身是懶洋洋的挺不情願,隨同他出差的兩名智囊團成員也不看好這次的成果,只有思晴野心勃勃,無論如何要幫老闆談成這筆訂單。
出差前,她便整理好相關資料,一路盯著鍾雅人認真消化,哪知他卻是一路打哈哈,臨到坐上計程車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唉,思晴,何必這麼緊張兮兮的呢?難得來到紐約,不如我們去看一場精彩的運動比賽吧!不然就找家夜店——」
一記白眼駁回鍾雅人白目的提議。
思晴深呼吸,刻意扮出甜美笑顏。「我們已經跟客戶公司約好了,今天他們的 CEO會親自接待我們,對方很忙的,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這次一定要讓他留下深刻印象。」
「留下印象?你的意思是我得花一下午的時間跟那傢伙閒聊嗎?」他露出興致缺缺的表情。「如果對方是個美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個糟老頭——」
「總裁是來談生意,不是來把妹。」她有些失去耐性了。
「問題是我不想談生意啊!」他閒閒地將身子往後靠。「你也知道,要不是奶奶逼我來,我才懶得動呢!紐約我又不是沒來過,女人也沒比台灣的漂亮。」
堂堂大總裁,竟如此不思長進!
思晴懊惱地瞪他,慶幸另外兩個同事坐在另一輛車,否則要是聽到他說這種話,不暗暗笑死才怪。
「請聽我說,總裁,這次機會很難得,如果能拿下這個客戶,等於為公司創造半年的營業額,功不可沒,董事會一定會很讚賞你。」
「那又怎樣?」他聳聳肩。「我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她在乎!
思晴覺得自己快抓狂了,指尖掐入掌心肉裡。「難道總裁不希望扭轉其他人對你的印象嗎?」被人冠上「打雜總裁」的外號,很榮耀嗎?
「你幹麼這麼激動?」鍾雅人匆地坐正身子,笑笑地瞅著她。「你為我擔心嗎?」
「我當然為你擔心。」
「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嗎?」他試探。
她一窒,好半晌,才磨牙撂話。「是站在一個秘書的立場。」
黑眸閃過一道異光。「既然是這樣,你就不必多費唇舌了,我是老闆,還沒必要聽一個底下人多嘴。」說罷,他又好整以暇地躺回椅背。
她愕然,總算明白他是故意和她作對,看來只要她一天不肯承認兩人是朋友,他就絕對不合作到底。
她該怎麼辦?
思晴動搖了。工作多年,她遇過不少惡質老闆,有的嚴厲刻薄,有的陰狠狡詐,有的用盡賤招打擊商場上的對手,有的流連於聲色場所樂不思蜀。
但不論哪一種,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就算自己只有三分才,對外也會吹噓成十分,誰也不想被別人瞧不起。
只有他,好似對這些名利權勢全不在乎,漫不經心地甩在一邊。
如果一個人對什麼都不在乎,又怎能期待她布下的餌能引他上鉤呢?
她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客戶面前摧毀自己和公司的形象,一開始雙方還彬彬有禮地互打招呼,但才過幾分鐘,他便抓著對方聊起自己高中時玩樂團的「豐功偉業」。
「你知道玩電吉他的秘訣吧?Terry。」他很沒神經地直呼人家大名,好像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重點就是『秀』,一定要敢秀、愛秀,秀到人家覺得光芒炫目,整個舞台幾乎只看到你……」
他到底在胡扯什麼啊?
思晴好無奈,幾次想技巧地打斷,卻都插不進話題,她本來還想以隨行翻譯的身份隨時「提示」他跟客戶交際的重點,不料他的英文溜得俚語滿天飛,她很勉強才能聽懂。
其他兩位同事則是乾脆放棄,隨老闆惡搞去。
兩個小時的會面,鍾雅人沒任何一句話有關這筆交易,全是胡扯亂蓋,幸好對方好像不怎麼生氣,一直笑咪咪地聽著,最後還出於禮貌邀請他們一行人參加晚上的家宴。
思晴鬆一口氣,回到飯店後,立刻嚴正警告鍾雅人。
「總裁,算我求你,晚上的家宴你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你沒發現對方都不怎麼說話嗎?人家根本沒興趣。」
「你怎麼知道他沒興趣?」他不以為然。「他是聽到入神了。」
入神?思晴翻白眼。「我想他應該是有點錯愕吧!畢竟我們遠道從台灣來紐約,不是為了找他聊怎麼玩樂團。」她頓了頓,莊重地咳兩聲。「也許總裁不太記得,不過容我提醒,我們是來談生意的。」
「也許你也不記得,但我還是好心提醒你。」他眨眨眼,故意學她說話的口氣。「我並不想談生意。」
她簡直氣絕。
「別擔心了,我的小兔子。」見她臉色煞白,他不但不反省,還很壞心地掐了掐她雙頰。「我今天晚上,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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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做到。
晚上,他表現得比下午還誇張,俊俏的身影猶如花蝴蝶,滿場亂飛,說他是社交界之花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