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她咬看牙說。
「三年。」一年太短,不夠她培植新的左右手。
「皇姊,你吃人呀!你真忘了皇妹今年大齡多少嗎?三年後再嫁,還生不生得出孩子都不知了,這是要逼死人嘛」為了早點和情郎成親,鳳棲嵐連生孩子這等羞人的閨房事也提出來討論。
鳳棲桐嗆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捂唇輕咳,「就你敢跟朕討價還價,好吧,朕也想抱抱親外甥,就兩年,朕不強求,等政局穩定後就讓皇妹出嫁。」
「兩年……」似乎長了些。
但看到姊姊揉著眉頭,面露疲色,本想再提出要求的鳳棲嵐頓時不忍。這些年全靠皇姊撐著鳳瑤國才有今日的富曉安泰,身為公主的她能做的事太少了,如今只是要為皇姊分憂又怎能再推托?
「怎麼,還不去報訊,小兩口歡天喜地的慶祝一番,還是非要朕下旨賜婚不可?」難得看見妹妹發呆的樣子,模樣挺逗的。
緋唇輕啟,欲言又止,她想了一會兒,忍不住吐露放在心裡的擔憂。「皇姊,『朕』是孤家寡人,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你曾試著不對石王夫說『朕』嗎?夫妻之間無君臣,你若始終惦著女王的身份,那怎麼走進他的心?」他又如何能為姊姊分憂?
「嵐兒,姊姊也會累。」鳳棲桐神色微黯。
她愛了那個男人多少年了,可是他的心始終不在她身上。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自欺欺人,總以為相處久了自然有感情,誰知她的強求成了他的心結,他用臣子的心在對她,無關愛情。
但是她不後悔,她就是愛這個男人,即使他不愛她也要留住他,玉者的寂寞不能她一人品嚐,她需要有人陪她一起受苦。
「皇姊……」一聲嵐兒勾起鳳棲嵐已然忘卻的回憶,她忍不住鼻酸,發現當年縱馬同歡的三人漸行漸遠。
「去吧,朕乏了,你跪安吧!」她揮了揮手,微閉上酸澀的眼,對於皇妹她虧欠甚多。
皇家兒女不能表露真性情,鳳棲嵐跪安後便離開女王寢宮,她不回頭看,怕看見在華麗宮殿中的孤獨魂魄,為玉者也有其淒苦的時刻,不在其位不知其滋昧。
唉!這也是皇姊的宿命,一登上王位,她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屬於千千萬萬的鳳瑤國子民……
鳳棲嵐一回到公主府,四名侍女就簇擁著她,一面走一面問。
「公主,成了嗎?陛下同意你和墨將軍的婚事了嗎?」真是急死人了,讓人的心七上八下的,替他們倆操心。
雲緋笑著拉開急性子的煙霞,戳了下她額頭。「這事,由得你問嗎?還不讓路,公主的心上人來討個答案了。」眼神一瞟!庭園那頭走來一抹玄色身影。
一旁的雨晴和霧色掩嘴竊笑,取笑她比當事人更心急。
「去去,你們幾個丫頭真是多嘴,改天我讓人為你們一個個說媒,全嫁了耳根才清靜。」盡拿她的好事說嘴,該打。
「公主,人家不嫁。」煙霞還念著騰龍國的禁衛軍大統領,等主子嫁了人她就能跟過去。
「呃,公主害羞了,才拿我們出氣,還不走,姊妹們,壞了公主的姻緣,咱們都要挨板子了。」
雨晴笑娣主子一眼,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噘著嘴要另一個跟看,四名嬌俏可人的侍女嬉鬧著走遠。
笑聲歇,人影近。
礙事的人一走開,俊顫冷沉的墨盡日不疾不徐地走向鳳棲嵐,臉上並無太多表情,似乎成也好,不成也好,他皆不在意,他要的只有一人。
可事實上他緊張得很,連呼吸都輕淺得幾近於無,於心冒著汗,四朕僵硬,眼神透著一絲函欲知曉的焦慮,走得不快是因為擔心事與願連,希望落空。
「嵐兒,你還好吧?臉色不是很好看。」難道遭到女王的刁難,她悟郁在心。
墨盡日誤以為她對女王的心疼是懇求遭拒後的難過,原本心情驀地一沉,打算衝進皇宮大鬧一番。
「兩年。」她幽幽吐出,心裡仍對皇姊的處境有些難受。
「兩年?」什麼意思?
「皇姊說再幫她兩年,等我把那些不安分的臣子重新整頓後,她便讓我風光下嫁,以公主鳳儀嫁與你為妻。」他們是苦盡甘來,終於能在一起。
他心情一鬆,吁了一口氣。「兩年我等,不過你剛才的表情看實嚇人,出了什麼事嗎?我瞧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鳳棲嵐微帶沉重地握住他大手。「皇姊她過得很辛苦,她和石王夫我一直以為他們真心相愛,但……」
看到皇姊淒楚的表情,以及眉間拂不去的輕愁,她才明瞭身為女王也有解決不了的苦惱,而這是她幫不上忙的,她只能提醒,夫妻之間若要走得長久,不必要的驕傲要先拋掉,誰先低頭不重要,有時退一步反而獲得更多。
「真正有才能的男人會希望一直躲在妻子身後嗎?從這一次兩國聯軍看來,王夫的才智不在你我之下,領軍作戰時英姿更是不凡,這樣的男人是英雄養在深宮是折了他雙翼。」雖然看那傢伙不順眼,隱約知曉他心中所戀為何人,但是他不能否認石忍墨有一方霸主的資質。
「你是說皇姊錯了?」
當初皇姊興高采烈地告訴她,「我要大婚了,和我最愛的人則那時,為皇姊高興的她卻忘了問一句『你最愛的人也愛你嗎?』」
「對與錯不是我們能評論的,若是不肯,石忍墨大可拒絕,但他同意了,也成了夫妻,那麼外人便無從介入。」即便是錯,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是這樣嗎?」
怎麼經歷了幾次生死大關,她變得多愁善感了?一點也不像之前豪氣勝男子的她。墨盡日佯裝不悅地捏捏她柔白手心,「你把心思全放在別人身上,欲置我於何地?我以為我才是你最在意的人。」
鳳棲嵐噗哧一聲,笑倒他懷中。「阿盡,你是我執著一生的男人,我要和你一直走下去,不管路有多遠,前途有多險峻,握住了我就不放手,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男人。」
「而你是我的女人,公主,你要有生同襲、死同穴的覺悟。」同樣的,他也不會放開,她的一鱉一笑,將是他目光追逐的方向。
把頭一位,墨盡日輕輕覆上瑩潤朱唇,傾一世愛戀,為她。
暖風拂過,揚起兩人的烏絲,糾纏結髮同心。
夏日,正艷。
番外:王夫的萬縷情絲
「哈哈哈——快點來啊!你們好慢哦,慢吞吞的,像是老牛拖車敷,我不等你們了……」
璀璨金陽底下,有位容貌清妍的女孩歡快地縱馬馳騁,一身桃紅衣衫在風中輕飄,她率性而神采飛揚,猶如一朵不染塵囂的粉嫩桃花,放肆的嬌艷中帶著稚嫩的純真。
她騎著紅棕色母馬在前頭奔馳,不時回過頭向身後的兩人咄喝,一邊取笑他們跑得慢,一邊吐著小粉舌做出逗趣的表情,別人沒笑她先笑,笑聲清脆如銀齡。
隨後趕上的是年長她幾歲的一男一女,看得出已是情意初萌的年紀,綾羅裹胸的少女一臉癡迷地看看身側並騎的溫潤男子,男子嘴角揚起一抹疼寵的笑意,眼神追逐的是前方笑得開懷的明麗女孩。
「小心點,丫頭,前些日子下了些雨,地上泥濘……」真是淘氣,老是橫衝直撞的。
「不會有事的,我可是馬上鳳凰,在上頭打個轉都不成問題……」女孩天性大膽,不顧男子的阻止,一腳踩馬背,一腳向後抬起,彷彿是展翅高飛的神烏。
「嵐兒,立刻停止,否則我要生氣了。」石忍墨心一驚,快馬加鞭,朝少女奔近。
「好嘛、好嘛!忍墨哥哥最無趣了,也只有皇姊受得了。」模樣清純的鳳棲嵐放下腳,在他嚴厲的目光下不滿地坐好。
但是意外往往發生在一瞬間,剛剛胡鬧的舉動沒事,反而是此時樹叢裡鑽出一隻狐狸嚇到了向來沉穩的母馬,馬兒驚慌失措地揚蹄,馬身幾乎昂立,沒拉緊擅繩的少女滑落在地,發出好大的聲響。
「嵐兒——」驚呼驟起。
「好痛」天吶!五臟六腑像移位了,她會不會是史上第一個痛死的人。
「傷到哪裡了?決讓我瞧瞧,說過幾遍了不許頑皮,怎麼老是講不聽,要是傷筋挫骨,你以後就只能一破一跋的走路。」要讓他操多少心才甘心,每回都被她嚇得全身無力。
「頭好痛呀!快裂開了。」她抱著頭慘叫。
「頭痛?」難道落馬時傷到頭!
「對呀!聽到你老爺爺似的嘮叨我就頭疼。你曉得我最討厭周太傅,他老是要我背書,你看,他用板子打我手心。」她是公主耶!父皇最疼愛的小雲雀,哪是白鬍子老頭能隨便碰的。
本想責備她的石忍墨瞧見她嫩白小手上的微紅,心疼地歎了口氣,「周太傅要你讀書是為了你好,你要用心學習,當個受百姓敬重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