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綠樹濃蔭,擋去日頭火氣。山徑之間,滿是太陽曬著綠葉之清香。山徑之上,隨處可見太陽自綠葉隙縫間灑落之點點金光,美不勝收。
若是再沿著蒼山後方一處溪畔而行,垂楊處處,碧水春波,鶯聲花囀,竟像是人間仙境,宜於情人相依相偎、喁喁細語。
瞧,此處溪流大石邊,不正依偎著一對交頸鴦鴛嗎?
「累嗎?」莫稽低頭問著華澤蘭。
「這話該是我問你,一路上都是你背著我呢!」華澤蘭將巾帕放在冰冽泉水裡擰涼了,再為他拭去一臉夏熱。
「你輕得羽毛似的,我不累。」他說,眉眼一瞧著她,總是要笑的。
「蒼山真美。」華澤蘭讚歎地看著滿山碧色,頓感胸襟開闊了起來。
「你更美。」
他低頭在她花瓣唇兒上吮了一回,許久才不捨地放開了她。
「咱們快回石堡吧。我想念七巧兒和石松,更想快些瞧瞧他們模樣呢!」華澤蘭說道。
「我亦想快些回到石堡。」
莫稽黝熱黑瞳直盯她瞧,眼裡愛戀灼火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他的小妻子飛紅了頰,別開了眼,惹得他大笑出聲,非得再度將唇印上了她的嬌容,才有法子稍平胸口悸動。
都當了夫妻,歡愛過那麼多回了,她卻仍然像個小媳婦似地容易臉紅。讓他每回見著她這般羞人答答模樣時,總要像個毛頭小子似地為之心跳不已啊。
「別鬧哪,不是說要快點回到石堡嗎?」華澤蘭嬌喘地捶了下他肩頭。
「上路!」
莫稽雀躍地大吼一聲,再度將她背上身後,於山裡疾奔馳行著。
跑了約半個時辰,躍過一座綠林後,石堡赫然出現於藍空白雲之間。
「到了。」
莫稽將她從身後擁至地上,華澤蘭抬頭一望,倒抽了口氣,水眸睜得極大。
「這石堡……居然如此高大。」
石堡外壁一堵堵巨大灰白石塊,銅牆鐵壁般地層層疊起,紮實得便連關外防禦城牆都未必有如此這般氣勢。
此時,七巧兒正拎著一隻藥籃,走出石堡。
「華姑娘回來了!」七巧兒一看到他們,馬上大呼小叫地衝了過來。
「七巧兒,沒想到你模樣竟生得這麼可人。」華澤蘭親熱地拉著臉蛋、嘴兒都圓得很富泰之七巧兒,笑著說道。
「您的眼睛能看見了啊!」七巧兒紅了眼眶,抱著姑娘大叫了起來。「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們已經成親了。」莫稽說道。
「恭喜主子、恭喜夫人!」七巧兒破涕為笑,又是一陣興奮嚷嚷。「我回石堡裡去叫石松大哥,他整天眼巴巴地盼著你們回來呢!」
華澤蘭笑著被莫稽摟回臂彎裡,與他一同仰望著巍巍石屋。
「我沒想過石屋竟也有如此熱鬧一日。」莫稽不可思議地聽著七巧兒開懷的嚷嚷聲在石壁間迴響著。
「日後若咱們有了孩子,這兒會更熱鬧。」她柔聲地說道。
「你這身子,我怎放心你生育呢?」他黑眉一皺,第一個不允。
「西門公子不是說過我沒事了嗎?」華澤蘭安撫地拍拍他手臂,要他別再把她當成一碰便要融化之雪人兒。
「西門豹與你妹子兩人何時成親?」他隨口問道。
「他們之間,我總瞧不真切。西門公子像是對妹子有意,卻又夜夜笙歌,左擁右抱……」華澤蘭柳眉輕擰,輕歎了口氣。
「若他沒能善待你妹子,我背長弓找他算帳去。」莫稽粗聲說道,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西門豹若不是在意你妹子,你們家這事,他便不會花那麼多心血,五湖四海地逐一找出當初襲擊你妹子那幫惡匪啊。」
「是啊。」華澤蘭看著他,目光含笑。
不知他是否察覺到,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話多了些,也比較容易便說出心情了呢。
莫稽低頭一瞧,但見妻子正雙眸含笑地看著他,他眸光一熱,打橫抱起了她。
「啊——」
華澤蘭之低呼聲,被莫稽這一吻給結結實實地堵住了。
「主子、夫人!」石松跟著七巧兒一同跑了出來。
「啊!」華澤蘭驚呼出聲,臉龐埋入了莫稽頸間,頸子也飛紅了。
「主子、夫人如此相愛,看來咱們莫府很快便要有小主人了。」石松大笑地說道。
莫稽聞言,也仰頭豪邁地大笑出聲,笑聲從胸膛震動至全身,一時之間,整個天地都充斥著他的笑聲。
華澤蘭悄悄抬眸看他,但見他獷狂臉龐閃著笑,那眉眼晴朗得恍若往昔之悲歡離合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她心窩一暖,仰頭看著上天,感謝老天爺讓他們遇到了彼此。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啊!
【全書完】
後記
首先,一鞠躬,跟大家說聲抱歉。
在上一本《無艷》第16至17頁間,有一段「死前若懷有憎惡之心,將會落入畜牲、餓鬼、阿修羅三惡道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打錯,也不明白我怎麼會鬼遮眼,看稿時也沒注意到這項錯誤,直到某天腦子突然想起,一翻《無艷》之下,這才綠了臉。
總之,錯了便是錯了,我於此致歉並更正如下——
六道輪迴中之「三惡道」指的是「畜牲、餓鬼、地獄。」
希望看了《無艷》的讀者,也都看了這本書,知道這項錯誤。
(附帶補充:六道輪迴指的是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牲道、餓鬼道、地獄道。)
好了,現在來談談《蒼狼》吧!
記得曾經在某本後記裡提到,想寫這樣一個故事,是源起於唐傳奇「補江總白猿傳」。
「補江總白猿傳」故事大意是說——
粱朝有位名叫歐陽紇之將軍,某日攜妻駐紮於長樂,妻子卻被一名白猿擄至山上。歐陽紇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尋著白猿蹤跡,但見其居所「嘉樹列植,間以名花;其下綠蕪,豐軟如毯。」、「有婦人數十,帔服鮮澤,嬉游歌笑,出入其中。」
歐陽紇尋得其妻之後,與其他婦人合作,殺死了白猿。白猿死前歎曰:「此天殺我,豈爾之能。然爾婦已孕,勿殺其子,將逢聖帝,必大其宗。」其後,歐陽紇妻子果生下一子,「及長,果文學善書,知名於時。」
我在看這篇故事時,覺得裡頭有很多冒險犯難的部分,讀來頗過癮。對於力大無窮,壽命已千年,喜飲狗血,且被形容為「美髯丈夫長六尺餘,白衣曳杖」之白猿,感到甚有趣味,且私心總為白猿感到惋惜。
作者為什麼沒多寫些白猿心態與其妻妾們對其之愛怨情仇呢?白猿明明是主角,怎麼連個名字都沒幫他取,老是在寫歐陽紇呢?(補充一下,不少學者以為,這篇故事其實是在諷刺現實中歐陽紇之子——歐陽詢貌醜如猿。)
這超不公平的!故事篇名明明就是「白猿傳」嘛!
所以,我開始動手寫《蒼狼》。
不過,「補江總白猿傳」只是一個動機,《蒼狼》仍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且因為是想寫的故事,一提筆便覺得興味盎然。
只是,我寫啊寫地,驀一回頭細看時,自己倒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華澤蘭和莫稽兩個人,是在何時變得那麼纏綿悱惻啊?原本以為我會寫得仙風道骨、雲淡風輕之類的,怎麼會變成這樣?會不會太濃烈了?
可我有法子嗎?
沒有!
畢竟,當主角兩人個性開始成形了之後,我唯一能做之事,便是依照他們性子把故事呈現而已。
那麼關於西門豹與華紫蓉的故事,我原本是打算要設計出幾場曖味氛圍的,屆時會不會突然寫成清新小品啊?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啦!
我現在剛交稿,滿腦子空白,不如待我上床好好想一些,興許他們會托夢給我,也說不定。
咱們下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