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有機會下山。」華永清衝到她們身邊,以耳語音量說道:「你將這瓶暗香灑在蒼狼身上,不消半個時辰,他便要沉睡,趁他似睡非睡之際,你在他唇間餵入幾滴鮮血,讓他聞得你味道,他便能供你驅使一日,醒來亦不能記得這一日之事。我這兒有迷香解藥,你先吞服而下。」
「叔父,你自哪學到這等怪法?」華澤蘭倒抽一口氣,緊揪著妹妹的手。
華紫蓉亦是一臉不能置信地看著叔父——她還以為這等妖法,天下只有西門豹那種人才會使得。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想想如何下山吧。」華永清一見姊妹倆神態大驚,掩飾地輕咳了兩聲,又恢復了一慣低頭頹肩模樣。
「這事兒太大了,讓我好好想想吧。」
華澤蘭別開頭,身子一軟,握著匕首滑落至榻下,兩道清淚頓時滑落眼眶,久久仍無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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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兒在門外。
莫稽黑眸望向門外,高大身軀巨石似地定在床榻間。
她在外頭至少坐了一個時辰,卻遲遲不肯敲門入內。想來她叔父與妹妹已經將他是蒼狼一事,盡數告之於她了。
蘭兒沒有逃開,反而走到他門外——這事使他甚為寬慰。
可她走到了他門外,卻又不曾入內——這事卻使他心碎。終究,她還是不夠信任他……
可她還打算在外頭坐多久,山裡夜深露重,外頭沒炕無火,她身子骨又薄弱,難道真要把她自己給凍壞了,急死他,她才開心嗎?
莫稽忿然起身,在屋內踱步數圈。
啾!一聲微細噴嚏聲擊破了他理智。
莫稽用力拉開門,大吼出聲。「你是嫌自己身子太強健嗎?給我進來!」
他低頭一看,她縮在牆邊,小臉被凍成僵白,雙唇已是毫無血色,而她甚至連斗篷都未曾多加一件!
莫稽臉色一沉,打橫抱起她冰柱一般身子,快步走回屋內。
他一腳踹上門,三步並兩步地將她抱到榻上。自櫃裡拿出一件暖裘,密密將她裹得密不通風。
「別對我這麼好……」她紅著跟眶,啞聲說道。
「你以為我想嗎?」莫稽扯開衣領,將她手放進胸膛裡。
她小手似冰,讓他一震。
華澤蘭淚水被他體溫融化,霎時滑出眼眶。
「莫稽……」她伸手勾住他頸子,小臉全偎上他頸間,哭得肝腸寸斷。
「你光是哭有什麼用,告訴我你相信誰!」莫稽捆著她纖腰,一手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顎。
她雙眸迷濛,淚兒直流,話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蘭兒,你相信誰?」莫稽失去耐性地拙住她肩膀,劇烈地搖晃著她身子。
「我相信你。但我現在雙眼不能見,所有真相於我心裡都像蒙上一層灰啊……」
「你不相信我。」莫稽捆緊她柳腰,鋼鐵黑眸瞪著她淚汪汪臉龐。他千瘡百孔的一顆心,被她的淚水這麼一浸,刺痛像是千刀萬剮一般。
華澤蘭揪著他堅硬雙臂,身子既想偎入他懷裡,又想逃離他的懷抱,痛苦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將臉龐埋入雙掌之間。
「我不知情哪一個方是真的你。是外頭傳言暴虐成性、殺人無數的蒼狼;還是呵護我無微不至,總是讓我心悸的莫稽。」幾聲破碎低喃,伴著淚水,緩緩流出她的雙掌之間。
「你心裡的我,便是真正的我。」他扯下她手掌,不由分說地捧住她臉龐。
「我心中的你,自是無人能比擬之好。可我又怎能接受一個只待我好,卻視人命如草芥的莫稽?」華澤蘭崩潰低喊出聲。
莫稽身子如遭雷擊般地驀然一震,他倏地將她身子霍然往後一推。
她哪禁得起他這般蠻力,整個後背撞上了石壁,悶哼了一聲,吃痛地咬住了下唇。
此時,一個拇指大小般松綠瓷瓶從她腰間荷包裡滑了出來。
莫稽瞪著那只瓷瓶,旋風般地捲起,灼熱氣息直逼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華澤蘭不解地敲著眉。「什麼?」
「從你身上落下來的這只瓷瓶是什麼東西!」他咆哮出聲,聲音在石壁間迴響出驚人轟然聲。
「是……」華澤蘭臉色愀然一變,瑟縮了下身子。
「這是毒藥,對嗎?你相信了他們的話,拿了毒藥,準備要來害我!」莫稽氣得沒了理智,忿然將瓷瓶往地上一扔。
啪地一聲,瓷瓶裂了一地,炸出陣陣青草香味。
「你給我說話!」他急火攻心,一掌便掐住她咽喉。
她吃痛地揪了眉,他立刻鬆了手,瞠瞪著自己大掌。
「你給我滾!」
他這一聲,叫得驚心動魄,像是有人活生生地將他的心臟扯了出來一般。
「你這傻子!」華澤蘭痛極地揪著衣襟低喊出聲,全身不住地顫抖著。「這確實是毒藥,但我若是存心要害你,又怎會如此不小心地露出毒藥呢?我難道是傻子嗎?」
「但你沒拒絕拿了那毒藥。」他瞪著她,粗壯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這藥若是不留在我身邊,萬一別人拿著這藥害了你,那該如何是好!」華澤蘭用盡力氣地回叫著,難得大吼之嗓門頻頻顫抖。
「你——」
莫稽感動莫名,只得牢牢捆住她身子,雙唇灼熱地吻住她冷軟雙唇。
她縱使還對他有懷疑,但她一顆心卻是早早便偏向他了。他的蘭兒是真心在乎著他啊!
華澤蘭勾著他頸子,也熱烈地回應著他。
她怎麼有法子不相信自己的心,怎麼有法子不相信莫稽呢?外頭那些關於蒼狼之傳言,一定只是誤會啊……
「地上那是什麼藥?我覺得有些無力!」他在她唇間揉碎了話,覺得有些昏沈。
「不會的,那藥還需其他藥引,方能生效……」她的唇被他這般吮著,嬌喘吁吁地說不出話。
「那就別管它了。」
莫稽舌尖撬開她雙唇,纏綿吮著她,卻捨不得使出太多力氣傷了她唇兒。
這樣的蘭兒,他含在嘴裡怕融了,捧在手裡怕化了哪。
他激動地吻著她柔軟舌尖,大掌在她一邊柔涼如緞身子上加薪添火,惹逗得她不住嚶嚀,硬是折騰到她全身都泛了燙,他才鬆了手。
她今日已受到太多震驚,他實在捨不得再累著她。
「天一亮之後,你便與我成親!」他的唇貼在她耳邊,大掌不住地撫著她細緻鎖骨。
「即便我心裡仍多少猜忌著你是蒼狼,你亦無妨?」她輕喘地說道,腳趾用力地蜷著,免得自己又因為他之撫觸而羞人地呻吟出聲。
「你總會信了我的。」莫稽粗聲說道,繼而濃眉一皺,粗聲說道:「不對,你怨我也罷,惱我也罷,你總歸早晚都得成為我的人,我此生此世是不會對你撤手的,除非要了我這條命!」
「噓。」華澤蘭小手撫著蓋住他的唇。「我不是說過我不愛聽這些死啊活的嗎?況且,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我……我早就把自己當作是你的人了啊。」
華澤蘭垂眸,貝齒咬著唇,唇邊乍然漾出一個楚楚動人笑容。
莫稽瞧得癡了,緊摟住她身子,巴不得將她整個人都揉進心裡。
「蒼狼傳言既多,為何不向大家澄清?」她柔聲問道。
莫稽胸口感動地一窒,一股熱氣直竄上鼻尖。
「當年,天下人因為視我莫家人為異類,奪走無數人命。只是,這天下人不怕神怪,卻是極伯惡人。蒼狼窮兇惡極、武功高強之名愈是四播,便愈無人敢欺犯至蒼山。」他嗄聲說道。
「可我不希望我家人以為我嫁了一個劊子手啊。」她撫著他胸膛,輕聲地說道。
「你家人對我有什麼疑惑,你問吧!」如此擁著真心人兒,便是天上人間。她想他如何,他哪能不全然依從呢。
莫稽黑眸微閉,雙唇不自覺地微揚著。
「石松是怎麼來到蒼山的?」臨出門前,妹妹問過這事,說是山下謠傳蒼狼擄人之後,必斷其雙腿,使人無法再離開此處。
「石松醫術天下人稱神醫。某日患者無力回天,家屬急火攻心,砍了他雙腿,扔在蒼山下,要由他自生自滅。我將他帶上山,橫豎蒼山正好少個大夫。」莫稽簡單地說道。
「明明是助人,卻還要嘴硬。若是有旁人當著你的面,問起你石松雙腿是否為你所斬,你惱火旁人誤解,也硬是會說是你斷了石松一雙腿,對嗎?」華澤蘭歎了口氣,拍了下他肩臂。「你怎麼這麼沈不住氣呢?」
心裡想法全被她洞燭,莫稽激動地睜大眼,脹紅了臉,卻又扯不下面子,只得低吼一聲。
「我就是這副脾氣!」
「你這副脾氣,我要如何放心將自己交給你呢?興許別人一激你,你便將我拱手讓人……」
「誰要想帶走你,除非踩過我屍體!」莫稽啪地一掌打上自個兒的嘴。
「我是不愛聽你說這些。可你也不用這麼用力地打自己哪,疼嗎?」華澤蘭急得坐起身,摸索撫著他方正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