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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橙意

  葉釗祺來者不拒,幫著眾人解決疑難雜症,破案之後也不居功,博得同僚的好感,一段時日下來,他已經成功打破藩籬,與御史台的人打成一片。

  他極有耐心,又與同僚們培養了一段日子的默契,才暗中調查起趙家遭難的事。

  「你說還押在刑部的趙則仕?」負責彈劾此事的孫御史一聽葉釗祺問起此事,不由得露出納悶的神情。

  「不錯,我很好奇,這個趙則仕貴為正三品戶部尚書,在朝中又頗受文官簇擁,當初是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孫御史四下張望,見身旁沒人,才壓低音量說:「我就老實跟你說吧,這個趙則仕是被人舉發的,當初有幾個縣太爺暗中呈上密函給御史台,說趙則仕欺壓地方官,仗著戶部尚書的官銜,對這些地方官予取予求,那時徐州連日大雨,發生水患,徐州縣令上請築堤防,這工程得耗上多少銀兩,自然少不了有人從中榜油水,聽說負責撥款的趙則仕也插了一手。」

  「貪污收賄,這可是皇上的大忌。」葉釗祺瞇了瞇眼。

  孫御史歎了口氣,「可不是嗎?那幾個人舉報之後,御史台自然便透過他們上呈的證據進行搜查,由於人證物證都齊全,趙則仕百口莫辯,皇上一氣之下,便免了他的官職,直接下獄接受審訊。」

  「可是大人不覺得奇怪嗎?趙則仕一向以清廉自居,在朝中也一直有清官的美譽,怎會一夕之間成了貪贓枉法的奸臣?」葉釗祺點出癥結。

  「我們御史台可不聽這些,我們講求的是實證,有證據就辦人。」孫御史再三強調御史台的剛正不阿。

  葉釗祺連忙稱是,心中卻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這些日子來,他熟悉了御史台是如何辦案,也明白他們事事講求證據的作風。

  可這些人卻沒想過,萬一證據是有心人士假造的呢?興許是他過去荒唐時見多了狗屁倒灶的事,人性之惡他更是碰得不少,所謂的眼見為憑,有時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但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傻到去跟孫御史說,畢竟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再加上他不過是個內務官,年資尚淺,誰也不會把他的話當回事。

  當晚,葉釗祺向趙頤萱問起此事,趙頤萱臉色當場刷白,頭一回氣得說不出話。

  「我爹是何等的清廉!他自小教導我,寧願一無所有,也不要貪得無厭,儘管我們過上比尋常百姓要來得富足的生活,但我們並不奢侈,也不貪心,前幾年惠州發生乾旱,許多農民因為欠收,無以溫飽,我爹慷慨解囊,讓下人去惠州發了一個月的乾糧,還讓我前去教那些農村的孩子寫字。

  「當初徐州築堤治水,我爹這個老好人因為年輕時曾經參與過渤河的治水工程,有幾分經驗,便寫信給徐州縣令出了一些主意,不想後來竟然會被牽扯進這樣的事,甚至被那些人栽贓誣賴。」說到痛心處,趙頤萱紅了眼眶,緊握的粉拳微微顫抖。

  見狀,葉釗祺連忙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慰,「你莫要傷心,這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趙頤萱緩了緩胸中的委屈,忍住淚意,憂心忡忡的說道:「我爹遭人誣陷這事,我始終想不明白,畢竟我爹待人寬厚和善,從未結怨,會是哪些人想害我爹?」

  葉釗祺沉吟片刻,「我也想不透,為何會有人想置趙家於死地,不惜找來那些地方官員串好門供,還想方設法捏造證據,這分明是早有預謀。」

  「敵在明,我在暗,少爺若是公然調查此事,會不會招來麻煩?」

  「眼前鎮國公的案子依然餘波蕩漾,我又高昇進御史台,確實惹來了不少注意,若要著手調查,必定得暗著來。」葉釗祺瞇起眼,細細琢磨起來。

  「我明白你一心想替我家平反,可我不要你為了我家的事情受傷。」趙頤萱反握住他的手,神情惝惝不安。

  「鎮國公都能讓我給辦了,還有誰我不能辦?」葉釗祺笑了笑,抬手輕撫她滿佈憂心的秀顏。

  她回以微笑,心下發暖,從前她總覺得趙家出事是上天給的劫難,可如今她卻不那麼想。

  興許,上天是想安排她與他相知相惜,方會發生這麼多磨難。

  「接下來可得苦了你。」葉釗祺拍拍她的手背說道。

  「少爺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得協助我辦案,將與趙家有關係的人全都細細寫下來,一個都不能漏。」葉釗祺神情一肅,仔仔細細的交代著。「特別是與徐州築堤有關的事。」

  「我明白了。」見他神色正經嚴肅,趙頤萱也跟著收心。

  兩人關在書房,漏夜清點起與趙家攸關的人,以及趙則仕過去曾經有往來的官員。

  條列趙家親戚名冊時,趙頤萱略略一頓,抬起頭望向正在思索案件的葉釗祺。

  他眉頭微擰,黑眸灼亮,專注的側臉在搖曳的燭火中更添幾分俊美,讓她幾乎看怔了眼。

  「你要是再這樣看著我,我可無法保證會出什麼亂子。」

  驀地,葉釗祺嘴角一挑,轉動黝黑的眸子望向她。

  偷看被逮個正著,她臉兒臊紅,連忙低下頭繼續提腕書寫。

  葉釗祺瞅著她寫字的柔美身影,臉上揚著一抹寵溺的笑,兩人相對坐於書案前的剪影投射在窗上,靜謐而溫暖。

  第9章(1)

  事情比預料中的要來得順利,釐清了過去與趙家有往來的名冊之後,葉釗祺便著手調查起他認定可疑的人選。

  當然,這些事不能公開,而是暗地裡命人去辦。

  再來,透過孫御史洩漏的辦案過程,加上趙頤萱提供的線索,他查出了當初聯手向御史台舉發的地方官員,徹查他們的交友情形,以及在地方上的風評。

  葉釗祺順籐摸瓜,找出這些人的關聯性,赫然發覺他們都曾先後與中侍大夫有過交集,有些人更是出自他門下,受他提拔才一路高昇,出任地方縣官。

  而這個正五品的中侍大夫名為梁書堂,正是與趙頤萱娘親同父異母的舅舅。

  查到此處時,葉釗祺心下詫異,擔心會是消息有誤,於是找了個藉U向趙頤萱問起梁書堂。

  「舅舅是妾室所出,聽我娘親說,雖然是唯一男丁,可因為出身低微,舅舅在梁家並不受待見,再加上我外婆可是南郡王府最受寵的么女,我娘親自然跟著受寵,許是這樣,舅舅與我娘親關係疏離,各自婚嫁後幾乎不相往來。」頓了下,她又說:「上回你也見過我的表妹芳華,她對我的態度如何,你也清楚,由此可見,舅舅並不喜愛我們這:家子。」

  有了趙頤萱這番話,葉釗祺心中的疑竇漸生,開始徹查梁書堂的行跡與其友人。

  要不了多久,他派出去的人順利混進了梁書堂等人的圈子,並且暗中套話,搜集與趙家一事攸關的人證物證。

  畢竟趙家出事已有一段日子,梁書堂等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對他們起疑心,暗中調查此事。

  又過了數日,派去臥底的人向葉釗祺回報,己掌握當初是梁書堂主謀,利誘那些地方官員串供作偽證,進而栽贓趙家的證據,他才決定出手。

  不過在出手之前,他先將此事一五一十向趙頤萱交代清楚。

  趙頤萱聽罷,面色發白,沉默不語。

  葉釗祺憂心的碰了下她的手,發覺她手心發涼,不由得心疼起來。「我知道一時半刻你很難接受,不過,我手邊的證據在在顯示誣陷趙家的主謀便是梁書堂》」

  「儘管我很清楚這個舅舅跟我們一家沒緣分,可我沒想到陷害趙家至此的人竟然會是他。」趙頤萱難掩悲痛的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受,所以才想在事情揭穿之前,先讓你知道前因後果。」

  「與其說難受,不如說是無法接受,到底他與我娘親出自同一家,他怎能……」趙頤萱頻頻搖首,後邊的話己說不下去。

  「無論如何,我都得揭發他,如此一來,趙家的案子便會翻案。」

  「少爺儘管放手去做吧,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

  葉釗祺握緊她涼透的纖手,體貼地問:「那趙夫人那兒,你耍不要先透過侯嬤嬤捎個信過去,知會她一聲》」

  趙頤萱聞言,心下發暖,總算露出一絲笑顏,他設想周到,明白這事牽涉的是梁家人,若能先知會她娘親,待到此事揭露,外家的人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少爺,謝謝你。」她紅著眼眶,連連道謝。

  他笑了笑,道:「謝什麼?我心底早把你當成一家人,你的事便等同於我的事,自己幫自己,何須言謝?」

  趙頤萱聞言心更暖,在他的催促下,即刻提筆寫信。

  「五日後,趙頤萱的娘親梁雨晨,輾轉透過昔日與侯嬤嬤相熟的奶娘,將回信轉到趙頤萱手裡。

  老南郡王己仙逝,南郡王的爵位由兒子接下,論輩分趙頤萱得喊現在的南郡王一聲舅公,可南郡王府對待梁雨晨依然親厚,甚至在趙家出事時立刻挺身相助,免去梁雨晨的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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