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真的,面具也還在,嘻嘻,那可全是我的豐功偉業呢,我一一說給你聽……」
兩個看來同樣有著一雙古靈精怪美眸的美人兒是一見如故,嘰嘰喳喳的相鄰而坐就聊了起來。
另一邊,兩個男人也聊到自己的另一半,尤其御沙在聽到動敬也想改造朱小小時,馬上搖頭,「何必改造?我那多名出身王公貴族的嫂嫂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止合宜,可一旦相夫教子起來,氣質全無,又吼又罵,根本不像名門之後,說穿了,不也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小小……連裝也裝不來,我擔心她在一些較特殊的場合會被排擠。」
「是嗎?我看她跟芸兒挺能聊的。」他覺得兩個美人給他的感覺都很像,只是芸兒是個秀女,線條較細,但朱小小或許是如勤敬所言,只是市井小民,線條較粗了些。
「一個用一張人皮面具把好好的一張美人臉,弄成了八字眉、眼皮腫個包,臉上有黑痣、胎記,鼻上還有小肉瘤的夏芸兒,跟朱小小根本就是同一掛的,當然能聊。」勤敬的口氣多少透了些無奈。
御沙卻笑了起來,拍拍好友的肩膀,「我到二十七歲才願意娶妻,這完全是因為遇見了芸兒這個不似木頭美人,又非表裡不一的大家閨秀,你我的個性相似,我認為小小姑娘應該也是你的命中伴侶才是。」
「算了吧,她跟你的芸兒不同,芸兒對你的愛太令人感動了。」
御沙先看了朱小小一眼,再看看好友,「她看來也是真性至情之人,我建議別去改造她,保有她的真善美,也許你要的感動,你也有機會感受到。」
「不成,我改造她可是為了她好。」他把倪太妃要來天津小住一事告知。
「那個難纏的老太妃?」御沙搖頭。「她跟我額娘的風評是不相上下。」
「你的額娘是野蠻格格是嗎?」勤敬笑了出來,「不過,你額娘是幸福的人,德親王待她甚好,事事包容且生有八壯丁,可憐的倪太妃僅生一子,卻要美人不要江山,最後還客死異鄉。」
「也是,那看來,小小的命運要比芸兒更慘了。」
「怎麼說?」
「我額娘曾為了不想讓我跟芸兒生下跟芸兒一樣醜的小蘿蔔頭,特別住到我家去搞破壞,兩個女人還大鬥法,而小小的鬥法對像卻是曾遭親生兒子背叛又喪子的倪太妃。」他搖搖頭,一臉認真的看著好友,「你得多幫幫小小,你娶了她,她的喜怒哀樂就全是你的責任了。」
「呿!那我的喜怒哀樂難道不該算在她的帳上?」
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御沙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朱小小迎進門後,他這個灑脫又自在的好友已吃了不少苦頭了。
「對了,既然來了,就多待幾天。」勤敬力邀。
「不了,芸兒她已有了。」御沙看到好友露出了錯愕神情,忍不住一笑,「是啊,若不是她堅持一定要親自來送上她的祝福,我還不讓她出遠門,但她說她此時所擁有的幸福全都是你給的。」
勤敬大概明白她指的是,當年若不是他發現愛御沙愛到不擇手段的盈聽格格暗中佈局的詭計,她跟御沙恐怕離幸福更遠了。才想到這兒,朱小小高昂的驚喜聲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肚子裡有寶寶了,好好喔!」她好羨慕,「我大概沒有機會生寶寶。」
「怎麼會?你才剛新婚。」
「我跟勤敬又沒睡在一起,怎麼會有寶寶呢?」她沮喪低落的聲音不算大,可是兩個男人可全聽見了。
御沙挑起濃眉看好友,勤敬只是輕咳一聲,不知怎麼解釋自己內心的轉折,但御沙並未追問,畢竟感情這種事急不得,他只是槌了好友的肩膀一下,給他一個鼓舞與支持的眼神,勤敬回以一笑,再看向朱小小那張俏皮的笑臉時,心緒仍舊紊亂,但有些東西,似乎比之前更清楚了。
第六章
下雨天,留客天,一連兩天的大雨,讓御沙跟夏芸兒在勤王府多留了兩天,不過這會兒他們前腳才離開,倪太妃的信差就來了,言明約莫再過七天她就將抵達王府。
朱小小注意到為迎接這名訪客,府裡上下都戰戰兢兢的,就連勤敬也有神經繃緊的感覺,可這段日子賀客盈門,送往迎來不知有多少人,就算是名老貴妃,也該是稀鬆平常、能應接自如的嘛。
「這個倪太妃很可怕嗎?」她小心翼翼的拉著正要出門的勤敬問。
「她不好相處,又挑剔,你的粗線條最好收斂一些。」勤敬拍拍她的手,嚴肅的說著。
她看著他上了馬車,一回身,走到中庭看到老福晉,再問同樣的問題,老福晉說:「其實勤敬是她看中意的孫女婿,所以你懂了吧?」
也就是她搶了她孫女的丈夫?朱小小當下頭皮發麻,再往前走,看到又是一個人在研究棋局的老王爺,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什麼都不管的老王爺則是這麼說的,「倪太妃對自己嚴,對別人更嚴。」
她聽了更加忐忑不安、手腳發軟,瞧他們講得好像什麼可怕的虎姑婆要來了。
最後,她問問這段時間因為她太用功而讓小清帶著四處玩的雙胞胎,「倪太妃很可怕嗎?」
「她誰啊?」兩個小傢伙根本不認識。
但小清認得,「小福晉,像老王爺跟老福晉那麼好的人都曾被倪太妃訓過,所以你要特別小心啊。」
她一開始對這個新主子還有點微詞,可到小福晉嫌麻煩,不要她亦步亦趨的伺候,甚至要雙胞胎不可以整她等親和的平民作風後,她對她反而有些像朋友,忍不住就關切的叮囑了。
聽來不妙呀!於是到了晚上,勤敬一回府,朱小小忍不住又去纏他,劈頭就說道:「我又沒跟你睡,不算搶了她想要的孫女婿不是嗎?你要先跟她說清楚。」
他一挑濃眉,「朱小小,我以為你很有膽量的。」
「人會對不知道的東西或人害怕嘛,瞧你跟大家說得我頭皮都發麻了!」
勤敬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會怕就好。」
「為什麼?」
「至少你會戰戰兢兢,不會大小錯事不斷。」
「謝謝你喔,你可真會安慰人!」
看到他又將目光回到那本厚厚的磚塊書上,她無趣的走出書房。
而在膽戰心驚的等待倪太妃到來時,第三天,又來了一名面生的中年人,不過他不是倪太妃的人,而是玉格格的隨侍,要帶雙胞胎上山去見他們阿瑪。
原來玉格格每年固定來到山上的「戒恩寺」,就是為了要陪伴她長年臥病在床的夫婿,祈求他健康,而讓孩子來天津,實在是希望如果夫婿的精神狀況允許,她想讓他們父子見見面,盼了好幾年,這一次,總算可以讓孩子看看阿瑪了,可沒想到——
「我們不要去,不要去!」兩個小兄弟竟驚慌失措的狂叫。
他們為什麼愛胡鬧?!還不是被他們的阿瑪給嚇壞的,那骨瘦如柴的模樣,還有一雙瘋狂凹陷的眼睛,好可怕啊!所以他們無法無天、調皮搗蛋,額娘怕他們吵到阿瑪的靜養,這才讓他們留在動王府,自個兒上山去的。
「不行,玉格格派杜副將來說你們的阿瑪好了許多,你們就該去看看他。」
勤敬也很堅持,他明白玉格格的用心,每回把小兄弟從北京帶來這兒,還不是希望能讓她的夫婿看看孩子。
雙胞胎其實是較怕勤敬的,一聽他這麼說,不敢不去,但很有默契的看向朱小小,「那你陪我們去。」
「我?」朱小小詫異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就見兩個小鬼邊點頭邊靠過來,身子貼她貼得緊緊的,她真的不懂,「怎麼,你們害怕見自己的阿瑪?!」
兩人更用力的點點頭,在在強調他們有多害怕。
「奶娘跟我們說過,阿瑪一看到我們就會抓狂,說有鬼!然後還會把我們搶過去,說早該把我們給丟的!什麼一個變成兩個,我們本來就是兩個!」
「就是啊!等我跟弟弟長大點時,阿瑪更可怕了,竟然說,你長大了,想殺我嗎?」
「他還說了一些我們有聽沒有懂的話,但他的表情好猙獰。」
「最可怕的一次是阿瑪瘋了,雙手扣住我跟哥的脖子,差點沒把我們給掐死,從那一次後,阿瑪就被額娘送來戒恩寺了。」
小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都是一張小苦瓜臉。
朱小小愈聽愈可怕。是中邪嗎?不然一個父親怎麼會想殺自己的孩子?!
「玉格格的夫婿生了一種怪病,怎麼治也治不好,所以玉格格才讓他到廟里長住,也許是神明保佑,他在廟裡的確是較少發病。」勤敬一見她那雙明眸也充滿著害怕,遂補充道。
「原來。」她明白的點點頭,「那好吧,我跟他們去,那你……你不跟啊?」她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她還是會有一點點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