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用我自己的方法愛你,我希望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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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私人客機穿破雲層,在兩萬三千呎的高空高速飛行,它在香港短暫停留俊,又續飛台灣。
韓特要了好幾杯雙份威士忌,埋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資料裡,但他怨懟的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直朝裡恩瞟去。
裡恩正在欣賞著一幅未曾裱框的水彩畫。
「你說要稍停香港拿畫,我還以為是夏卡爾還是莫奈咧!」心情不好的韓特刻薄的說:「結果呢?你是去哪拿到這幅小學生的練習畫?」
不過就是幅中規中矩的風景畫而已,有什麼特別嗎?
「做你的事,別吵。」
「怎麼可能?當這麼不公平的事發生時,概括承受的人就是笨蛋!」韓特氣呼呼的說著,頭髮紅得像是就要著火了。
他都已經快被堆積成山的公事和複雜的行程給忙壞了,有什麼道理裡恩可以坐在那裡看畫,還露出一副很溫柔的表情!
裡恩居然也會有讓他聯想到很溫柔的一天?很可怕耶!
「我已經連續三天只睡一個鐘頭,我又不是怪物,我需要睡覺啦!」
「我有阻止你嗎?」裡恩連眼角餘光都沒瞥過來,感覺就是很敷衍。
「但你知道我的個性,任務沒完成前,我就算躺平也睡不著。」
由於航權和市場的限制,所以他們必須在某些航線上以聯營的方式和當地的公司合作,這樣就可以享受資源和降低成本的好處。
為了亞洲的合作案,韓特已經忙得快要暴斃了,但就是有沒人性的人專挑這種時候放年假,還理直氣壯的說這是他應得的,有沒有這麼過分的呀!
裡恩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真糟的習慣。」
「我的意思是叫你幫忙,別以為你搞定科夫斯基,就可以用特權偷懶,看我忙成這樣,你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當然不會,這是我的獎賞,當我在對付科夫斯基時,你可是在瑞士滑雪,還記得吧?」
「是沒錯,但我可沒有跑去俄羅斯刺激你吧?我可是很貼心的躲得遠遠的,不想放假放得太爽,讓你眼紅到冒火。」
要放假就滾遠一點呀!黏在他這個忙得焦頭爛額的人的屁股後頭跟來台灣是啥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你會這麼不舒服,我保證飛機一落地,你就再也不會看到我。」
「問題是我不要看不到你,我要你幫忙,幫忙這個字你懂吧?」
「休假這個字你懂吧?別再吵了,我很忙。」
一如往常,裡恩的不發火對上韓特的暴躁脾氣,又是大獲全勝。
「忙?哇!」要不是裡恩的手段太過厲害,他還真想把整杯酒倒在裡恩的頭上,一對著一幅無聊的畫發呆,這樣也算忙?」
「無聊?說得沒錯,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裡恩總算直視韓特,但卻是因為韓特提到畫的關係,還真是悲哀呀!
「這有什麼難的?」韓特氣呼呼的回答,認命的把頭再次埋進公事堆裡。
誰教他就是沒有裡恩精明呢?人家動動腦筋就能把最大股東科夫斯基用詐欺和逃稅的名義給逮住,被迫成為他們的大客戶;他可沒那個能耐!
裡恩專注的繼續看畫,這的確是一幅無聊的畫,一幅再普通不過的風景水彩畫,一幅沒有任何想像力和熱情的畫。
畫的技巧是很完美,但卻沒有生命力,這幅畫能讓她拿到美術冠軍,卻是感動不了任何人。
透過這幅畫,他似乎看到那個拿著畫筆的人——一個空洞、沒有生命力,毫無主見和看法,只會遵守一切教條的女孩。
「黎恩!快跑,跑得遠遠的,跑到一個他們永遠抓不到你的地方!」
一直到將近十二年後的今天,這個感情熱烈的聲音依然在他的腦海裡迴盪著,但她卻已經失去了熱情和感受力。
時間、距離分隔了他們的一切,但足在裡恩的心中,她是他唯一的牽掛,是值得他唯一在意的事。
對她,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確保她安全、幸福,並且快樂、自在的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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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色花崗岩建築的巨大空間裡,充滿著顛峰的豪奢光彩,雕像和古畫充滿層層環廊,圓拱型的石門隱約露出曲折的空間,高深、巨大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肅然起敬。
這座肅漠、嚴苛的建築就像她濕透的薄衫一樣的冷!
而這棟豪宅是庇護牧家所有人的屋頂,是牧清當初嫁掉大孫女時的附加價值,他不在乎孫女對將近五十歲的丈夫有什麼看法,他只重視婚姻帶給家族的利益。
跪在冷硬的大理石大廳中,牧珊姍的心跟她的身體一樣,不斷的失溫。「爺爺,求求你,求你幫幫我!」
「爺爺?你叫我爺爺?」牧清嚴酷的雙眼裡沒有絲毫感情,「你有資格叫我爺爺嗎?當你走出牧家大門時,我跟你說過什麼?我說出去了就不要後悔,我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孫女!」
「爺爺,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這一次,幫幫我,求求你!」牧珊姍哭著拉住他的褲腳,他那黑到發亮的皮鞋幾乎能將她淒慘的臉給映照出來。
「爸∼∼我看珊姍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這一次。」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牧成仁於心不忍,出聲想幫忙求情。
「是呀爸!」林珠美也心疼的說:「珊姍只是一時糊塗,現在她知道錯了,你就看在她好歹還是姓牧的份上,就原諒她一次吧!」
牧清腳一抬,將牧珊姍踢開,並不耐煩的對兒子、媳婦說:「我問你們意見了嗎?都給我閉嘴!教出這種丟人現眼的女兒,你們有什麼資格說話?」
夫妻兩個對牧清的畏懼早已日積月累,雖然是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聽在陶人的耳裡,卻是有如千斤重。
「爺爺!」牧珊姍哭著說:!你儘管罵我、打我,你怎樣對我,我都沒有怨言,是我自己活該、是我自找的;可是請你幫幫我,救救文浩!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跪著不斷磕頭,只希望能夠打動心硬如鐵的爺爺,救她的丈夫脫離險境。
「真是笑話。」牧清冷笑著,「我自家的事情都煩惱不完,為什麼要去插手外人的事?」
「爺爺∼∼」牧珊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明知道爺爺不會伸出援手,可是除了這裡,她已經沒有其它地方可以求救了。
「你可以不要原諒我,甚至不認我,我都不要緊,可你能不能看在我也曾經為你犧牲那麼多的份上,給我一筆錢嗎?我沒有要很多,三百萬就好,求你!」為了爺爺的野心,她的天真和純潔被狠狠的犧牲了——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夜,她被奉獻給政黨大老,藉以換取支持爺爺擔任主席的鐵票。
牧清冷酷的說:「三百萬是不多,真的不多!如果你沒有走出牧家大門,這三百萬我拿出來讓你撕著玩也可以;但既然你已走出我家大門,那就跟我再無關係,我連一塊錢都不會浪費在你身上!」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牧珊姍絕望的控訴著,「這三百萬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卻是文浩的一條命啊!你不幫我,那我寧願現在就死了算了!」
「你死了也是別人家的事,別忘了,你已經不是牧家的兒孫,少用死來威脅我!」
牧珊姍在絕望下,轉而向父母求救,「爸,連你也不幫我嗎?媽,你真的要看女兒今天死在這裡嗎?」
「珊姍,媽……媽對不起你!嗚嗚。」林珠美難過的掉淚,卻迫於公公的淫威,不敢開口替女兒求情。
「閉嘴!你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這個家!對她,我的話就說到這裡,她死了,我也不會管,哪個姓牧的想幫她,就是跟我過下去!」
牧珊姍恨恨的瞪著她的家人,環視著她所痛恨的一切,沒有人在乎她,當她不願繼續再當個聽話的棋子時,他們就把她像垃圾一樣給扔了。
大廳裡的哭聲早被其它人聽聞,但在獨善其身的牧家,少說話、少管事早已成了不成文的家規,因此雖是鬧得沸沸揚揚,卻也沒人敢來關心。
此時,一雙美麗的眼睛隔著欄杆縫隙往下看,晶瑩的淚珠不斷從她眼裡湧出。
一名高雅的貴婦穿著長睡袍,腳步輕盈的走到那名少女背後,溫柔的輕拍她的肩。
牧寧海嚇了一跳,猛然轉過頭,低喊一聲,「媽!」
「噓∼∼」成雅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別在這裡偷看,當心你爺爺生氣,快回房問去。」
「媽媽。」牧寧海紅著眼眶,哽咽的說:「三姐她……好可憐喔!」
搖搖頭,成雅溫柔的說:「你是幫不了她的,走,上床睡覺好嗎?」
她牽著女兒,地毯吸收了母女倆的腳步聲,讓她們一路安靜無聲的回到粉色佈置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