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牧清喊他小雜種;現在卻為了他給牧清一杯酒,牧清竟表現出很感激涕零的樣子。
他並不是一個報復心強的人,但這樣的情況,依然讓他覺得諷刺得可笑。
裡恩並不打算羞辱牧清,他甚至連對牧清的輕蔑和厭惡都沒表現出來,他完全展現出一個生意人該有的理性態度。
這是交易,不需要牽扯到個人感情。
他很早就學會了,即使面對敵人,也能不受任何影響。「牧先生。」
「是。」牧清彷彿聽見長宮的命令似的,挺胸坐好。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要請你來,其實我請你來只有一個目的,我要給你錢。」
牧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聽不懂。
「我要給你一百萬,美金,你覺得怎樣?」
牧清張大了嘴,「但是……」
裡恩舉起一隻手,沒有說話卻充滿威勢,讓牧清馬上閉上嘴。「我知道你兒子明年要選市長,我相信他需要一大筆錢來參選,而我可以嘗他的金主。」
他將一張簽好名的支票放在桌上,上面的金額已經填好了。「收下它,我不容許人拒絕。」
一百萬美金從天上掉下來,牧清興奮得都快瘋了,裡恩無疑是牧家有史以來最大的金主,他想破頭都不懂為什麼。
牧清將支票折好放進西裝口袋,帶著諂媚的笑容問。「我很願意收下它,不知道衛斯理先生對我有什麼要求?」
「很好,你知道這是一個交易。」他喜歡這樣,乾脆明白,不拐彎抹角、不拖泥帶水,「我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請儘管說,不管什麼事,我都辦得到。」
「給她自由。」
牧清一呆,「什麼。」
「我說給她自由,你的孫女寧海,我要你放了她,讓她自由,讓她做她想要做的事,讓她成為她想要成為的人。」
而他之所以會提出這樣的交易條件,當然是因為他聽到牧寧海的心聲——
許願精靈呀!請你聽我說,能不能讓爺爺改變心意,讓我上大學呢?
我不在乎他打我,我也不在乎他只是把我看成壯大家族的工具,我只希望他能讓我唸書。
知識就是力量,我希望有一天,我有足夠的力量能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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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
我必須寫這封信給你,否則我會瘋狂到衝進你家,將那個抓著皮鞭傷害你的人給予更重的反擊!
我很痛心在這個時刻沒能陪在你身邊,我知道他的皮鞭不只打痛你的身體,也深深的傷害了你的感受。
你只是保護自己的身體不被侵犯,為什麼連這樣的自由都沒有?
就像那一年,你說了實話保護我,得到的卻是猛烈的一巴掌,也許當時你年紀小得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但現在的你應該很清楚,你不是為了誠實而挨打,而是因為你保護錯人了。
再一次的,他因為你的正直而傷害你,我不能再忍受這樣的事情!
我應該帶你走,離開那個醜陋的地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但你會願意跟我走嗎?
我想得出一百種以上帶你離開的方法,卻沒有一種方法可以幫我確定跟我離開是你所希望的事。
我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能允許我愛你,能讓我為你奉獻,能讓我保護你,我想為你做的每件事情都能讓你感到喜悅和滿足。
我得坦白一件事,我雇了私家偵探隨時保護你,因為我不能再讓那種事情發生,我保證你不會再被任何一個人所騷擾。
你得原諒我這麼做,天知道我有多麼渴望保護你的行為是我專屬的!
我也很抱歉得透過收買你家的傭人來得知你的消息,我相信你會不高興,畢竟我這麼做很沒禮貌,又不尊重你,可是我非得這麼做不可,我必須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像傻瓜一樣的開車到這裡來,瞪著你家的大門,和每個有影子的窗口,我好希望現在的我是在你身邊: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在這裡,但我是不會走開的。
我會在你的身邊永遠。
第五章
「我要睡整整一個月。」這是韓特大剌剌進門,衝到吧檯幫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牛飲下肚後的宣言。
「不需要通知我。」裡恩坐在沙發上,唇邊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雖然沒有明顯表達出來,不過他是真的很高興看到韓特。
「當然得通知你囉~~我們是兄弟嘛!再說,我正在打你的主意呢!」韓特帶著酒杯,硬是把自己塞進裡恩和沙發扶手中間,還故意眨眨眼睛裝曖昧。
「我們是有幾天沒見沒錯,但你用不著這麼親熱吧?」裡恩移開,讓他順利的窩進沙發裡。
「不用這麼見外,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嘛!你自己住這麼大的地方,很寂寞吧?所以我打算搬過來這裡住,直到合作案結束為止。」他這是一石二鳥,住在這裡忙得焦頭爛額時,裡恩不幫忙應該會感到不好意思吧?距離近一點,要拗裡恩幫忙也方便些。
裡恩很清楚他的小把戲,卻故意裝傻,「公司的招待所不好住嗎?我聽說那是數一數二的豪宅,你住那裡應該會很舒服。」
韓特露出苦瓜臉,「怎麼會好住?大得跟迷宮一樣,想吃個飯,沒走到腳抽筋,還到不了飯廳;半夜上個廁所,回來還怕迷路!我不能繼續留在那裡,那讓我嚴重睡眠不足,不行!太累了。」
逮到機會就要睡覺補眠的人,會睡眠不足?太扯啦!「怎麼?床不好?」
「床怎麼會不好?是人太熱情啦!我在招待所裡做什麼都不方便,洗澡時,有人冒出來幫我刷背;睡覺時,還有專人幫我蓋棉被;連要刷個牙,居然連牙膏都有人幫我擠好了……我實在很擔心接下來連屁股都不用自己擦,所以只好逃之夭夭囉!」
裡恩實在很難不被他誇張的抱怨給逗笑,「好吧!你可以住在這裡。」
「真的?」韓特有點不敢相信他的運氣,「這麼好商量?你嘴角那個上揚的弧度是怎麼一回事?你在笑?!老天爺呀!裡恩在笑?我得趕緊通知珊曼莎,神跡出現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從來不笑的傢伙現在居然在笑?
他連忙抓起電話,八卦的速度超快。
「夠了你,用得著這麼誇張嗎?」裡恩搶過電話放好,眼睛閃了閃,欣慰的說:「我只是覺得我跟過去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那個被誣賴就氣急敗壞,衝動到近乎失控的男孩;他已經長大了,有足夠的冷靜和理智來抑制憤怒。
牧清那樣傷害牧寧海,憤怒的火焰幾乎快將他燃燒起來,但他畢竟沒有讓衝動控制住自己,他學會了沉澱。
「你也有過去?」
過去這個字眼對韓特來說倒是挺新鮮的,因為裡恩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去,在他遇到拉金之前的事,裡恩從沒說過。
「你沒有嗎?」
韓特聳聳肩,這個習慣是從裡恩那裡學來的,「你很清楚我的過去。」
「所以你也想知道我的?」裡恩微微一笑,「算了吧!我沒說是怕你哭。」
「那你還是別說,我不想聽你說話無聊到打呵欠,流眼淚還要被你硬拗成愛哭。」韓特知道裡恩並不想談,故意開玩笑似的帶過,「對了,你晚上沒事吧?」
裡恩故意問他,「想做什麼?」
「吃飯哪!還能做什麼?」韓特笑嘻嘻的說:「走吧!兄弟倆偶爾一起吃飯,不是很棒嗎?」
「我有說不去嗎?」裡恩笑著搖頭,他很清楚韓特嘴巴不說,但骨子裡卻感性得要命的個性。
很多年前的這一天,兩個同樣桀驁不馴的偷渡少年在一艘即將沉沒的商船上,共同拯救被困在輪機室裡的船主,讓命運的輪盤開始轉動。
從此之後,每年的這一天,三人的相聚成了不用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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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裡恩·衛斯理是怎麼認識的?」看在一百萬美金的份上,牧清很難得的對孫女客客氣氣的,他甚至還允許她在回話時坐著。
「裡恩·衛斯理?」牧寧海疑惑的搖搖頭,她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我不認識他呀!」
牧清的電眼在她微帶驚訝的臉上掃過,想要找出一丁點說謊的可能。
裡恩·衛斯理沒有任何理由拿這一百萬美金出來買她的自由。「你確定嗎?不許說謊,你該知道在這個家裡說謊的後果!」
不就是挨揍嗎?牧寧海默默的想著,堅定的搖頭,「我不認識他。」
牧成仁疑惑的問。「那怎麼會……」
「閉嘴!」牧清用力瞪了牧成仁一眼,轉頭對牧寧海說:「好了,你上樓去,沒你的事了。」
她走出去之前,牧清又道:「你跟你媽一起去買點東西,我都交代好了,老王會送你們過去,快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