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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陳毓華

  真要她說,當生意人有什麼不好,將本求利,順心暢意的過日子,可他卻非要在官場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拚個你死我活的?男人,不管儲備多少年的實力,有朝一日就是要去廝殺個痛快,不論結果如何。

  哪個女子能不讓自己的男人去廝殺一回?

  「你就確定我以後只有你一個妻子?」他看起來心情極好。

  她坐上了赫韞的大腿,藕臂勾著他,吐氣如蘭,「你可以娶十個八個,不過,只要讓我察覺你有二心,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別別別,我開玩笑的。」千百個女子,芸芸眾生,誰能比得上一個香宓?

  他只要最好的,而最好的已經在他身邊了。

  「我自有主張。」輕撫他已經有了稜角的臉,她也笑笑的說。

  即便現在披著的皮相並不是原來的她,她的骨子仍舊是那受二十一世紀熏陶的靈魂,再深愛一個男人,也決計不受男人多妻的氣。

  赫韞知道她說得到做得到,也就不再鬧她。他正了正臉色,「不會的,我不是我爹,也不是老太爺,他們或許覺得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很威風,但對我來說,真心愛一個人,比起這裡給一點,那裡又給一點,結果誰都給不了完整的愛好太多,我不是那種人。」沒有了她,他什麼都可以捨去,他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她。

  香宓把額頭抵著他的額。「我知道,我一直是知道的……」有男人肯這樣對她說,比任何情意綿綿的話都還要令人怦然心動。

  「謝謝你信任我。」

  「不信你要信誰?」

  「王爺的事你不用愁,我會解決的。」他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沒有能力保護她的少年了。

  他可以做很多事,他有把握操控天下人生死大權,可以改變這朝野的命運,只要她想,他都願意為她去做!

  溫涼的唇瓣壓下,貼著她的面頰緩緩游移,最終停在她已經誘惑了他一整晚的小嘴上……

  次日午後,宮裡派人來傳話,萬歲爺有事召赫韞進宮議事。

  當赫韞忙完朝事,從宮中回到府裡已是掌燈時分。

  用熱巾擦過手和略帶疲色的臉後,他這才緩步經過抄手遊廊,走著走著,卻停下了步伐。

  「爺?」提著燈籠引路的僕人不解。

  「燈籠留下,我要在這裡站一會兒。」他沉聲道。

  僕人依言把燈籠插在圓柱的孔臼上,接著退下了。

  時間像流沙般緩緩過去,有一片光亮從迴廊的另一端移了過來,一件外套披上赫韞的肩膀。

  「不是怕冷嗎?怎麼出來了?」香宓包得像顆包子,從她的院落來到這裡才多長的路程,手腕也能套了圈兔毛織的圍筒。

  「我聽小赫說你回來了,但卻不進包己的院落,我只好出來瞧瞧了。」

  他伸手將她摟到身邊,像個孩子,將臉埋在她頭顱邊蹭了蹭。

  「傻氣,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那就趕快進屋,我若著涼了,準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將她擁住的這一刻,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幸福。

  這麼幸福的時刻,卻有只妄想操縱的手正試圖分開他們兩人。

  赫韞嘴裡這麼說著,人卻沒動,香宓只好拉著他坐在美人靠上。

  冬日枯葉單調,煙波迷濛的湖景,天氣冷得很,在這吹風,實在談不上浪漫,不過他看起來很累,應該是皇宮內有什麼事困擾著他,赫韞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異常的沉默一定有事。

  本來是準備犧牲到底,捨命陪君子的,不到片刻,哈啾一聲,身子完全不肯配合的打了個又大又嗆的噴嚏。

  赫韞回過神來,脫下自己披著的外套裹住香宓,然後把她打橫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院落。

  屋子裡炭火融融,赫韞把她往溫暖的炕上放,脫掉她的鞋子,再用被子緊緊包住她。

  「我沒那麼虛弱啦!」

  「居然陪我在湖邊吹風,你要是真的受寒了,看我打不打你屁股!」

  「我在等你把心事講給我聽啊。」

  「我哪來的心事?」他的聲音裡有一絲她猜不出來的緊繃。

  「明明就有。」

  他歎了口氣,「我會解決的。」

  「跟我聊聊吧,這世上居然還有事能讓你皺眉頭,我好想知道。」這是叫幸災樂禍嗎?

  輕點她的鼻子,此刻赫韞的眼裡已經是風平浪靜,任憑天崩地裂也不改顏色。「一時心血來潮看著湖景,你也能生出事情來。」

  最好是這樣,把她當三歲小孩哄,她的智商就那麼低嗎?

  既然他選擇不說,她也就不追究。

  她相信,她的男人已經是個能夠撐起一片天空的男子了。

  她躲在他的羽翼下面,偷偷懶,做一個小女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我去叫人給你下碗麵?」

  「我不餓。」

  「我們一起吃。」

  「好。」

  赫韞不肯說出來的秘密,不到半天時間,還是傳進了香宓的耳裡。

  「指婚?」

  「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據說是攝政王做的主,皇上下的旨意,指婚的對象是攝政王的異姓妹妹,叫什麼什麼郡主的,還有……」克盡傳話筒職責的小赫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全部說出來。」吞吞吐吐的真不像男人。

  「皇上也把香主子指給了攝政王,說這就叫做一個換一個,親上加親,是天大的喜事。」

  大家最近對他們的親事都很熱中啊。

  去他的擔擔面!攝政王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官做很大是嗎?想娶誰就娶誰,不擇手段,想要誰,誰就得乖乖自個兒洗乾淨,送上門去嗎?還有那傀儡皇帝,晁南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他們要是不從,是不是就等著被摘腦袋?被清算?

  她的嗓子眼發緊,氣到說不出話來。

  香宓的心情不好,府裡自然沒一個敢吭聲、敢接話。

  別人家裡要是接到了這樣的喜訊,可能長串鞭炮早放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他們家裡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在府裡做事的下人們,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們家的男女主子就是天上一雙、地下一對,誰另外配了誰都不對。

  皇帝這樣一來,不是棒打鴛鴦了嗎?

  壞人一門親事,下輩子是要做豬做狗來還的……不是他們大逆不道,而是這些年來他們在香主子的荼毒……呃,教育下,奴性逐漸轉淡,這也才敢抱起不平來。

  日子又過了幾天,他們都在等待,等待事情變好還是變得更壞?直到皇帝的詔令下來了。

  擺起香案接了旨意,香宓該打賞的沒少給人家,一等宮裡的老太監走出赫府大門,她就把黃綾布的聖旨扔給小赫。

  小赫嚇得一身是汗,手忙腳亂的接住。

  「小赫。」

  「在。」

  「備車,去攝政王府。」

  「香主子,千萬不可……」聲音轉小,在某人快要暴走的眼神中全部吞回了喉嚨深處。

  「你不給我備車,我就用走的去!」

  「我馬上叫人準備。」

  攝政王府金碧輝煌,非常氣派,但香宓完全視而不見。

  王府什麼模樣干她屁事!她現在一肚子的火。

  下馬車後,她還踢了王府朱紅大門外的石獅子一腳,當然,痛得她齜牙咧嘴,差點飆出髒話。

  她的出現顯然在朱漓的計算中,正在書房的他一聽奴才的稟報,很快放下那些令人生乏的案件,撩起袍子,腳步輕快的出來見客。

  他笑容可掬、姿態優雅,香宓卻在暖閣裡坐得不耐煩,只差沒踱出一條小溝來。

  「民女拜見王爺千歲千千歲。」該有的禮數不能免,她可不想讓這個討厭鬼抓了她的小辮子。

  「那麼生疏做什麼?我們之間不必客套。」他大方落坐,奴才立即端上香茗。

  「謝王爺。」要不是看在你是王爺的份上,誰跟你客氣。

  「腳還痛嗎?踢石獅子,簡直跟自己過不去。」看她俏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朱漓一掃這幾日的煩悶,心情好得很。

  「踢不到民女真的想踢的人,踢他們家的東西出氣也是可以的。」這傢伙耳目靈敏得教人覺得可恨,這麼個小動作居然馬上就有人到他跟前嚼舌根了。

  「地凍天寒的,喝杯茶暖暖身子吧。」他但笑不語,輕扇著一把描金骨羽扇。

  她氣得咬牙。都什麼氣候了還搖扇子?作怪!

  「我不是來喝茶的。」想顧左右而言他,沒門!

  才兩句話,自謙的「民女」就不見了,她實在有趣極了。

  「既然來了,本王就陪你參觀一下王府好了。」看見她,他心情大好,遑論他的妻妾不曾有過這種待遇,就連皇帝到臣子的家裡,他也只招待他在廳堂坐坐,喝杯茶而已。

  「我很忙,說完話我就走。」她哪來的閒情逸致?還參觀咧!

  「不急,既然來了就在王府待個幾日吧!」

  「我說完話就要走!」

  「哦。」

  哦,是什麼意思?她冷靜下來之後,細細回想他的反應,卻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她端起茶來喝,水靈靈的眸子覷著杯緣打量著眼前一臉自在的朱漓,他也太過泰山崩於前面不改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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