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無理取鬧了!」
黎斐真的火了,拔腿就走,然後他就真的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巨大的「撲通」聲。
房間在二樓下面又是厚厚的草坪,摔下來又是屁股著地,趙晴晴一點事都沒有,但她實在沒神經,拉著黎斐的領子大吼,「都是你,要不是你一定要離開,我我會跳樓嗎?黎斐,你一定要負責!」
而恰好,這個飯店裡恰好有一位明星入住,所有記者剛好結束圍堵,都過來瞧個究竟,閃光燈此起彼伏,黎斐頭疼的要爆炸。
第8章(2)
深怕趙晴晴再搞出什麼事來,黎斐只能陪著住了下來,趙晴晴堂而皇之地佔據了房間內唯一一張大床,而他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盹。
趙晴晴也不讓他好好閉目養神,一個勁地朝他抱怨唐圳的各種事情,有些私密的事情,連黎斐聽了都要搖頭,他開始懷疑當初自己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看上這樣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兩人要真在一起,他鐵定會被活活氣死,這麼一想,以前對唐圳的各種討厭忽然都轉變成了同情,愛上這種女人簡直是找罪受。
他更加想念陸恬蔓清冷的眉眼和剔透的微笑,想得連心臟都開始疼痛起來。
***
陸恬蔓手裡捏著手機,望著牆上的海報,海報上的黎斐站在法院前面,頎長的身影藏進寬大的黑白分明的律師袍裡,顯得眉如點漆,十分好看,大概是對著攝影機的關係,眼瞳裡有小小的兩點光,唇角掛著笑,風流倜儻,長身玉立。
這是一個十分矛盾的人,又深情又絕情,又專情又花心,又溫柔又冷摸……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把這些矛盾的東西全部融合在一處,也不顯得違和,這種讓人摸不清楚的感情更容易讓人著迷,以致萬劫不復。
「小蔓,等黎大狀電話?」主編舉著酒杯走過來,「你整個晚上走到哪裡都拿著手機,何必呢?男人要有心,別說一個電話,即使刀山火海也會爬過來。」
陸恬蔓握緊手機,「我把手機關機了。」
主編驚訝地差點下巴掉下來,用手把下巴托住後,她才連連歎氣說:「戀愛中的女人,心思大概比物理量子學都要難懂。」
陸恬蔓沒有說話,呆呆地望著海報上的黎斐,腦子裡的思緒也亂成了一團,既期待對方打個電話過來,又害怕對方真忘記要打個電話,或者說,就真接到了電話,說出一些她不想聽也不敢想的事情。
那個一開始就佔據黎斐心的女人,因為素未謀面更加顯得神秘而可怕,陸恬蔓甚至感覺身體都開始有點不自覺的僵硬。
「小蔓姐,我敬你一懷。」突如其來的嗓音讓陸恬蔓回過了神,竟然是賴婷,她舉著酒杯朝陸恬蔓微笑。
「以前是我不懂事,總以為你愛挑我們的刺,故意找碴,是黎斐告訴我們,你在背後為我們做的事,我們才知道以前都是誤會你了,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請小蔓姐一定要原諒我們,以後我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就直接罵我好了,我絕對不還口。」
陸恬蔓聽得一頭霧水,「我在背後為你們做事?」
賴婷揮揮手,「小蔓姐,你就不要隱瞞了,我們都知道了,嗯,我知道你和主編有話要說,那我到那邊去跟大家一起唱歌,你們說完過來呀!」
陸恬蔓等賴婷離開,轉頭望向主編,「黎斐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呀?」
主編攤攤手,「以黎先生的腦子,不用想也知道,鐵定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不就騙他們,說你好幾次偷偷地幫他們搞定了被採訪者,要不就說我好幾次想裁掉他們,都是你攔住了我,八、九不離十,以他的口才和演技,死的都能被說成活的,何況只是把假的說成真的,不過,他願意為你做這種事,也算是對你有情有義,你要真想他,就打個電話給他,別一個人拿著關機的手機發神經,我手下沒有這麼沒種的,我現在也要去唱歌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拿著雞尾酒杯款款裊裊地走了。
被這麼一攪和,陸恬蔓的腦袋更加難受了,一大團亂麻一樣的思緒在大腦裡橫衝直撞,簡直要把她的腦袋都給撞出一個洞來。
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算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陸恬蔓皺著眉頭把手機開機,裡面果真有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簡訊,她深吸一口氣,屏著呼吸打開了簡訊。
對不起,她失戀了,狀態不好,我在賓館住一晚,明天再去雜誌社找你。
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看了三遍,任何一個字都引人遐思,陸恬蔓勸自己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但一顆心卻早就亂成了一團。
大概缺氧太久,連胸腔都開始疼了起來。
***
這一天晚上,陸恬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
在此前的每一個晚上,黎斐都會陪著她,跟她撒嬌,兩個人有時候會站在陽台上看璀璨的星光,然後在夜光下親吻……有時候會一起做菜,陸恬蔓負責當二廚,黎斐掌廚,然後一起分享成果……有時候可能是什麼也不做,兩個人頭靠著頭坐在沙發上,看一部不至於讓人睡覺的電影。
當然,夜晚的最後,兩人會一起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在昏黃的燈光下坦誠相見,黎斐的手彷彿帶著魔力,每次都能讓她在他身下如同花兒一樣綻放。
越想,心就越空。
明明忙了一整天,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很疲倦,腦子卻越來越清醒,只能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第二天,黎斐如約來了雜誌社,背後卻跟了個蹦蹦跳跳的漂亮女人,而這個時候,陸恬蔓的手上拿著當日的、新鮮出爐的報紙,佔據報紙重要版面的地方,正是眼前兩個人的「愛恨糾葛」,題目為「黎律師死性不改,癡情女跳樓威脅」。
陸恬蔓的手腳一下子變得全無溫度,她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可以把黎斐追回來,但是……上天似乎從來不會眷顧她,在她感覺到曙光的時候,又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回了黑暗。
雜誌社的同事看到報紙時就議論紛紛了,本來還以為是個誤會,現在看到黎斐把女人都帶來示威了,紛紛為陸恬蔓打抱不平。
「我還以為黎律師轉性了呢,果然還是見一個愛一個,幹嘛,昨晚上放我們鴿子還不過癮,今天來宣戰呀?告訴你們兩個,小蔓姐沒了窮律師,還有高富帥沈大少爺呢,他可樣樣比你強多了!」
黎斐倒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擔心地望著陸恬蔓,「小蔓,你也看今天的報紙了?你別亂想,其實……」
他說到一半,卻被另一個興致勃勃的聲音打斷,「喔,小斐,這個女人很老嗎?為什麼大家都叫她小蔓姐?難道說,你最近迷戀天山童姥那一型的?」
陶夏子頭一個聽不過去,「你才是天山童姥呢,我們叫她小蔓姐,是因為我們尊敬她,你沒頭腦不要緊,但千萬別出來賣弄,笑掉人大牙了!」
「你……我可是准博士耶,你敢說我沒文化!」
「准博士又怎樣,誰知道是不是花錢買出來的……」
難得有一個人能制住無法無天的趙晴晴,黎斐樂得作壁上觀,正想把趙晴晴扔在這裡,拉著陸恬蔓找個地方掏心掏肺地聊聊,卻見陸恬蔓對他轉過頭來。
陸恬蔓聽得心煩意亂,見雜誌社的人摩拳擦掌地要跟「准博士」過招,她只能強打精神對黎斐說:「不要妨礙大家工作,有什麼事我們去茶水間聊。」
「好啊,我跟你去。」
黎斐迫不及待地拉住陸恬蔓的手,陸恬蔓幽幽地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有點不大明白對方的用意,在心上人面前牽別的女人的手,真沒關係嗎?但她也懶得思考了,反正這樣的機會大概也不多了,能再擁有一次也好。
「把你朋友也叫來。」
「叫她幹嘛?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黎斐不容分說地拉著陸恬蔓進了茶水間,陸恬蔓不知怎的,有點四肢發軟,渾身都沒什麼力氣,進去後就找了位置坐下,倒是黎斐為她泡了一杯她最愛的玫瑰花茶,紅色的花瓣在熱水裡緩緩盛開,美不勝收。
「你別對我這麼好,不然……我會捨不得放手的。」陸恬蔓把馬克杯捧在手心,眼圈兒彷彿被熱氣熏紅了,簡直要落下淚來。
「你亂講什麼,你聽我說……」
「不,你聽我說,柏邦妮說過,『我們愛一個人,就是交給這個與我們對峙的世界一個人質,我愛你,就是將我自己交給你,把我自己當成人質交給你,從此你有傷害我的權利,你有拋棄我的權利,你有冷落我的權利,別人沒有,這個權利是我親手給你的,千辛萬苦,甘受不辭。』所以就算你真的不要我了,不要我追你了,不要我陪你了,我也一樣會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