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表著,夏芸芸對他仍不放棄?之前在英國,有了夏醫師鎮著都還管不住她,現在在台灣,夏芸芸根本可以為所欲為,那麼她還有勝算嗎?
又如果,夏芸芸使盡手段,搶走了裴盛遠,那她又該如何自處?丞丞想要一個父親的夢想,會不會就此落空?
身為一個母親,她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她真的很願意想信裴盛遠,但卻不敢相信夏芸芸。
看著紀揚鈺眼中有著掙扎,裴盛遠拉長了身子想擁抱她,卻被她一手抵住了胸膛。
這是拒絕。
「等你……真的和夏芸芸講清楚了再說吧。」她歎了口氣,打開門鎖,開門下車。「我還要再想想,我和丞丞坐捷運回去,你先走吧。」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保母家而去。
從回到台灣與她邂逅,裴盛遠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痛。他不怪她不信任他,畢竟夏芸芸同時身為他的大學學妹、前女友,其父親還是他的救命恩人,與他的關係太密切了,任誰都會沒有安全感。
他沒有將車開走,仍目送著紀揚鈺由保母家出來,牽著丞丞慢慢走遠,隨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好像把他心裡面的什麼也一起帶走了。
第6章(1)
之後每天上班,紀揚鈺總覺得大家看她的目光越來越奇怪,有人甚至還帶著敵意的冷言冷語。
她知道原因是什麼,因為夏芸芸每天都到公司來,但她不知道的是,夏芸芸究竟說了些什麼,讓原本人緣不錯的她,一下子被打入冷宮。
她還是本本分分的做她的小員工,至於那些風言風語,本來就是和裴盛遠在一起可能要承受的,她索性充耳不聞,直到丁琴氣沖沖的來到她面前——
「揚鈺,我受不了了!」砰的一聲,丁琴將一迭文件放在她桌上。
紀揚鈺的目光有些受傷,連一向挺她的總秘書丁琴大姊,也要來幫夏芸芸興師問罪嗎?
想不到,丁琴的反應卻完全不是她所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揚鈺,你真該去聽聽看夏芸芸在員工面前講了什麼,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還真會被她給唬弄過去!」
這句話分明是在為她出氣,感動一下子又籠罩了紀揚鈺的心中,忽喜忽悲,千頭萬緒在她胸口沸騰,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丁琴卻誤會了她還在狀況外,索性拉起她的手,「走走走,她應該還在樓下辦公室的茶水間裡,我帶你去看!她都不知道講到哪個橋段了!」
兩人沒坐電梯,走了樓梯下去,來到的是業務部的樓層,才靠近茶水間,果然聽到夏芸芸如泣如訴的聲音傳來——
「……我是盛遠的大學學妹,我們在學校一見鍾情,從學生時期就一直交往到現在……我沒有想到,他來到台灣之後,就變了一個人,還另結新歡!」
女員工甲聽得內心動容,簡直要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夏小姐,你真可憐,雖然他是總裁,但我還是要說他的行為真要不得,見一個愛一個!」
夏芸芸像連續劇女主角般,滴落了一滴美美的淚,然後優雅地用手巾拭去,繼續憂愁地啜泣道:「你們不知道,盛遠他腦部曾經開過刀,還是我父親為他執刀的,當時他的情況緊急,是我不離不棄地守在他身邊,把他喚了回來,而他清醒後因為副作用失去了一段記憶,也是我陪他度過那段痛苦的日子,我以為我們很安定,一定會結婚的,哪裡知道卻被橫刀奪愛……」
紀揚鈺在外頭聽得心中冷笑,她從以前就知道,夏芸芸最厲害的一招就是裝可憐,配上她天使般的外表,簡直是天衣無縫的逼真,想當初對方哀求她離開盛遠不成,便換了張嘴臉威脅她,看看裡面那些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還自以為打抱不平呢!
果然員工乙也跳了出來,面帶不屑地道:「你放心啦!紀揚鈺哪裡比得上你漂亮啊?而且你的身世比她好那麼多,更別說她還是個單親媽媽呢,有個小拖油瓶,總裁說不定只是跟她玩玩。」
「紀揚鈺是個單親媽媽?」夏芸芸假裝低頭拭淚,眼中卻閃過一抹厲光。
「是啊。」
「孩子的父親是誰?」
「誰知道啊,她從來不講,搞不好是和什麼作奸犯科的通緝犯生的……」
員工們肆無忌憚地開起玩笑來,但卻正中紅心踩在紀揚鈺的地雷上。她可以忍受別人批評她,卻無法忍受別人批評丞丞,以及丞丞的爸!
忍無可忍之下,她忘了自己是在偷聽,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這一步卻讓她和丁琴的身影同時暴露在眾人之前。
一時之間,在場眾人陷入了詭異的寧靜,連夏芸芸也呆了幾秒。
「什……什麼事?」好半晌,一名員工才不自然地問道。
紀揚鈺與丁琴對視一眼,皆在心裡苦笑。難道可以言明老娘就是來偷聽的嗎?不過能夠嚇到這些背後議論他人的小人,也算出了一小口怨氣。
「我下來拿些咖啡,樓上沒了。」紀揚鈺反應極快,淡定地道,說完還當真走了進去,從置物櫃裡取了幾袋沖泡包。
「哼!拽什麼拽嘛!賤人就是矯情!」不知道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背後放冷箭也就算了,當面來一刀就讓丁琴受不了了。「喂!你說什麼?電視看太多了是不是……」
「算了,丁姊,我們走吧,不需要和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計較。」此時,紀揚鈺已經走回丁琴的身邊,拉住她一副要衝出去揍人的手,不過,她也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臨離開前,她沒忘了淡淡撂下一句,「如果你們因為亂傳謠言而被解雇的話,夏小姐可是幫不了你們的。」
批評上司還那麼拽,看來這家公司的人事,確實需要好好整頓一下了。
在夏芸芸像女皇一樣在皇家瓷器公司裡繞過一圈後,紀揚鈺開始覺得,公司裡同事的目光,讓自己不管走到哪裡都有種被冷箭穿心的感覺,這種自以為是的正義,讓公司的氣氛變得十分奇怪,只不過或許礙於她的威脅,流言倒沒有再傳進總裁的樓層了,她也樂得耳根清淨。
橫豎上班一樣有錢賺,還不用浪費力氣與人交際,正符合她懶人的原則。
然而,都把紀揚鈺的名聲破壞至此,她卻還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這就讓夏芸芸無法忍受了。
因此這天,趁著裴盛遠和丁琴去開會,潘卓又支開了陳秘書,紀揚鈺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時,夏芸芸特地尋釁而來。
正埋首於工作的紀揚鈺,突然見到夏芸芸,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表面上卻仍是疏淡有禮地道:「夏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總裁去開會了……」
「我不是找他,我找你。」她精緻的臉上滿是哀怨,彷彿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我們有什麼事好說的?」紀揚鈺故意裝傻。
聽到她四兩撥千斤,夏芸芸的眼神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但瞬間又消失不見,轉為哀傷。「我問你,你不是答應我離開裴盛遠嗎,為什麼現在還出現在他身邊?」
「我一直都待在皇家瓷器沒有走,是他回來了,不是我出現。」紀揚鈺又打了一招太極,把問題推了回去。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她當初答應夏芸芸的,是逼裴盛遠回英國,她也讓他回去了,但她並沒有承諾要離開工作崗位,否則,她一個弱女子,又帶著小丞丞,要怎麼生活?
「你……你欺負我中文沒有你好,你玩這種文字遊戲,能證明你的無辜嗎?」
夏芸芸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接著豆大的眼淚直落,開始泣訴,「盛遠在英國開刀,從頭到尾都是我陪著他;他失憶後,也是我鼓勵他,他才能東山再起,回來台灣奪回他總裁的位置。我們兩個交往了那麼多年,共同扶持,你……你怎麼能在這時候把他搶走,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嗎?」
夏芸芸的說法與裴盛遠的說法相去不遠,但中間隱瞞的細節卻是天差地遠。
紀揚鈺完全沒有被她的淚水打動,因為一個習慣用淚水解決事情的人,心機絕對不淺。
「我哪裡對不起你呢?」她歎了口氣。「五年前,盛遠知道他若開刀可能會有失憶的後遺症,他為了不想忘記我,再加上成功率不高,所以不願接受手術。然而你用你父親高超的醫術,逼我離開他,讓他願意接受治療。好吧,為了他的健康,我答應你逼走他,我們一分離就是五年,還不夠嗎?」接著話鋒一轉,變得犀利。
「你在英國與他朝夕相處,也成功與他交往了,是你自己無法將他留在身邊,難道這也要怪我?我並不虧欠你什麼。」
「但你隱瞞了孩子的事!」夏芸芸哭得更用力了,還跺起腳來。「你怎麼會有孩子?那是盛遠的孩子,對吧?你怎麼可以生下他?」
她的最後一個問題,令紀揚鈺火氣都上來了。「沒錯,那是盛遠的孩子,我也是在他離開之後才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生下他難道要打掉嗎?而且他回來之後,我並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他仍然愛上我了,而且不計較我有孩子,這麼難得的男人,我為什麼不好好把握?這一次,我不會再受你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