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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他曾經對不起你,你還願意原諒他?」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想法。

  「人非聖賢,誰能無過,他答應我不會再犯。」他們聊到,他不再劈腿,為了他新女友,所以她說的是事實。

  「而我沒犯過一絲錯誤,為什麼你判我出局,不肯讓我走進你的心?」穆幽華說話的聲音很沉痛。

  沉默了許久許久,連張志輝什麼時候離開也沒人在意。

  何桃花才緩緩開口,「大概是愛和不愛的差別吧!我們分開太久了。」

  「你愛他?」他不信,他所認識的桃花對愛情的要求太嚴苛,根本容不下一點污痕。

  她沒回答,只仰頭望月。「只要是能讓我快樂的人我都愛,我討厭一個人被遺忘在角落痛苦。」

  「小桃……」原來他又傷了她,一段單方面的錯愛竟是她傷痛的來源,即使並非他所為。

  看來他要盡快打發艾琳娜,讓她不再死命糾纏,否則他追愛的路還很長,且佈滿荊棘。

  「我腳痛,想回屋。」

  穆幽華目光深沉地望著她,幽然一歎。他直接把她抱起進門,熟門熟路來到她房間,將她放在床邊。

  第7章(2)

  他找出醫藥箱,不禁關切,「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胡鬧,要是割傷了腳怎麼辦?萬一不小心細菌感染,你這條小命還要不要……

  「你可不可以別唸經了,我還不到吃齋念佛的年紀……嘶!你用什麼擦我的腳底……」好刺痛哦。

  「生理食鹽水洗傷口,待會再上點藥。」他抬起她雙足,以沾水毛巾先洗淨腳底污垢,再細心地為磨出的傷口上藥。

  屋裡的燈光是長管日光燈,照出兩道離得很近的身影,燈影下是儷影雙雙,但心卻離得很遠,交錯著彼此說不出口的心事。

  他們愛著,可是兩人隔著牆,愛得太模糊,誰也看不見誰的心,只能摸索著往前走,看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等我睡看了再走好嗎?今晚我不想一個人。」他的溫柔令她明知不該,卻還是眷戀,特別是在再次認知到自己沒人愛的時候她是借的,只一夜。

  「……好。」他沒抬頭,安靜地按摩她走得僵硬的雙腿。

  外面傳來呼嘯而過的車聲,吵雜過後是寧靜的夜,滿天星斗伴著十五圓月,在夜空上一眨一眨地似在說話,卻無人聽得懂。

  該怎麼做才能打開她的心?

  想了一夜,睜眼地望了星空一夜,他用一夜無眠去思考,早上回到家也還是在思考,卻仍然無解。

  到底是什麼讓桃花心存膽怯,遲遲不敢交出最珍貴的感情,寧願選擇封閉,不許別人走進高築的城堡,一個人忍受噬心的寂寞……

  她在害怕什麼?

  是他,或是她自己。

  站在房間窗邊,穆幽華神色平靜地眺望遠處的流雲,小白兔形狀的雲朵讓他聯想到隔壁的鄰居,他嘴角越拉越高,忍不住笑出聲。

  這不就是她嗎?像隻兔子,遠遠看起來大膽,實際上卻是膽小,才時時豎起長耳朵行走野地間,一有風吹拿動就跑得比誰都快,眨眼間鑽進樹洞裡,教人不著蹤跡。

  他笑著笑著變成苦笑,眼底有著惆悵。他在笑自己太笨拙,連想愛的女人都追不到,反而讓她逃到別的男人身邊……

  驀地,聽見隔壁傳來陣陣爭吵聲,他身體一動,眺遠的目光往下一瞧,深遠黑眸頓地瞇起。

  何桃花和一名套裝女子隔著鐵門在爭執。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你不要想打這塊地的主意,它不會敗在你、我手中。」何桃花秀眉倒豎,忿忿的說,誰也別想奪走她最後的回憶,那是她最美好的時光。

  「什麼敗不敗的,你冷靜點,好好地說話,不要動不動就大吼大叫,你有點歇斯底里的症狀不是好現象。」形象端莊、身看套裝的美女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嫌惡的說道。

  她玲冷嘲諷,「是誰引起的?你要是不出現,我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人人都說我人見人愛。」是她破壞她的寧靜,令她看見醜陋的人性。

  女人一聽合沙射影的嘲諷,描繪精緻的眉燮起。「誰教你這麼不禮貌,我來了好一會兒,連杯水也沒有,你要一直把我檔在門外嗎?」

  「這是我的家,我不歡迎你。」何桃花口氣十分兇惡,好像眼前站的是她不共戴天的敵人。

  「何桃花,你說錯了,它不完全屬於你,以法律的角度來看,就算你外公外婆留給你一份遺產,你母親也還有一份。」根據現行法律規定,遺產的分配以直系血親為第一優先,父母子女,其次是孫字輩。

  「不要童法律來壓我,我知道你是律師,而且非常優秀,可是你無權處理我外公外婆留下來的房子。」

  女子有些不耐煩地拍拍手中的文件。「我是外人嗎?你的外公外婆和我沒那麼疏遠,我現在平心靜氣地和你談,希望你也發善的對待我,我要的是雙贏的局面而非兩敗俱傷。」

  「是你自私自利的獨贏吧!話說得再好聽還是掩不住你的貪婪,誰不知道律師那張嘴又毒又利,殺人不見血。

  「何桃花,你不要讓我生氣,你曉得我動怒有多可怕,與我作對相當不智。」

  「那才是我要說的話,你要是再來煩我,我直接用掃把趕你出去,讓最重顏面的你灰頭土臉地丟了面子。」

  「何桃花你」她氣得抬起手,似乎很想給何桃花幾巴掌,狠狠打醒她的愚蠢。

  「請問發生什麼事?我好像聽見不太愉快的爭執聲。」整個幸福裡都聽得見。

  隔壁大門突地拉開,走出溫潤清雅的穆幽華,他語調如風令聽者舒舒服服,笑容溫和得令人生出好感。

  「沒什麼。」

  套裝美女和何桃花同時發言,兩人抬眸互視一眼,眉眼間有幾分相似。

  「土地捐客?」他問著「鄰居」。

  「不是。」何桃花悶悶地回道,似乎不太願意他知曉太多。

  「那是土地糾紛咯!」他聽到房子,以及遺產繼承權。

  「不是。」她目露凶光。

  「要不,是債權人上門討價?」她們兩人看起來很熟,但態度卻是針鋒相對,教人摸不著頭緒。

  「回你家去,關上門裝沒聽到,我的事不用你來管。」她的手輕輕顫抖著,強抑著恐懼。

  穆幽華臉上的笑意收了幾分,再認真不過的說:「的事就是我的事,要我袖手旁觀做不到。」

  「……你誰要你多事了,這件事你根本管不了。」她氣他硬要替她出頭,

  老說些擾亂她心緒的話,可又有些感動他不論對錯,皆站在她身邊,給她無形的支持。

  他臉色柔和地對她笑道:「管不了壯壯聲勢也好,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不管你遭遇什麼都有我陪你一起面對。

  「穆幽華你……」何桃花動容地朝他走了一步,杏眸盈滿淡淡水光。

  她可以相信他嗎?

  相信了,是重生,還是滅頂?

  「這位先生,我想你沒搞清楚,我們談的是家務事,與閒雜人等無關。」女人不耐煩的開口。

  「家務事?」他一臉困惑。

  何桃花略帶澀然地介紹套裝美女,「她叫何弱柳,是個知名律師。」

  「她姓何?」他更迷惑了,以前從未見過,他只當是堂表親族的關係。

  「何弱柳是我姊姊,和她是雙胞胎的哥哥叫何輕風,是國際間有名的投顧專家。」優秀到她怎麼也追不上的兄姊。

  「有哥哥姊姊?」穆幽華訝異地看向她。

  她自嘲的說:「我還有爸爸媽媽,繼父繼母,幾個同母異父、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我的家庭真可愛呀!案母兄弟姊妹都到齊了,一個和和樂樂的大家族。」

  唯獨沒有她。

  「既然你有父母,為什麼還和外公外婆同住,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嗎?」

  穆幽華太震驚了,脫口而出不合宜的話語,他從來沒見過桃花的爸媽出現,一直以為她是父母雙亡,父親那邊無親人照顧,才托付六、七十歲的老人家。

  何桃花驀地神色慘淡,嘴唇略顯蒼白,他的直白戳中她心底最深的痛楚。「你想明白為什麼嗎?那我就好心地告訴你,因為他們認為我不夠好,不配當他們的孩子,所以我的父母不要我,像丟垃圾一樣的丟掉我。」

  那些被她鎖在心底的話語,瞬間湧上--

  她是你的女兒,跟你姓,你就該撫養她!母親尖銳地說道。

  誰說跟我姓我就要養她,你十月懷胎較辛苦,她跟著你比較好,父親無情的吼著。

  你不要就丟給我,你當我是你們何家的清潔婦,專收破爛不成,她的母親說得好惡毒,彷彿她不是她生的。

  你不要,我也不要,那隨便找個地方讓她待著,我很忙,沒空理這個多餘的。

  父親轉身就走,忘了她還餓著肚子。

  那年她五歲,他們以為她聽不懂兩人的爭執,當著她的面把她互相推來推去,吵的不是孩子該跟誰,而是該推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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