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虎嘯天依約秘密前往和劉子奇約定的山腳下,對於尋訪公主一事,皇太后下令要保密,因為當年太后還是貴妃時深得當時皇上的寵愛,皇上曾給予承諾,只要她第一胎生男的,馬上立她為後,並且讓孩子成為太子,但她第一胎生出來是女的,為免女娃影響到她的後運,只好忍痛叫宮女把女嬰帶走,再向皇上聲稱孩子胎死腹中。
捨不得斷了母女親情,太后親自幫女嬰取名「纖雲」,淚如雨下地在女嬰左後肩烙下五花瓣的紅色花朵印記,只為日後得以憑印記相認。
原本宮女玉鳳一直都和太后暗中保持聯繫,可其他貴妃發現事情有異,派人跟蹤玉鳳,尚未登上後座的太后得知此消息,立即要玉鳳帶著女嬰遠走,玉鳳不停地換住所,擔心和太后聯繫會害了太后,以致到病死前,都不敢鬆口……
現今,太后的親生兒子已登基,皇上年紀小由太后輔佐朝政,尋女心切的皇太后其實早在年初就已暗中尋找女兒,但線索頻斷,尋女一事不宜太張揚,遂頒下讓新科武狀元娶長公主的聖旨,並要武狀元暗中尋訪纖雲公主,待迎回公主再行大婚。
虎嘯天重重歎了聲,他為了不辜負心幽不想娶公主,才故意在武場上承讓,這一讓,不僅讓出武狀元寶座,還將心愛的心幽也拱手讓人……啊,難怪心幽老笑他憨,他還真是憨過頭的大憨呆!
今日劉子奇約他來山腳下,想必是要商討如何送心幽回宮一事。
不告訴心幽實情,她絕不會隨便跟劉子奇回宮,倘若讓她知道實情,以她的聰明,絕對會懷疑他前晚說的那些間接傷她的話是騙她的,她更不可能離開他……
就在他等待劉子奇、陷入沉思之際,後頸突然挨了一棍,他吃痛彈起身,忽見到逃亡多日的牛阿寶。
「牛阿寶!」虎嘯天咬牙穩住身,可頭一陣暈,腳步踉蹌了下。
「哼,好你個虎嘯天,我牛阿寶大概和你相犯沖,我才剛出獄,你就害我又被通緝!」牛阿寶齜牙咧嘴揮舞著手中的粗棍。
「是你亂造謠在先,又恐嚇人……」虎嘯天臉龐抽搐著,靠著意志力和強壯的體能頂住,「只、只要你去衙門自首,我相信官爺會對你從輕發落的。」
「我瘋了,沒事幹麼自投羅網。再說,幹了這票,拿了錢,我可要到城裡享福了……」牛阿寶說著冷不防又朝虎嘯天揮了一棒,卻被他閃開。「唷唷唷,挺會閃的嘛你!」
仗著虎嘯天挨了一棍,暈頭轉向,牛阿寶使勁地猛揮棍,可惜揮了十多棍,才勉強打著一回,最後棍子還被虎嘯天給抓住。
「你剛剛說什麼『幹了這票,拿了錢』,那是什麼意思?」他直覺事有蹊蹺。
「我幹麼告訴你,反正就是有人看你不順眼,付我錢來向你索命。」趁虎嘯天呆愣,牛阿寶抽回木棒,朝他腹部用力一擊,虎嘯天一個沒注意腹部挨棍,身子彎了下來,牛阿寶順勢朝他後腦、背後猛擊。
即使被打了好幾棍,傷得不輕,虎嘯天仍咬緊牙關,再度挺身抓住牛阿寶手中的木棒,就在兩人拉扯間,正要上山砍柴的邱大叔和兩個兒子見狀,立即上前幫忙,牛阿寶被四人圍毆,自知打不過,趁隙脫逃,一個勁地朝山上跑去。
「爹,你和二青送虎掌櫃回去,我上山去追。」
邱大叔的大兒子拎著木棒欲追去,卻被虎嘯天阻止。
「大青,那牛阿寶挺狡猾的,你一個人別追。」
「我看這樣好了,二青你快點回去通知陳捕快,說牛阿寶躲在山上,大青和我扶虎掌櫃回去。」
「好。」
邱家父子分頭行動,傷得太重的虎嘯天一度險些暈厥,想到自己若昏過去,心幽肯定擔心不已,他咬牙撐著,只不過眼前的路景卻越來越模糊,在意識薄弱時,心底最深層的渴望陡地浮現--
不,他不想和心幽分開,他愛她,他不想放手,他要撐著回到家對她說出實情,告訴她,不管她是纖雲還是纖雲公主,他都不愛,他愛的只有一個人--景心幽。
不管自己信不信她是穿越時空回到古代,在他心中,他早將她和纖雲分得清清楚楚,他一直將纖雲當妹妹看,即使兩人打小就有婚約,但他始終無法將兄妹的心牆推開,他可以保護纖雲一輩子,卻無法將她當成妻子看待,但心幽不同,他一直將她當愛人看待,他愛的是她,要長相廝守一輩子的人也是她。
對,他要告訴她,他愛她,他要娶她,要她別嫁給武狀元,就算……就算皇上要定他死罪,他也要娶心幽。
眼前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眼皮和龐大的身子越來越重,意志力再強,打在他後腦的那幾棍,還是令他在回家的途中暈了過去。
「虎掌櫃、虎掌櫃,你醒醒呀,虎掌櫃……」
看見昏睡在床上,傷重不醒的虎嘯天,景心幽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
前晚他說想讓纖雲回來,間接說明他愛纖雲不愛她,她的心像被掏空似的,缺了好大一塊,她以為自己已是「無心」之人,對任何事再也無感覺,這兩天,她像行屍走肉般,哪兒也沒去,整日蹲在灶口呼喚灶神想請祂將纖雲換回來,好能如虎嘯天所願,讓他們這對青梅竹馬再聚首。
可惜,灶神不理她,或者祂又去雲遊,總之,祂沒現身。
「這個牛阿寶真是害人不淺,自己死了,還拉他們四人墊背……」廖大嬸又氣又急,「可嘯天一大早到山腳下做啥?啊,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心幽,你別擔心,嘯天會醒來的,可你得想想辦法,這殺人罪……可不輕呀!」
景心幽拭去臉上淚水,現在就算哭瞎眼也解決不了問題。陳捕快聞訊帶人趕去山上圍捕牛阿寶,卻見牛阿寶死在山上,仵作驗屍後,確認致命傷是後腦那幾道被木棒所擊的傷,被認定有嫌疑的共犯邱大叔父子三人已被抓入大牢,虎家門外也有捕役守著,只要嘯天一醒,捕役馬上就會逮捕他。
「廖大嬸,麻煩你看著嘯天,我去衙門一趟。」她得先想辦法替無辜受累的邱大叔父子三人脫罪。
「你去,嘯天我會照顧。」
回頭看了虎嘯天一眼,不管他愛不愛她,她忠於自己,她愛他,她的心為他痛著,在他醒來前,她會盡力為他奔走,她捨不得他重傷臥床,同樣也捨不得他被監禁在牢內。
轉身出門,她疾步朝衙門方向走去,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要救他,就算讓她替他坐牢,她也絕無怨言,因為,她愛他!
低頭快步行走,景心幽邊走邊想,無論如何都要先救出邱家父子三人,若真有罪,先讓嘯天一個人扛,等他醒來再做打算,救一個人比救四個人容易多,她相信嘯天若醒來,絕不會怪她,反而會認同她這麼做是對的。
廖大叔已先去探望過邱家父子,廖大嬸轉述丈夫從邱家父子那兒聽來的話,他們說只打牛阿寶的身體沒打腦後,三人加起來還打不到十棍,牛阿寶就像狐狸一樣溜了,況且他逃上山時跑得飛快,一點都不像受重傷。
若真是這樣,那案情就很可疑,她猜,會不會牛阿寶逃上山遇到黑熊,被黑熊襲擊,可仵作驗出致命傷是在腦後的木棍傷,那就不干黑熊的事……
思忖之際,聽見身後有輛馬車行來,她本能地往路邊靠想讓行,但下一刻頸後被重重一擊,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這個心幽到底跑哪兒去了,現在天都黑了,怎麼還不回來!」廖大嬸焦急地在虎家客廳踱步,不時望向屋外。
「你說她要去衙門,可我下午又去了一趟,老邱說心幽沒去,我問了陳捕快,他也說沒見著心幽。」廖大叔坐在椅子上,滿心納悶,「這心幽不可能對老邱父子不聞不問……」
「別說老邱,嘯天躺在裡頭還沒醒,她哪可能把他丟下!」廖大嬸突地停下腳步,看向丈夫,「唷,心幽該不會也被抓去關了吧?」
「說你這婆娘老想著嚇自己的事,心幽她幹啥被關,她又沒打牛阿寶,再說,她要真被關了,陳捕快會不通知我們?」
「這也是,可你說她究竟去哪裡了!」廖大嬸焦急不安,手足無措。
「我在想心幽會不會是認識更大的官,跑到外地求救了?」
「唷,說不準就是你猜的這般。」廖大嬸覺得丈夫的話頗有理,「可就算要去求救兵,好歹也回來通知一聲。」
「現在這節骨眼,她肯定急死了,說走就走,哪顧得了還回來跟你說一聲。」
「這倒是。」廖大嬸輕喟,「這嘯天,若不醒,真教人擔心他的傷勢,要醒了,外邊的官差馬上抓人,你說這心幽能不火燒心嗎?我們都跟著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