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即使他已經下了封口令,寶兒還是聽到那些流言蜚語,以為自己並非真正的遲家孫女,而他為了此事在朝堂上被眾臣逼迫,執意要他廢了她,改立真的遲寶兒為後。
得知此事,她開始坐立不安,整日愁雲慘霧,又怕他擔憂,不得不在他面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難怪接連幾日她總是說出奇怪的話,好像在交代遺言,時不時囑咐他做這做那的,偶爾還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直勾勾瞧著他,把他瞧得直發毛。
半夜時不時哭醒,然後死摟著他不放。隔日清晨,又依依不捨的親自為他著衣束髮,搞得他以為她中邪了。
沒想到她竟藏了這麼多心思,怕他被滿朝文武為難,又怕他不忍心親口要廢她皇后之位,便先下手為強,想出這招離宮出走的計謀,為的就是不想讓他為難。
李承澤得知事情真相後,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真不知道她這顆小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郗寶寶瞪大了雙眼,驚訝的道:「皇……皇上知道我策劃要離宮的事?」
一聲低歎從他口中逸出,他半蹲在她面前,眼內帶著無奈,「妳這幾天就像老鼠搬家,動作這麼大,朕豈會有不知之理?妳以為妳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朕?心底不痛快,為什麼不與朕說?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要瞞著朕?」
郗寶寶被他一番話說得眼眶泛紅,扁著嘴,不滿的看著他。
「怎麼,難道朕還罵錯妳了?」
她忙不迭點頭,「皇上,你這麼說我,我覺得委屈。」
「妳委屈,那麼朕呢?朕就不委屈了?」兩人一蹲一跪,四目相對,「妳說走就走,有沒有考慮朕的感受?更何況妳的肚子裡還懷著朕的孩子,妳就忍心拋下朕一走了之嗎?」
「可是、可是真正的遲寶兒,已經被趙雲笙找到了,聽說她不但長相貌美,而且高貴大方,比我不知強了多少倍……」
說到最後,她慢慢低下頭,不安的絞著衣襟,「反正我遲早都要被廢掉,與其留在這裡丟人現眼,還……還不如自己識趣走人,也免得皇上為了我而為難……」
「就為了這些爛理由,妳便敢犯下偷竊朕子嗣之罪,離朕而去?」
李承澤突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瞪著跪在腳邊的她,露出睥睨天下的威嚴氣勢,厲聲說道:「郗寶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妳是朕的皇后,可如今犯下偷竊龍子重罪,朕雖心有不忍,卻不能姑息養奸……」
說到這裡,他成功的從她臉上看到畏怯和悔意,邪邪一笑,「朕就罰妳……一輩子陪在朕的身邊,給朕生十個龍子龍女,心裡只許有朕一個人,並保證今生今世只愛朕一人,全心全意做好我夜熙國母,從此以後,再不許妳生出離宮的可惡念頭,若敢違反……」
他哼笑一聲,「朕就誅妳九族,連同妳的好姊妹錢多多還有那個姚嬌嬌,一個都不放過!」
郗寶寶震愕的張大了嘴,傻傻的思考著李承澤剛剛說出的那番話,一時半刻竟說不出話來。他嘴上說是罰她,可字字句句全是在乎她、不許她離開他身邊的愛的告白……
「妳這笨蛋,還不快點謝主隆恩,難道非要朕求妳,妳才肯答應朕,乖乖的留在朕的身邊嗎?」
等郗寶寶回過神,她已被攬在李承澤溫暖的胸前,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懷抱,回味著他剛剛那番霸道的愛情宣言,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李承澤無力搖頭苦笑。他此生到底愛上怎樣的一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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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嘴巴果真是最堵不住的,尤其如果又有有心人士刻意操作,那流言更會如大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夜熙國現在最熱門的話題,便是真假皇后,以及最後到底是誰能坐穩國母之位。
自從趙雲笙尋到另一個遲寶兒之後,本已平靜多時的朝廷再次掀起一片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看皇上如何處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皇上極寵愛郗寶寶,甚至為了她還解散了後宮。可這突然出現的遲寶兒,除了胎記,她手上還有著當年先皇御賜的玉珮,照理她才是真正的皇后。
那些平日看六王爺不順眼,看衛祈不順眼的眾老臣,更是在此事上大作文章,全都慷慨激昂的站出來,大聲嚷嚷著切莫讓血統不正,並曾經淪為乞丐的女子成為當朝國母。
面對那些元老們的呼聲,李承澤在避了幾日之後,終於現身早朝,還將身穿皇后朝服的郗寶寶帶到大殿之上。
帝后共朝,這在夜熙國還是首例,李承澤此舉震驚了滿朝文武,皆不懂皇上為何將假皇后帶上朝堂。
李承澤看著在底下竊竊私語的眾臣,他感覺到在袍下緊握著他的那隻小手直冒虛汗,不禁在心中苦笑,顯然他的寶兒被眼前這個陣仗嚇得不輕,他也不願讓她驚惶,可他執意不顧她的意願,要采裳替她換了這襲只有在皇家盛典中才穿的皇后朝服,拖著她一同來到大殿之上,就是想將某些困擾他很久的事情一併解決。
「各位愛卿,你們一定很奇怪朕今日何以會與皇后共同早朝,數日來,不少臣子央著要來御書房見駕,無非就是要向朕建言該如何處理真假皇后的糾紛,事關一國之母的廢立,也難怪諸位愛卿如此關心。」
李承澤一開口,堂下頓時一片安靜,郗寶寶偷偷從側面打量他一眼,又是那種君臨天下的威嚴架式,與私底下那個有些頑皮的李承澤,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久前,趙大人將一位妙齡女子帶到大殿上,對方手裡拿著先皇御賜的龍形玉珮,頸間也有著一塊與皇后一模一樣的心形胎記,朕當時的確有些愕然,甚至也懷疑過皇后到底是不是假冒的,所以這幾日來,朕派出人馬,連夜查探虛實,結果……」他突然邪魅一笑,「竟讓朕查出一連串的趣事。衛祈……」
第10章(2)
說話間,他喚了一聲衛祈,對方立刻瞭然,步出殿門,片刻工夫,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帶到大殿之上。
那男子一身商賈服飾,身材臃腫,大概是因為自己要面見的是當今天子,雙腿嚇得直打顫,沒走幾步,竟跪倒在光滑地上,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中也帶著明顯的顫抖。
「殿下何人?」李承澤威嚴的詢問。
「回……回稟皇上,小人姓周名炳,家住信昌,是當地的一個珠寶商人。」
「福公公。」李承澤又喚向身邊的總管太監。
只見隨侍帝側多年的福公公忙彎著身,將手中舉了多時的托盤放到那珠寶商人面前,再拉下上面的明黃綢布,「你可認得這塊玉珮?」
珠寶商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急忙點頭回答,「啟稟皇上,小人認得這玉珮。因為龍形圖案在我夜熙國只有皇家子弟才能擁有,加上這玉珮的做工精緻,玉質溫潤,印象深刻。」
「那麼你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塊玉珮?」
「十幾年前,那時小人還是京城一個擺攤的珠寶小販,記得有一日,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娃因為肚子太餓,身上又沒錢,便來到小人的攤位前,拿出這塊玉珮,想與小人換些銀兩好買食充飢,小人清楚的記得,那女娃身邊沒有大人,像是一個乞兒,樣子很是可憐,小人當時還沒意識到這玉珮是皇家之物,只覺得看上去十分名貴,形狀未曾見過,便給了那女娃五兩銀子,打發她走。」
「後來呢?」
「後來等小人察覺此物來歷恐怕不凡,擔心招惹事端,也不敢兜售便收藏起來,直到小人回到家鄉信昌,因為父親病重需要買珍貴藥材治病,小人才斗膽把這塊玉珮拿出販賣,結果就被當地的大戶,也就是陳府的陳老爺看中,他出了三百兩銀子,向小人買了這塊玉珮。」
眾人聽到這裡,當場鴉雀無聲。
趙雲笙冷著臉不吭聲,可眼神卻十分陰險駭人。
李承澤哼笑一聲,抬手一揮,那個珠寶商人便被帶了下去,沒過一會,就見衛祈又把一個四十幾歲、濃妝艷抹的婦人帶了進來。
婦人一出現,趙雲笙的臉色陡變。
婦人一見到李承澤,就一古腦的介紹自己的身世來歷,眾人才知她是信昌怡紅院的老鴇。
而衛祈將所謂真正的遲寶兒帶到殿上時,老鴇還眉開眼笑道:「咦,春梅,妳怎麼也來宮裡頭了?妳不是被陳老爺買回去做二房了嗎?」
這一句話令滿朝文武大驚失色。春梅?陳老爺的二房?
只見那女子神色慌亂,撲通跪倒在大殿之上,身子不斷打顫。
這下,趙雲笙臉色更是難看,「皇上,這個老鴇好生無禮,竟敢當眾侮辱未來皇后,應該把她推出午門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