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友和更惱了。「你喜歡年紀比你小的男生?」
她嫣然一笑。「關會計師特地留下來,就是為了探問我理想對象的條件嗎?怎麼,你想幫我安排相親嗎?」
安排什麼鬼相親!
關友和怒瞪前妻,拳頭掐握。「你才剛離婚,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展開新戀情嗎?你就不能暫時冷靜冷靜?」
「我不明白關先生的意思。」夢珊嘲諷地冷嗤。「難道你是希望我一直對過去那段婚姻保持哀悼,一輩子當活寡婦嗎?」
瞧她說話的口氣!彷彿他們之間的婚姻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關友和想殺人。
怒焰在他胸口翻騰,竄上眼眸,燒出熊熊火光。他不記得自己曾對任何女人如此生氣——不,該說他根本不曾對任何人感到抓狂。
從小到大,他一直很懂得控制情緒,就算泰山崩於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但這女人……就是有辦法逼他到發狂邊緣。
「余、夢、珊!」一字一句自齒縫迸落。
「怎樣?」她挑釁地抬起下頷。
他眼眶發紅,狠狠磨牙,強忍著爆發的怒火——不,他絕不要因為她而失去長久以來自傲的冷靜,這幾個月來,她已經把他耍得團團轉了,他拒絕再因她而動搖。
他要冷靜,他必須冷靜,他深呼吸,一再地深呼吸,好不容易,當他終於覺得自己成功地壓下滿腔憤慨,嘴角甚至能牽起一絲冷淡的微笑時,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他接起電話。
「友和嗎?我是媽。」耳畔,傳來母親愉悅的嗓音。
他一怔。「媽?」
媽?夢珊同時發怔。
「明天禮拜六,你應該有空吧?」關媽問。
「有事嗎?」
「我一個老朋友兒子要結婚了,我想上去參加喜宴,順便在你們那兒小住幾天。」關媽樂呵呵地宣佈。
關友和愕然。「你要來台北?」
「嗯,我已經訂了明天的車票,明天傍晚記得列車站接我喔!」
掛電話後,關友和鐵著一張臉,望向夢珊。她頓時明白了發生什麼事,花容跟著慘澹——
這下糟了!
☆☆☆☆☆☆☆☆☆☆ ☆☆☆☆☆☆☆☆☆☆
隔天一大早,當關友和提著行李出現在大門口,一夜失眠睡不好,神智迷糊的夢珊猛然驚醒,瞪他。
「你這麼早來幹麼?」
「放心啦,我只是先把我一些東西帶過來放好,免得讓我媽發現我根本不住在這裡。」
「不是啦。」夢珊鎖眉。她當然知道友和應該先把東西搬過來,問題是別那麼早來啊,她都還沒打掃家裡呢!
「聽著。」在踏進屋裡前,關友和還慎重地聲明。 「我只是回來住幾天,暫時騙過我媽,你可要跟我好好配合,別讓她逮到破綻。」
「知道啦!」夢珊沒好氣地回話。他有必要特別強調嗎?好像他多不想跟她再扯上關係似的。她悶悶地想,杵在門口,遲疑著該不該讓他進來。
「你一直杵著幹麼?」
「嗄?喔。」她尷尬地讓位。反正該來的遲早要來,就認命吧。
果然,關友和一進屋,便迸出厲聲咆哮。「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婚前他一個人住時,總是一塵下染的房子,現在已經完全失去那時的清雅形象了,顯得破落不堪。
桌上、地板上,到處堆滿了雜物,沙發上洗完未折的衣服積成一座小山,餐桌上擱著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廚房水槽裡,躺著數不清的髒碗盤。
「這是幹麼?」他冒火地環顧週遭。「你在搞什麼?」
「我……」夢珊有些無力。她早料到他如果認清真實生活中的她,一定會發飆,她平常就是這樣的,最討厭的就是整理家務了啊!
「你還算是個女人嗎?怎麼有辦法把家裡搞成這樣?這種豬窩你也住得下去?」他怒斥。
她聞言,肩頸一縮,受傷地瞥他一眼。
亂就亂嘛,他有必要罵得那麼難聽嗎?還豬窩哩!
「我沒時間整理好嗎?最近辦工作交接,副總裁的特助移交許多任務給我,我每天都加班到好晚,哪裡有空弄這些啊?」
「這只是借口!你沒空專門整理,可以隨手收拾啊!」他怒氣沖沖地走向餐桌,拿起髒咖啡杯。「比如這個,沒喝完的就倒掉,順手洗一洗,這會很難嗎?花得了你幾秒鐘?」
「我……」她無語。那時候她邊喝咖啡,邊看一疊厚厚的文件,心思都放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上,哪裡還有閒暇管咖啡有沒有暍完啊?
「還有這個,洗完的衣服就順手把它折好,收進衣櫃裡,這樣堆在沙發上像什麼話?」
有什麼關係?反正沒人看見。她小小聲地在心裡反駁。而且收進衣櫃裡,還不是—樣要抽出來穿?不如乾脆直接從沙發上拿,多省事!
「還有,這些書報雜誌怎麼回事?你就不能把它們好好收好嗎?這樣放在地上,萬—絆倒了人怎麼辦?」關友和愈念愈抓狂,簡直無法置信一個女人竟可以把居家環境搞成豬舍。「你有沒有常識啊?你還算是個女人嗎?」
短短幾分鐘內,已經是他第二次如此質疑了,夢珊終於忍不住爆發。「是!我不像個女人,又怎樣?」她豁出去了。「你才不像個男人呢!我就沒看過哪個男人像你這樣,家裡連一粒灰塵也沒有,你有潔癖啊?」
「你!」他眼冒怒焰。
「怎樣?」她的火氣不比他少。
他擰眉,上前一步,氣勢凜然地俯視她。
她才不怕,抬起下頷,與他對峙。
又是一場無言的角力,最後,他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好懊惱地認輸。
「算了,說這些也沒用,我媽傍晚就來了,還是趁她來以前快點把家裡收拾乾淨吧,我可不想讓她看到這種豬窩,會嚇死她的!」
「知道啦。」她不情願地點頭。這男人幹麼開口閉口都是豬窩啊?真有夠侮辱人的!
為了不讓關母驚嚇,兩個人分工合作開始打掃,期間,只聽關友和不停地下指導棋——
「傢俱先擦乾淨再掃地,不然灰塵落到地上,你到時還不是要再掃一次?」
「擦窗戶的時候要用報紙,不要用濕抹布!」
「掃地要彎下腰,你站得這麼直挺挺地幹麼?機器人啊?」
「碗盤洗好了要擦乾。」
「書要這樣按照尺寸排好,雜誌按照月份收好,不是隨便塞進書架裡就算了……」
夠了沒?夠了沒!
夢珊聽他唸唸念,只覺得快抓狂了,怎麼會有這麼龜毛的男人啊?什麼都要管,什麼都看不順眼,討厭,真討厭!
幸好她跟他離婚了,否則真不敢想像未來幾十年她該怎麼跟這種挑剔到底的男人相處?,
她暗暗歎氣,坐到沙發上,開始折疊衣物。
「不是那樣,是這樣。」他又看不過去來指導了。「要順著線條折,這樣才不會起皺——」
「我拜託你饒了我好不好?」她狠狠瞪他一眼,搶回衣物。「反正是我的衣服,我高興怎麼折就怎麼折,你可不可以不要管那麼多?」
「我是好心教你。」他瞇起眼。
「是,我知道你最厲害了,你家事萬能好嗎?」
他陰暗地注視她,嘴角一撇。「我去清浴室。」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離開視線範圍後,夢珊才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她咬唇,一面繼續折疊衣物,一面覺得自尊受損,心口揪著,有些酸,有些疼。
她早知道自己一定會是個不及格的妻子,幸好離婚了,否則他一定覺得娶到她這種女人是三生不幸。
一念及此,她嘴角一扯,微微地苦笑,眼眸卻莫名地泛酸。
她深吸口氣,不讓委屆的眼淚洩漏脆弱的內心,捧起折好的衣物回房,經過浴室時,瞥見關友和蹲在地上,仔細刷洗馬桶的身影。
他捲起襯衫衣袖,半裸著臂膀,臂上的肌肉因刷洗的動作而虯結,流動著陽剛的韻律。
她怔在原地。
從沒想過原來男人做起家事,也能顯得如此帥氣,一點都不娘娘腔,不失男性魅力。
夢珊看癡了,一顆心怦怦跳著,某種濃烈的情意在胸口默默地流動。
他真的……令她好意外。
但還有更令她意外的事,打掃完畢後,她問關友和是不是該準備晚餐招待關媽。
「當然!」關友和毫不猶豫。
可是她不會煮啊。夢珊蹙眉。「那我們請她去外面的餐廳好了。」
「那怎麼行?你以為我媽沒事來這裡幹麼?一定是來考察她這個兒媳婦平常是怎麼理家的,她當然希望嘗嘗你煮的菜。」
「真的假的?」他在恐嚇她嗎?可是看他嚴肅的表情不像說謊。夢珊更慌了。
「那怎麼辦?」
他白她一眼。「放心吧,我來。」
她一愣。「你來?」
他不多囉唆,揮手要她閃開,自己上陣。
她驚愕地瞪著他穿起圍裙,拿起菜刀的架勢利落得宛如飯店大廚。
「你……你會做菜?」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