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夏姨娘拿到兩瓶藥,打開瓶子立刻倒幾顆,和水吞服,她們就是看見夏氏當面吃了,才會收下藥。
「我打開的那瓶確實是百花玉露丸,但賞給你們的,裡頭裝的是王妃給的榮參丸。」
夏氏說完,幾名通房恨得咬牙切齒,唯有海棠勾起冷笑,詭譎的表情讓人起雞皮疙瘩。
「還有人想補充什麼嗎?」葉霜又問,接著她示意墨蓮,讓她取來紙筆將眾美講的話一一抄錄下來。
此時又是一陣沉默,葉霜輕歎,是把她當成好人了嗎?以為嘴夠硬,她就拿她們沒轍?
以為法不責眾,最後她只能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偏不!她今兒個就是專門來挑事惹事的,怎麼能徒勞無功。
嚴嬤嬤蹙眉怒道:「世子妃,不必同她們講道理,眼下幾個姨娘留在府裡已經無用,就讓她們把嫁妝收拾收拾,明兒個通通送出府。至於通房丫頭,叫聲姑娘是好聽、是客氣,說穿了就是個給爺暖床的奴婢,做錯事還不肯認,不如一人打二十大板後發賣出去,讓芷修院清淨清淨。」
「嚴嬤嬤見多識廣,講出來的必定是好法子,我本該聽從嬤嬤的,可我進門不久,不想多造孽,總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倘若有人像夏氏那般自承錯處,本妃定為她在世子爺面前求饒,就算世子爺惱火也可免去責罰,要不,若是能指出別人的錯處,我也會幫著說話。」
「不公平,夏姨娘害了我們,世子妃還要替她說話?」玫瑰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幹麼要對你們公平?害你們的不是我,想耍脾氣,去對那些動手的惡人耍,我只要真相,你們手裡犯過多少骯髒事兒我不管,但我得知道,往後該提防什麼人、什麼事。」
得了葉霜的話,紫薇第一個站出來,指著玫瑰說:「不公平?哪裡不公平?封姨娘的身子就是你壞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可以對封姨娘為惡,為什麼夏姨娘不能對你動手?何況當時那瓶百花玉露丸,還是你諂媚巴結才得來的,可不是夏姨娘硬塞進你嘴巴裡。」說完,她不禁面露苦笑,因為當初是她和海棠露出羨慕眼光,才會讓夏姨娘補上一句「這藥,你們三人分了吧」,她們三人才會全栽了進去,貪心果然是禍亂源頭。
「是你!」封氏怒視玫瑰。「為什麼?當初你是我的貼身丫鬟,我待你不薄,又提拔你做爺的通房,你怎麼可以這般對我?」
玫瑰重重朝葉霜磕一個頭,道:「世子妃,是王妃威脅我的,她說我不這麼做,就要殺了我爹娘和弟弟。」她看紫薇一眼,決定也用自己知道的事兒來免除責罰,便道:「封姨娘也沒多乾淨,發現米姨娘送來的枕頭裡有麝香後,她便給夏姨娘和凌姨娘送摻了寒藥的燕窩,封姨娘那時還說:「人人都這麼做,我不害人,人家也會來害我,在這府裡,善良的人活不久。」」
玫瑰說完,米氏、夏氏、凌氏全望向封氏。
葉霜無言,封氏沒說錯,所以世子妃一個接一個死,就是因為她們不夠狠毒,卻又敢坐上那個位置。
葉霜道:「很好,紫薇、玫瑰,你們安全過關了。」說完,她的視線投向海棠。
海棠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也抖出了真相,「紫薇是夏姨娘的丫鬟,我是凌姨娘的丫鬟,貼身服侍,可以動手的機會多得是,王妃允諾過,日後有機會將提我們當爺的侍妾。至於米姨娘,她太信任王妃,經常往德修院裡去,誰知道喝了什麼、吃過什麼。」
米氏回道:「我只吃王妃吃過的東西。」言下之意就是,絕對不會有問題。
她與王妃交好,卻要處處表現出與王妃不對頭,所以親手把榮參丸給倒進花盆裡,也故意表現得冷漠清高,卻沒想到自己的」舉一動還是落入旁人眼裡。
葉霜失笑道:「王妃已經生下二子一女,連孫子都有了,你覺得她陪你吞幾口絕育藥,有差嗎?」
她的話令米氏一楞,這才知道要後怕,原來王妃竟是個狠的,為求傷敵,連自己的身子都可以捨去?
葉霜不在乎米氏的想法,又道:「好了,你們七個人不孕的因由找出來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呂氏又是怎麼回事?她才進府不到一個月。」
呂氏跪地哭道:「求世子妃為婢妾作主!」她才進王府幾日就讓人壞了身子,不平吶!葉霜的視線,銳利的逐一掃過眾女子,卻沒想到封氏、米氏與凌氏同時挺身站出來,她們都想爭取留府的機會。
封氏道:「最近給呂姨娘送飯食的丫鬟早已經讓王妃收買了,吃食裡定是攙了絕育藥。」
凌氏道:「呂姨娘是個傻的,竟敢跑去德修院鬧,嚷嚷說王妃要害她,王妃把她叫喚進去,好言好語安撫一番,她竟又相信王妃是好人,相信所有的事都是世子妃在欺騙她,換兒子、滴血認親的事全是假的,她甚至相信世子妃才是霸佔世子,在爺耳邊吹枕頭風的惡人!」她走到呂氏跟前,睨著她道:「你可還記得在王妃屋裡吃過什麼、喝過什麼?」
葉霜這才明白,呂氏的安分乖巧,不是因為受到震撼教育,而是因為害怕自己,連分辨真相與謊言的能力都沒有,她憑什麼爭、憑什麼想在王府裡生存?
米氏上前,對葉霜微微屈膝,道:「稟世子妃,呂氏從德修院回來時帶著一個包袱,婢妾認為,那裡面除了王妃的賞賜之外,定還有王妃指使她為惡的物件,世子妃不妨命人查查。」
嚴嬤嬤聞言,不等葉霜發號施令,立刻帶了幾個丫鬟去查。
不多久,嚴嬤嬤帶回一袋碾碎的紅豆,又低聲在葉霜耳邊講了幾句話。
葉霜頓時恍然大悟,碎的紅豆居然有劇毒?!
看見那袋紅豆,呂氏急忙辯解,「世子妃明察,紅豆不是毒,它代表相思,王妃教我念一首詩,說是把紅豆做成的香囊送給爺,爺就能回心轉意,眼睛不會只看得到世子妃。」
葉霜反問:「我當然知道紅豆代表相思,只不過紅豆之所以有這層隱喻,是因為它看起來像一顆心,既然想把相思傳給爺,為何把心給碾碎?」
被這麼一問,呂氏頓時無言以對。
「你是想把它煮粥、熬湯,還是加在紅豆粥裡,讓爺把你的相思給吞進肚子?可惜啊,掌理小廚房的吳氏做事嚴謹,不讓不相干的人踏進廚房一步,要不你已經得逞了,是嗎?」
葉霜偏過頭,似笑非笑的問。
一呂氏再怎麼蠢,也聽出她話中之意,忙不迭磕頭道:「王妃說,把它加在紅藜米裡,熬成爺最喜歡的粥品,爺吃下就會想起過去的事兒,就會、就會……」
「行,就讓你親眼看看,真相是什麼!墨蘭,去拿一個炭盆子來,當著呂氏的眼,熬一鍋她的相思粥。」
葉霜說罷,滿屋子的下人聞言,輕笑不止。
炭盆很快就取上來,粥品燉上,葉霜趁這時間讓嚴嬤嬤再帶人去眾美屋子裡搜搜,看還有多少沒用上的「相思物」。
不搜不打緊,一搜,全是些骯髒貨兒,胭脂花粉、藥材、茶葉……也不知道是旁人送的,還是準備要拿出去送人的。
嚴嬤嬤看得直搖頭,誰能料想得到,世子爺這院子竟然髒成這副模樣。
一頓斥責怒罵,嚴嬤嬤罵得眾人低頭無語。
粥品熬好、放涼,粗使丫鬟抱著一隻雞,牽了一條狗進門,一部分粥撒在地上,又找來一根肉骨頭,沾滿粥米,餵食雞狗。
要不了多久,狗和雞便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口吐白沬.
葉霜偏過頭望著呂氏,看得她心驚膽顫,全身發抖。
葉霜越發感到無奈,而後她讓眾人在錄滿對話的宣紙上,分別畫押後,便道:「早在你們第一次奉茶時我就說過,姊妹齊心,家和方能萬事興,千萬別無事挑惹事情,有槍口去對著外人,別朝自己人使,結果呢?你們竟是這樣回應我的話。封氏經常往德修院走動,米氏提了房嬤嬤的孫女當大丫鬟,凌氏與大姑娘交好,夏氏……」葉霜衝著她微微一笑,卻不把話說破。
夏氏托衛昀賢替自己帶東西,可府裡小廝奴婢眾多,何必去請托二爺?不過是圖個眉來眼去、心裡舒坦罷了,反正衛昀賢的大義凜然不過是外表,內裡也就是個好色之徒。
這話,葉霜不說,卻丟給夏氏一個心知肚明的眼光。她不想逼死夏氏,這院子裡,死的人夠多了。
「其他的我不多說了,雖然允諾不處罰、不趕人出府,但這事兒還是得讓世子爺作主,如果能讓世子爺相信你們是受害者,願意把你們留下,就留吧,如果不成,你們下去合計合計該怎麼做吧。」說完,她揮揮手,讓人全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