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昀康對嚴嬤嬤道:「玥兒的事,還是勞煩兩位嬤嬤多費心。」
「是。」嚴嬤嬤領命下去,順手把門關起,她知道世子爺有話對世子妃說。
「嚇到了?」衛昀康走到葉霜身邊,拉起她,將她收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心,輕輕閉上眼睛。
「確定是王妃嗎?當真是那包藥粉造成的結果嗎?」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對,整整十一個人,一夜之間,全數須命。」
「這不是她第一次下手,你也曾經是她的對象,對嗎?」
「對,這就是祖父為什麼要把襁褓中的我抱進房裡養的原因,本以為她的手伸不到祖父身邊,但在我十歲那年,還是著了一次道兒,差點死於非命,救回來之後,身子變得虛弱多病,祖父這才請來師傅教我練武。」
所以衛昀賢、衛昀良是文弱書生,只有他允文允武,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當年練出一身好武藝,在祖父過世後的屢次追殺,他哪能安穩活到今日。
「祖父過世後,你花天酒地,招惹惡名,目的是避禍?」
「是。」
「王妃對付不了你,只能對付你身邊的女人?」
「對。」
「所以前任的世子妃……我想知道前因後果。」葉霜這話是肯定句,如果她是下一個受害者,她有權知道所有事。
衛昀康點點頭,幽幽的道:「她們全是左氏挑選進府的女子。」
「她們站在王妃那邊,爺生氣,所以對她們動手……」她話未說完,就感覺到額頭一陣發疼,原來是他曲指敲了她的額頭一下,她捂著痛處,不滿的撅嘴抗議,「痛吶!」
「蠢女人,你以為是我操縱她們的死因?」他怒視她。
「不是就不是,我那叫理所當然的推論。分析錯了,爺好好說就是,何必動手動腳。」
她揉了揉額頭,手放下時,額頭浮現一塊紅印子。
見狀,衛昀康心生不捨,她的皮膚怎麼那麼嫩?看來下次動手時,他要節制點力氣。
粗粗的拇指按上她的紅印處,輕輕撫著,明明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動作,可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甜滋滋的,像含了口芒果霜淇淋。
歎息,他再度把她擁進懷裡。
自從祖父過世後,他的心不曾放下,內憂加外患,答應祖父的事,像塊石頭,沉沉地壓在胸口,可是自從她來到他的生命之中,他意外發現,唯有抱著她的時候,他的心才能稍微感到安定和輕鬆。
「左氏賢名在外,我卻惡名昭彰,所以那些女人一進王府大門,便齊齊投入左氏陣營,人家要她們做什麼,她們來者不拒。」包括那些通房侍妾,全都是。
「傻!」葉霜想也不想,噴出這個字。
「自己傻,還說旁人說傻。」明明不是好笑的事,可話從她嘴裡吐出,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當然傻,一進門就站錯陣線,還分不清楚自己追隨的是觀音還是羅剎,當然會死得不明不白。」像她,明明誤以為是藍鬍子收了老婆的命,還是要挺起肩膀,硬往老公身上靠,瞧,是不是聰明得緊?
衛昀康想著她那觀音和羅剎的比喻,感到很有趣。
「她們確實站錯陣營,把我的日常舉止、生活瑣事,半點不漏的全往左氏跟前稟報,但她們是左氏挑進門的女人,我怎麼可能對她們放心?」
「所以你在府裡也得戴上面具?」
戴面具?說得好,他輕淺一笑。「沒錯,我在她們面前扮演好丈夫,試圖把她們的心勾引過來,為我所用,我誘導她們發現左氏隱藏的陰暗面,再利用她們往左氏跟前傳遞假消息,以致於左氏相信我成了不長龜的廢物,對我掉以輕心。」
「之後,你策反了她們,老巫婆承受不住,便殺了她們?」
策反?老巫婆?他愛上她的巴結、有趣之後,又愛上她的形容詞。
「不全是這樣。第一任世子妃柳氏是左氏的遠房侄女,嫁進府之前,兩人做過什麼約定我不清楚,但那一年,我的吃食飲水裡被下過十七次毒,我強忍著不生氣,對她分外慇勤,引誘她懷上我的孩子,但左氏怎麼可能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於是動了手腳,一屍兩命。」
「自己的侄女也下得了手?」葉霜驚歎,在絕對的權勢中,人命真的不算什麼嗎?
「誰讓她不聽話。」衛昀康苦笑。
「第二任呢?」
「張氏像你說的那樣,聰明幾分,她知道丈夫才是自己的終生依靠,因此與左氏對著幹,她意外發現衛芙與外男私相授受,迫不及待在府裡鬧將出來。於是她只當了三個月的世子妃,在返回娘家的半路上被盜匪給劫走,找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具白骨。」
衛芙?小姑?她現在才十五,往回推算……「當年衛芙不過十一、二歲,哪當得起私相授受這四倘字?」
「沒錯,但左氏好勝,三分貨色要賣七分價,半點難聽風聲都不允許傳出來,張氏這是觸了左氏的逆麟。你當真以為衛芙有高才,是琴棋書畫樣樣通的京城名媛?不過是謠言吹捧出來的假象罷了,何況左氏想親上加親,把她送進宮裡,當太子的側妃。」
昨兒倘就覺得她不是聰明人,怎會各項才藝樣樣精,原來左氏和盧氏是同一卦的,吹噓女兒的功力比教養女兒來得強。「第三任呢?」
「文氏把左氏當成正經婆婆,我的事,她鉅細靡遺的向左氏稟報,她還企圖買通我的小廝,想知道我在外頭做什麼。」
「爺定容不下她,是不?」
「是啊,她想買通我的小廝,我便買通太醫,放出她有孕的假消息,並大張旗鼓,令滿院下人把她當皇后娘娘供著,可惜她只享了二十七天福氣,便染上「惡疾」,死於非命。」
葉霜接下他的話,「從那個時候起,京城裡開始傳出爺命硬、克妻的說法,凡對女兒有幾分寵愛的,誰也不肯把女兒嫁給爺。」
「確實,皇姑婆是在那個時候動了賜婚念頭,想親自為我挑選媳婦。左氏怕皇姑婆挑選的女子不易控制,於是在父王的壽宴上安排一幕好戲。」
「什麼戲?」
「她給我下了藥,再把余氏塞到我身邊。」
「壞人名節,爺自然要負責,之後爺便娶了余氏?」
「對,但余氏未進門便先著了道兒。」
「什麼道兒?」
「左氏與余氏的嫡母是表姊妹,兩人打小便關係甚好,余氏出嫁前就被嫡母強灌了絕子藥。」
「這回左氏不想折騰了,乾脆在爺身邊塞一個不會生育的女子,只要爺沒有子嗣,世子的位置爺就坐不穩。」
「確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麼都沒想到,余氏會和衛昀賢勾搭在一起。」
「衛昀賢?」他這樣正直的清廉好官,會做出盜人妻子的骯髒事?難道左氏所出的兒女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壞傢伙,名聲全是吹捧出來的虛偽假象?「爺鬧出來了?」
「自然不是我鬧的,是父王不小心撞見。」這樣喪德敗行的世子妃,父王哪能讓她活在世間?
「當中定有爺的手筆,對不?」葉霜越來越覺得,衛昀康不是簡單人物。
他莞爾。「人在做,天在看,做壞事的人,怎能指望瞞天過海?」
她搖搖頭,他這等驕傲的男子,怎能容得下背叛?又怎能受制於旁人的安排?
她環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胸膛,輕聲道:「爺,辛苦了。」
她這句輕飄飄的話,卻重重的嵌進衛昀康的心,他突然間發現,這世上還是有人心疼他、不捨他,也還是有人站在他這邊,這種不孤單的感覺,真好……
不過,衛昀康是睚訾必報之人,夜裡他在床上把葉霜折騰得連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方才放過她。
她偏是個傻的,這會兒還不知道人家在生氣,懶懶地問道:「爺今兒個吃了大力金剛丸嗎,怎麼力氣使不完?」
「能不使嗎?往後在你這兒只能待上五天,不使個夠本兒,讓爺剩下的幾天怎麼辦?」
他口氣很僵,擺出一副秋後算帳態度。
葉霜終算聽明白了,可關她什麼事?這是王府的規矩,又不是她立下的,於是她不知死活的又問:「爺是在生妾身的氣?」
衛昀康的回應是冷哼一聲後,背過身去。
還真的生氣了?為啥呀,夜夜換美女,不是比較不膩?於是她擠出所剩不多的清楚腦漿,再度分析,半晌,她擠擠鼻子,明白了!
他迫切需要一個嫡子,那些女人已經被壞了身子,她還讓他往她們身上使力……是該惱的。
葉霜從他背後貼上,額頭抵著他的背,手環住他的腰,低聲道:「我知道錯了,以後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我一定要緊緊霸著爺,就算旁人批評妾身善妒,也不把爺給分出去。」
她說完,他樂了,明明想回身把她摟進懷裡,但態度還是強撐著。「真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