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方才是她眼花了嗎?他並沒有起色心的盯著她胸口看……
不,這樣不對,不行,他得受她勾引……
「盈兒姑娘,喝酒傷胃,你也吃點菜吧!」
蘭修溫潤的嗓音響起,冰麗回過神,手上不知何時已被他塞了一雙筷子,再看到他說完後忙不迭地吃著,不再多看她一眼,她突地感到火大,瞪大了眼。
怎麼搞的?他竟把她撇到一旁,專注地吃起飯來她可不是來陪他吃飯的!
從沒受過如此羞辱,她瞇起美眸透出了一絲銳利。
這男人是裝模作樣,還是當真坐懷不亂?或者……他真的有斷袖之癖?倘若他真有斷袖之癖,那可不妙,她的任務就是在今晚把他勾引上榻!
不,或許是她的表現太含蓄了,而他喜歡浪蕩點的!有些男人就是外表正經內心不羈!
心念一定,她柔若無骨的倒入他懷裡。
「盈兒姑娘,你不舒服嗎?」蘭修眸裡滿是關心,卻很快地將她扶起。
冰麗一愣。是她的錯覺嗎?他動作快得像是巴不得推開她?
她也沒心思釐清了,只是慵懶的又偎向他,抱緊他手臂,柔弱道:「盈兒忽然覺得有點累……只要王爺幫我揉揉肩就好了。」
通常她講出這句話,男人們無不爭先恐後的幫她揉捏肩膀,佔盡她的便宜……
蘭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在冰麗暗喜以為他會答應時,他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盈兒姑娘,這可不妥……」
冰麗聞言,手不禁用力聚攏,差點抓痛他,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故作不小心的揮到桌上的酒杯。
酒杯一倒,酒液朝蘭修腿間淋去,他被她扣住手臂,一時無法起身閃避,只能往右一偏,酒液仍濺濕左腿處的布料。
冰麗像是嚇得花容失色的朝他跪下告罪,「王爺對不住,是盈兒太粗心,請原諒盈兒……」下一瞬,她捉起手帕,想幫他擦拭。她就不信,這麼做還勾不起他一點色心!
蘭修很快地扣住她的手,彬彬有禮的微笑道:「不用了。」
「不,讓盈兒來……」
「真的不用了,我不怪你。」他非常堅持,仔細看,他笑得很勉強、很狼狽。
冰麗看出了他的為難,更看出他一副視貞操如命的樣子——他把她的手捉得相當緊,好似她是個髒東西,不想讓她碰他分毫。
這讓她心急了,咬牙懇求,「那麼,請讓盈兒服侍王爺更衣!」
他沒有說話,就這麼和她僵持著。
最後,他鬆開了扣住她手腕的手,自座位上站起,如謙謙君子般的婉拒,「盈兒姑娘身體不適,我請小廝幫我更衣就好。」
霎時,冰麗臉色變得出奇難看。難道他當真對女人沒興趣?
蘭修自座位上一站起,立刻引起眾多商人的注意,尤其是陳姓富商,一眼瞥見他衣裳濕漉漉一片,忙不迭地緊張問:「王爺,是出了什麼事?」
他還沒作聲,冰麗便狀似愧疚的低下頭道:「是盈兒的錯,盈兒不小心撞倒酒杯,害王爺衣服濕了……盈兒想幫王爺更衣……」
陳姓富商聽她惹惱蘭修,驚恐的瞪大眼,叨念著她,「真是的,我不是說了要小心伺候王爺嗎……王爺,您就讓她伺候你更衣當作陪罪吧!」他陪笑地說。
這句「陪罪」說得可曖昧了,言下之意是要盈兒用身子陪罪。陳姓富商想著,一個舞伎能伺候王爺,也是她的福氣呢!
在場的聰明人都聽出此意,暗暗竊笑著,蘭修自然也是聽得懂的。但他沉默不語,像是在猶豫什麼,反倒是從頭到尾不作聲的凌瓊一開口了。
「王爺,你就接受盈兒姑娘的陪罪吧。」
廳裡頓時一片鴉雀無聲,等待著蘭修的回答——根據皇城小報的說法,凌瓊一與湛王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可現在他神色自然地主動說服湛王爺讓舞伎更衣,證明他沒有龍陽之癖,那湛王爺呢,他有沒有……
「王爺是嫌棄盈兒嗎?」冰麗抬起眼,咬著下唇道。她是真的心慌,她不能被拒絕。
「不。」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蘭修只能這麼說。
不,那就是好了。陳姓富商放下了心。「盈兒,待會兒你可要盡心盡力把王爺伺候得歡歡喜喜,王爺若高興,搞不好會把你收入房呢!」
這話一脫口,其它人紛紛對蘭修投以熱烈的眼神。
眉目間隱約閃過一抹不悅,他仍是微笑的囑咐小廝,「阿福,去幫盈兒姑娘騰間房。盈兒姑娘,你身體不適,請好生休息,晚點我再去看你。」
聽完後,商人們皆頻頻點頭——湛王爺是愛女人的沒錯,只是生性含蓄,有些事得等到夜深的時候才能做。
冰麗也暗自鬆了口氣。她終於成功留宿在湛王府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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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倚天樓正熱鬧著,外頭點著燈的迴廊上,拖曳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瓊一,你就這麼怕被誤會嗎?」以更衣為由離席的蘭修,唇邊溫文爾雅的微笑依舊,吐出的話卻極盡嘲弄惡意,完全無法讓人把此刻的他跟那個在世人眼裡隨和無害又文弱的湛王爺聯想在一起。
「屬下不敢。」凌瓊一低著頭,身上原有的商人霸氣,在單獨面對蘭修的那一刻就消弭無蹤了,只有發自內心的恭敬。
他們之間是主從關係。
凌瓊一曾是個刺客,十幾年前行刺某個貪官時,受了重傷,被生性善良的湘妃也就是蘭修的母妃窩藏,逃過一劫,從此,為了報恩,他改名換姓的待在湘妃身邊當侍衛,在湘妃過世後,也對蘭修忠心不二。
「真是的,平白多了個女人!」蘭修斜睨著他嘀咕道。
他承認,那個叫盈兒的舞伎風韻靈秀,他被她撩動了心,才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忍不住屏息,甚至看她看得發愣,被那滑下她唇瓣的一滴酒、那若隱若現的春光攫住目光。
但商人會送美人來,必有所求,他不願接受討好,讓那商人以為可以懇求他做什麼事,加上他向來不耽溺美色,所以很快便清醒過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對那舞伎遞出手帕,還與她保持距離、保持理性。
而在他故作不解風情的情況下,她竟沮喪得藏不住表情,還慌張得想對他投懷送抱,她那點色誘的把戲他一下就看穿了,更故意表現得不受引誘,看她多變的神情,令他覺得逗弄她還真是有趣啊,也幸好他反應快,才沒讓她故意翻倒的酒淋上尷尬的地方。
然而,他同時也發覺到,她既能勾引他,連侍寢這種事都不在乎了,想來她也能對別的男人獻身。
她跟一般的舞伎並沒有不同……他心頭浮現起淡淡的惋惜。
「王爺真的會召那位盈兒姑娘侍寢吧?」王爺後來雖沒讓那舞伎更衣,但讓她留宿的事倒是說定了,他對此是樂見其成的。
聽屬下這麼一問,蘭修又嘲弄的看著他,「你就那麼擔心我喜歡男人啊?」
「不、不是……」凌瓊一臉色古怪,不敢說他不想再被當成謠言裡的角兒了。說什麼他是王爺的入幕之賓,與王爺關係不單純,他本來就為王府做事,不睡王府要睡哪?
稍早時他有事稟報王爺,只是跟王爺靠得近一點而已,就被那群商人用曖昧的眼神盯著看,讓人極度不爽快!
「我不喜歡無端承受美人恩,今晚我會找理由不去她房裡,明天再送她走。」蘭修滿不在乎地說,唇角卻勾得高高的,笑得充滿惡意。
凌瓊一臉色頓時黯淡無光。明天小報會登王爺為了他,讓美人獨守空閨嗎?他不想看到這些句子!
真想再多欺負他這個善良的部屬一下,可惜他還有正事要聽瓊一稟報,今天來了太多客人的關係,之前講沒幾句就暫且擱下了。
「我吩咐的事辦得如何了?」蘭修眼底閃著精明眸光。
凌瓊一也在最短的時間內轉換心情,恭敬答道:「屬下依照王爺的指示去辦,已成功說服那個頑固的地主,買下土地了,最快半年後就能開店……」
從兩人的對話,可明顯聽出他只是負責出面談生意的人,真正的老闆是蘭修。
這也是無可奈何,身為尊貴的王爺,蘭修唯一的工作就是幫皇上分憂解勞、帶兵打仗,即使他一樣都做不到,也有自己的一塊領地要治理,皇族從商在皇朝的律法上是不允許的,所以他才會讓自己最信任的屬下替他出面。
再者,退到幕後才能自保。
從小在險惡皇宮中長大,知道對某些野心人士來說,他是亟欲剷除的對象,免得他也去競爭太子之位。母妃要他別讓父皇注意到,不招人妒,才能明哲保身。
修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母妃不要你聰明,你一定要斂盡鋒芒,才能活下去。答應母妃,你會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十四年前的一場大雷雨中,母妃病逝,她的遺願便是希望他平安的活著。
這些年來,他謹記著母妃的遺言,將自己的羽翼收起,過著庸碌無為的生活,七年前發生皇位爭奪戰時,更是第一個退出戰局,而被異母兄弟們當成是個怕死的懦夫,如今他極盡所能的佯裝是個隨和、沒一點威脅性,無法動搖現今皇上帝位的湛王爺……但,這並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