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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寄秋

  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究竟要糾纏到什麼時候,而這位行事乖張、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姐幾時才肯放過他?

  「小月月,你很吵耶!都快要躋身婆婆媽媽的行列了,要不要我搖旗吶喊鼓勵你變性,還是頒面獎牌獎勵你終於得償所願,咱們日後可以邊修指甲邊聊姊妹淘心事。」吃他一頓飯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劍眉一豎,俊容為之一沉。「不許再喊我小月月,別忘了我大你四歲。」

  「有人長個不長智,人的智慧不見得與年齡成正比,別忘了我同年和你拿到畢業證書,夏同學。」同校不同科系,她用兩年時間超修完四年學分。

  杜希櫻是所謂的天才,她對背的科目相當有一套,雖然不到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程度,可是一本書看個三、五遍便可倒背如流,即便厚重如《六法全書》,她背來亦得心應手,少有出錯,哪一頁、哪一行皆能精確的指出。

  語言天分更是為人所欽羨,不論是聽說讀寫,只要給她那個環境,如放洋、遊學……不出半年她便琅琅上口,字正腔圓沒有奇怪口音,宛如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不過天才也有羞於啟齒的弱點,她最弱的科目是數學,舉凡三角函數、四則運算、統計,和數字扯上關係的東西她是一竅不通。

  而夏桐月剛好和她相反,他最強的科目是數理,舉凡各類算式與程式他一解即開,從不用太花費心思,但一碰上文科就沒轍。

  兩人在這方面算是互補,只是不對盤的次數多過和平相處,除了學生時期偶爾的課業交流外,南轅北轍的個性形同火水,沒有一回能平和落幕。

  「早慧不代表你比別人聰明,而是你叛逆,受不了台灣的教育,因此逼自己用功,好早點離開枯燥乏味的學校。」她做每一事都有目的。

  沒有被揭穿的難堪,打了個飽嗝的杜希櫻吐吐舌,十足的無賴女作風。「還是你最瞭解我,難怪我愛你如昔,捨不得丟棄對我掏心掏肺的御用奴隸。」

  一聽到奴隸兩字,他的臉色難看。「都幾年前的舊事了,你好意思掛在嘴邊,拜託你千萬別愛我,本人敬謝不敏。」

  他不再是當年的單純少年,任由她拐騙,搬出一堆令人聽得頭昏腦脹的法律條文,恫嚇他少年犯罪判的刑罰有多重。

  「偷柿賊。」

  夏桐月橫眉一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吃完這一餐就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嗎?」哼!他求之不得,省得整日被壓搾。

  「嘖!學壞了,居然威脅對你情深義重的老朋友,你這種行為太不可取了,我唾棄你。」她下回偏要再上門蹭飯吃,他還趕她不成。

  說賴定是有點過分,不過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對世事涼薄的她偏看他順眼,沒來由地,和他保持看似疏離卻交心的親密關係。

  常常一個月見不到三、四次面,可一碰面就像是從未分開過,鬥嘴鬥得不亦樂乎,旁人根本插不進他們自成一個世界的話題裡。

  究竟是吵架,還是小倆口的打情罵俏?外人看得一頭霧水,朋友和情人難以界定。

  「動不動就來討飯吃,不管別人方不方便,這樣的朋友不如沒有,我隨時歡迎你棄我而去。」他不想為了不值得的人犯下殺人罪,然後蹲幾十年苦牢。

  「呿!什麼討飯?真難聽,我又不是乞丐。夏小月,我最近身體有些虛,你弄些參須紅棗燉九孔,我待會帶回去吃,九孔、雞腿、老薑的材料我放在冰箱。」再不補一補她都要虛脫了。

  看她理所當然的點菜,夏桐月氣得想掐死她,但是他伸出的大手卻是撫向她一頭柔軟黑髮。「不怕吃撐了,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胃。」

  「沒辦法,誰教你把我寵壞了,而且外面的食物真的很難吃,不是過鹹便是太淡,油膩膩的教人吃不下,你看我腰上的肥油都快不見了。」她捉住他的手摸摸她的小腹,小有怨言。

  因為太熟了,熟得沒有男女分際,杜希櫻自在得彷彿在自個家裡,全然沒發覺他眼底驟然燃起的焰光,像撒嬌的小貓似地任其揉捏腰上軟肉。

  「這倒是成了我的錯,我把你當豬養,你就真適應等人餵食的寵物生涯。」他趁機報復捏了捏她的腰。

  杜希櫻吃太飽了,沒理會他大男人的小心眼,她知道他不會真捏痛她,頂多扯扯皮肉,裝出不痛快罷了。「雞蓉豌豆炒飯配雪菜魚片湯太單調了,下次煎幾顆餃子,我要包蝦子的,整尾不剁。」

  他冷哼兩聲,用力掐住她鼻子。「你還敢挑剔,有得吃就該偷笑了,我平常也沒吃得這般講究,自助餐照樣打發一餐。」

  「所以你該感謝我呀!不時帶些好料來慰勞你,瞧瞧你可憐的冰箱多空蕩,居然只有兩瓶過期的優酪乳,多虧有我來補齊。」冰箱的功能是儲存食物,不是擺著好看。

  夏桐月冷笑,將她橫跨的腳搬開,落坐三人座沙發。「如果不是你,它沒有存在的必要性,我本來不打算開伙。」

  連廚房也是因她而增設,原本他要做的是吧檯,三五好友閒來淺酌兩杯,度過不受干擾的悠閒時光。

  可這小小願望卻慘遭剝奪,當時她強行干預改變了大半裝潢,他的家成了她個人遊戲間,三不五時來逛一逛,他屋裡的擺飾不是多一件便是少一樣,到處可見她的傑作。

  包括他們現在坐的棗紅色沙發組,當初他買下的明明是寶藍色的牛皮沙發,傢俱行送來時卻成了她指定的顏色,而且不准退貨。

  「吃外頭的哪有什麼營養,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要感恩,不要滿心怨懟,認識我是你的福分,老天怕你一個人孤單到死。」她身體一轉,神色嬌慵地往他肩上一靠。

  杜希櫻是大事細心、小事粗枝大葉的人,對人的提防心視等級來分,身側的男人是她唯一不設防,能安心依靠的對象,換成是別的男人,早把她不經意的小動作當是投懷送抱,惡虎撲羊地一口吃掉,送到嘴邊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夏桐月真能坐懷不亂,當她是眼不見為淨的麻煩?那倒不見得,從他忽地一黯的眼神可知,多少受到影響,軟馥豐盈的嬌軀,淡淡飄著幽幽體香,以及那飽實豐挺的胸部,都在考驗不堪一擊的人性。

  太危險了,而他不想冒險,因為他深知碰了她的後果是什麼。

  「你吃飽了,可以回家了吧。」他下逐客令,擺明不歡迎她賴著不走。

  她閉上眼,玫瑰色澤的唇瓣滾出咯咯低笑。「太撐了,要休息一下,何況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借助你的專業。」

  「什麼事?」又來了,他就曉得她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非利用殆盡不可。

  「嘿!親愛的隱性男友,口氣別這麼不耐煩,我保證這一次是有正經事要你幫忙,絕非耍著你玩。」雖然她大概早就信用破產了。

  「第一,我不是你的男朋友;第二,你口中的正經事哪裡正經了?上次是誰騙我有緊急事件,事關一條命,結果竟然是幫你找貓。」而且還不是她的貓,是委託人走失的短耳貓。

  從兩人結識的那一天起,她便是災難的源頭,幾乎他所有記得的倒楣事都有她一份,而她往往能全身而退,後果留給他擔。

  抗議無效,閃躲不了,就連他買了新巢從老家搬出來,她也能弄到備鑰,長驅直入地霸佔他私人空間。

  習慣了她的恣意妄為,說實在話,對他的職場歷練大有幫助,至少在面對各種大風大浪時得以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冷靜沉著的處理。

  慵懶的目光驀地一閃謔笑。「不然我勉為其難接收你當我現任男朋友好了,反正空窗期正好拿你墊檔,省得你老嫌棄我佔了你正宮娘娘的缺。」

  聞言,他動作快得可疑地將她推開。「你又想陷害我什麼?我鄭重申明不再為你做任何合法掩護非法的勾當。」

  夏桐月力氣不小,但不致傷到人,力道拿捏恰當,他雖然總是抗拒她的無理差遣,可到最後還是被迫屈從,無法真做到袖手不理。

  也許在他心中,她仍是當年那個站在柿樹下,仰起粉嫩臉蛋看他的小女孩, 那間的天使形象太鮮明,以致鐫刻心版,教人難以忘懷。

  拒絕不了是源自幼時的情誼,有一度他們曾經是彼此的慰藉,她是他永遠也放不開的羈絆。

  「瞧你,得了被害妄想症不成,我這張人見人愛的花樣容顏會是匪類嗎?我賣了自己也不可能賣了你。」他是她任勞任怨的奴隸,少了他,她左支右絀,施展不開。

  杜希櫻一張笑咪咪的臉兒直往他湊,他身子越往後傾斜,她靠得越近,幾乎整個人爬到他胸膛,雙腳還曖昧地勾住他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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