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偷偷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到堆放在房間角落的箱子旁,從中翻出一件類似動物皮毛的大衣,鋪蓋在冰冷的地上,再扶著男孩讓他躺下,「這樣至少可以睡得安穩一點。」
陵梟才剛從蒼茫的昏睡中清醒過來,看見的就是她把自己價值連城的陪嫁物品隨意鋪在地上,讓男孩安睡的畫面,她就一定要這樣撩撥他對她的渴望嗎?
她難道不知道她此刻無私的溫柔,即是他對她最深的渴望嗎?
「你醒了?」一回頭就看見他清亮的雙眼,蘇錦對於他驚人的復原力感到無比震撼,「在我生長的地方,像這樣的傷,一般人不休息個十天半個月,是絕對無法起身的!結果……你不過才睡了兩天而已!」
還是未經消炎、縫合的粗略治療而已!「你……是真的沒事了嗎?」
他搖搖頭,「只能說沒人聽得懂的話,也只能聽完全聽不懂的語言……皇城到底是怎麼想的?」看著她銳冷的眼瞳與清淡的表情,他是真的無法明白皇城用言語將她隔絕起來的用意何在?
然而,不管皇城的打算是什麼,他的確受制於不同言語而無法向她說明他願意承諾她的安全。
所以,她是不會懂得他的決定與決心;也所以,她總足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藉以拒絕他的吻,也拒絕他的人。
「請你過來,蘇錦。」他對她伸出手,無聲渴求著她的親近與她的溫柔照顧。
可她依然站在一定的距離外,淡冷的看著他,讓他對無法聽懂她的話,以及無法讓她聽懂他說的話,感到無比的痛恨,「如果你不打算過來,邵就只好換我過去了。」乾脆從床上坐起,準備走向她。
她只好妥協的走過來瞪著他,「就算你是超人,也還是有需要休息的時候。」
直接動手將他壓回床上繼續躺著。
他趁勢將她拉進懷裡,貪戀著她的芳唇。
「你相不相信我會打爛你的嘴……」她立刻氣憤的擦拭著唇上那抹屬於他的餘溫,「你要是再不懂得尊重我,我是真的會打爛你的嘴!」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原諒……」他必須侵犯她的事實,以及他曾對她遭受鞭打時視而不見的事實,甚至包括他懷抱著對皇城的憎惡,因而惡意測試過她的事呢?
是不是……不能原諒他的人其實是他自己——是他讓自己錯過了她,就在一開始的時候!
在他一開始看見她倔傲眼神時,他就該知道,她是絕對不會原諒犯了罪的人,就算那個罪惡是為了救她的命……
錯的,依然是錯的;錯過了,也就是錯過了!
第4章(1)
如果有人以為在那場漫天飛沙下的親吻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例如她對他的鄙視或是懷恨,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當然,更不可能會是她!
因為在他惡意測試過她的心性後,他已是非常明白她的倔傲、她的不屈、她的強硬與她的公正。
所以儘管他因她而改變了視而不見的自私心態,儘管他因她而陷入無法言喻的險境,他依然要為他曾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
也因此,他並沒有立場嫉妒一個能得到她全副注意力的孩子。
只是,如果她可以用與那孩子相處時的自然愉悅、溫柔淺笑來對待他,就算只有一半也好;不!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被她那樣對待的感覺,究競會是何等的美好?
但是——
「陵梟王?」巴滕疑惑的叫喚著陵梟——他突然決定要說明一些事情,卻又顯得很漫不經心。「請問您想說明的事究竟是什麼?」
他很好奇,好奇向來獨來獨往的陵梟王是不是終於決定要跟他們一起前去搶奪武領軍從人民那裡搜括的米糧?
「幾天前讓直接受命於皇城的第一騎兵隊全數滅亡的那場爆炸,並不是我的火藥所引起,而是蘇錦引燃瓦斯造成的!」
「蘇錦?」巴籐不解的問:「她明明就是皇緋啊!當初我們前去搶劫送親隊伍時,剛好在那一箱箱綾羅綢緞裡發現許多皇緋的畫像,我們可是拿著畫像與本人做過比對,確定是同一人後才將她抓回來的。所以她怎麼可能不是皇緋,又怎會突然變成什麼蘇錦呢?」
「我沒說她不是皇緋!」陵梟冷冷看著聚集在這裡的眾人,直接挑明的說:「但從現在開始,我就只當她是一個叫做蘇錦的女人,與皇城亳不相干!」
「我不同意……」其中有人表達不滿。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陵梟無所謂的看著忿忿不平的流民們,「但蘇錦已是我認定的女人,從現在起,任何人想動她,就得先打倒我再說!」
「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陵領的滅亡了嗎?陵梟王!」跟著陵梟一起逃亡到這個夜鷹領的將軍之一——斯凱一臉平靜的問:
「聽說陵家主君曾有意將公主許配給你,不是嗎?」
「看來,你們今天想聽的事與我想說的事並不相同。」陵梟強悍的畫出公與私的界限,「那我就不必多說了。」
「雖然陵家一門上下全數被皇城給殺光了,怛我們也曾聽聞陵香公主因貌美而逃過一劫,不是嗎?您今天公開說著認定皇城之女的話是可以的嗎?是正確的嗎?」斯凱窮追不捨的繼續追問。
陵梟乾脆用轉身離去來代替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斯凱只得給出承諾,「我保證不會動她!」
「我也不會再動她了!」巴籐也跟著做出承諾。
接著,所以曾經跟隨陵梟一起逃進夜鷹領的將領們也全都做出了承諾,這才留下了陵梟離去的腳步。
「我先說清楚,我剛才之所以那麼問您,並不代表我懷疑您打倒堅城的意志,或是認為您對待皇緋……不!應該說是對蘇錦太過仁慈;相反的,我想說的是,我曾在被皇城追殺肅清時受過皇城的女官傾力幫助的恩惠,所以我不希望大家認為只要是與皇城有關的就一定都是壞人……」斯凱溫和的解釋道:「如果皇緋……不!應該說是蘇錦若真是造成那場爆炸的人,那麼我們確實不該也不能再任意拿她出氣或是報復,就這樣。」
陵梟靜默的看了斯凱一眼。
斯凱則是不溫不熱的繼續提問:「對了,我很好奇您今天想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事?」
「有興趣的人就跟著我一起走吧!」陵梟冷淡的說完,轉身走向位在崖壁中的一個天然石室,完全不曾回頭察看跟隨著他的人數究竟是有或無、是多是少,「這裡全是我這幾年來所搜集的兵器。」
「原來……」跟隨過來的將領之一看著滿室的刀劍盾甲,終於意會且激動道:「原來這就是陵梟王的遠見啊!」
「這下子要和皇城的對抗就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了!」另一名將領也振奮道。
「但我們和皇城的距離依然遙遠。」陵梟冷漠的打破眾人的激動態度,「依然是從夜鷹領到皇城所在的王都——首關般的遙遠!但我不打算再等待到把一切都準備好的那一刻,因為我終於知道想打倒皇城這件事是永遠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
「沒錯。」斯凱點頭附和,「我們在準備的時候,皇城也一樣在強大著。」
「那我們豈不是永遠沒有打倒皇城的時候了?」巴籐氣憤的捶胸吼道。
「也許。」陵梟無所謂的繼續說道:「但我不會因此而什麼都不做,或只是單純去打劫武領軍而已,我想我真正該做的是在每一次武領軍前去村落徵收米糧時,將之——擊潰!」
「我也去。」
「算我一份。」
「我們早就該這麼做了。」
幾位將領全數同意陵梟的做法。
「好。」陵梟將身旁的刀刃丟給離他最近的巴籐,「趕走仗勢欺民的武領軍是第一步,保障村落的安全則是第二步。」
「第三步就要試著與北隅峰領的琉日及東瑀陽嶺的龍家締結同盟。」斯凱提出他的看法。
「是的。」陵梟也正有此意,「想要打倒皇城,單憑我們是不夠的。」
「那我們最好先來計劃一下。」有人拿出紙筆認真記錄著所有的決定,畢竟接下來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另外,不要忘了在行動前要先進行的軍事訓練。」有人則是看著底下的一群流民們,估量著即將進行的訓練內容,「否則一旦遇到騎兵隊,那我們的實力就不夠看了。」
「這真是太好了。」巴籐等這一刻己經等了好久。
「陵梟王可是為了她,才決定要這麼做呢?」斯凱隨口問道。
眾人卻是豎耳傾聽著。
「是的。」陵梟承認,「是蘇錦讓我重新體認到,救助人們的驕傲才是武士應該追求的驕傲!」
「如果這個蘇錦真的像您所說的,是個擁有此等影響力的奇特之人,那我可要懷疑……她真是那個備受皇城疼愛的公主嗎?」斯凱問道。
「當然是。」將她劫回來的巴籐用力保證著,「那時我們雖然有一小段時間看不見馬車,但很快我們就在山壁邊緣發現傾倒的馬車與被摔出馬車外的皇緋;再加上隨後我們又在陪嫁物品中看見她的畫像,所以絕對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