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向你承諾過,我們會再有另一個孩子的,可你那時無法聽懂我說的話。」
「就算我聽得懂,也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他將她圈抱得更緊。
「你真的知道嗎?」她微微掙動著。
「你那時候恨我,所以絕不肯接受我的親近,是不是?」
「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恨你,可也沒有愛上你,所以我當然不會肯接受你的親近,只是我不接受的不單是你的情意,而是任何一個孩子都不能取代我曾失去的寶貝!」
「錦——」他心情沉痛的埋在她纖細的頸項呼喚著她。
「你想跟我把事情都說開,可聽到時還是會跟著痛,是嗎?」
「因為你太痛了,所以我總是可以跟著感覺到你心底那股沉痛。」
「傻瓜,你自己就不痛嗎?」她較撫著他粗硬的髮絲問道。
「戰爭早就帶走我感覺痛苦的能力了。」他避重就輕的說。
「這下子換成是誰在倔強,又是換成誰不肯軟弱了?」她扯痛他的頭皮,輕諷道:「所以你怎麼敢叫我軟弱呢,你明知道一旦軟弱,傷痛就會潰堤,不是嗎?」
「所以,有我替你撐著就可以了。」
「你當我是什麼?」她在他的懷裡轉過身,瞪看著他,「當我是個只能被你庇護的女人嗎?」
「你不是。」他從不懷疑她的堅強,可他又不想她在他的面前還繼續強撐起堅強。
「你聽清楚了,因為深愛,才會傷痛,可我並不想失去這種傷痛的能力,因為我想要一直很痛、很痛的想念著我的寶貝,直到有一天自然而然適應了這種傷痛或是平撫了這種傷痛,我的寶貝便可以安然住在我的心裡,永遠不被遺忘。」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他輕輕撫過她藏在眼眶的淚痕,「為什麼你硬是不讓自己哭出來呢?」
「我早就哭了,也一直部在哭,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一眨眼,便眨出串串晶瑩的淚珠,落進他的手中,也嵌進了他的心裡,「我們還是會有另一個孩子的。」至於失去的,就讓他一直留在他們的心裡,這樣就可以了。
「你還真是固執。」她笑歎。
「我只想讓你感到幸福。」他像抱個孩子般寵愛著她。
「會有那麼一天吧!」如果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愛著她的話。
如果他一直一直都深愛著她,她想她總會有一天感到幸福的。「我剛才口不擇言的話,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微赧的說著。
「什麼話?」他明知故問,只因貪看著她難得的嬌態。
「忘了就算了。」她不肯再說了。
「你啊!」他珍寵的將她摟在懷裡,「會後悔的話,嘴巴就不要這麼強硬。」
「你沒搞錯吧?我的嘴巴明明是軟的。」她送上自己的唇,以茲證明。
「不行!我不想當個一見到心愛的人,就只想著要將她吃干抹淨的野獸。」
「你這是在記恨我嗎?」問是這麼問,可她卻笑了。
「看來你比較喜歡被我記恨著。」他抵在她的額心,與她廝磨著。
他多希望她能常常這麼笑著,輕鬆的笑著,而不是在心底藏著哀傷,倔傲也冷淡的笑!
將心底的沉痛說開後,他才驚覺愛了之後還可以更愛的情深,他對她的愛幾乎是漫無邊際的。
可她卻還是沒什麼改變,將集結在西隅砂領裡的聯軍們給操練到叫苦連天。
而他,當然還是會擔憂。
可她不再一有空就往臨海的白色沙灘上走去,她的臉也不再顯得蒼白而孤冷,這倒是讓他因此而放心不少。
所以他乾脆陪著聯軍們,一起被操練到說不出話的境地。
第8章(2)
當大家幾乎被操練到要群起暴動之時,她集合了所有的朕軍,「相當痛恨我吧?」居高臨下這麼問著。
聯軍們幾乎各個凶光的瞪著她。
她卻安之若素的繼續說道:「戰爭開始之後,你們還會更痛恨我的,因為我將要帶你們前去的地方,不是百花綻放的天界,而是滿目瘡痍的地獄;而且我更會在有如地獄般的戰爭裡害死你們之中的很多人,所以如果你們想退出,請盡早決定才好。」
「我們今天若是退出,從此以後便要時時刻刻擔憂著皇城壯大後,會將我們的家園、領地給一併併吞,再加以迫害。」
「所以我們絕不退出!」
「對!聚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退出的!」
「好吧!既然你們決定好要往滿目瘡痍的地獄前進,那麼我們就以水酒一杯,敬祝大家一起活到見著太平盛世。」蘇錦豪氣的將水酒仰頭喝下。
「是的,大家要一起活到見著太平盛世啊!」十萬名聯軍也跟著暢快的喝起水酒。
「軍隊將在三日後出發!」蘇錦將酒杯甩往地上,「所以我會將集聚在這裡的聯軍分成三批輪流固守在這裡,然後大家都可以找到機會去見見自己愛的、關心的家人或朋友,並向他們承諾你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著回來與他們相見的決心,懂嗎?」
「懂。」聯軍們一掃連月以來的疲憊,激動的齊聲叫喊著。
「那麼,我們三日後再見了。」蘇錦袍袖一擺,頭也不回的和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秋澄先生往臨海方向走去。
「先生應該多多休息的。」蘇錦實在很擔心秋澄先生的病體禁不起這場戰爭的耗損。
「無妨。」秋澄平靜的仰首望月,並且歎服道:「你把人性掌握得極為精準。」
「不過是糖與鞭子的理論罷了……」也不過是她學了幾年的兒童心理學罷了。
「你啊……」秋澄揞著她在月下更顯神秘的眼瞳,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的轉而說道,「你不需要去和陵梟承諾你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過這場戰爭嗎?」
「先生搞錯了吧?」蘇錦斜睨了先生一眼。
秋澄立刻就明白是自己失言了,「的確是我搞錯了,我這就去和麻生互相作伴,不再佔用陵梟趕來向你承諾的時間了。」
沒錯,陵梟的確是在第一時間就要跟隨著她的身影過來向她承諾的,因為他最愛,他唯一關心的人就是她了。
「梟王,請留步!」早已加入聯軍裡的斯凱來到他的身邊,試圖留住他急欲離去的腳步。
「有事嗎?」陵梟感覺到一股不太平靜的情緒。
「是的,陵香公主此刻正在學堂內等著梟王!」斯凱明顯激動的代為轉達。
「我知道了。」他向斯凱點頭致意後,依然先往沙灘的方向走去。
「請裊王不要輕易背棄陵家主君對您的恩情。」斯凱不肯死心的對著陵梟這麼要求著,「況且陵香公主都已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來了,梟王就更不可以辜負陵香公主的心意。」
偏偏陵梟絲毫未曾受到斯凱所說的話影響,仍然往沙灘的方向走去。
留不住陵梟腳步的斯凱失控的動怒了,「我可以代替梟王去向蘇錦說,凡事都有先來後到的順序,請她務必要放梟王自由!」
「斯凱!」陵梟警告的叫喚。
一個去而復返的人影就站在暗處,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麼先來後到的順序,讓你們在戰爭尚未開打前就先行內哄了?」
「是陵梟承諾要娶陵香公主為妻在先,而與你蘇錦的相遇、相識在後,所以你自然該自行退讓!」斯凱當著陵梟鐵青的臉色,對著蘇錦叫囂著,「還是如今你想憑藉著秋澄先生的聲望,來對所有人頤指氣使嗎?」
「你知道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嗎?」蘇錦從暗處走出,對著明顯激動的斯凱如此問道。
斯凱當然不明所以,「什麼東西太明顯了?」
「你對陵香公主的情意,和你對陵梟的敵意,都是相同的明顯。」她毫不客氣的將斯凱藏匿不住的情緒指了出來,「通常我會要孩子們先去瞭解自己的情緒,然後他們才能學會接受它,並且消化它,不知這對你是否有用?」
「你?」斯凱灰頭上臉的想伸手抓住她。
「看來……你是不如一個孩子了。」蘇錦惋惜般的搖搖頭。
陵梟自然立刻將嘴巴特硬的她給抓進懷裡護衛著,「你一定要這麼難纏嗎?」
「我還可以更難纏。」她掙開他的護衛,站在在月光下說道:「陵梟,你知道我一向很堅強,是嗎?」
「是的。」他微微心驚於她刻意畫出距離的淡笑,「但我一向希塱你可以不要這麼堅強,尤其是在我面前的時候。」
「這可不容易。」她仰望天上的明月好一會兒後,才又低頭對他冷淡的說:「我已經習慣堅強了,所以你去見見那個陵香公主,然後選你該選的那一個……我是說該選的,而不是想選的,你懂嗎?陵梟!」
「別惹我生氣了,錦。」陵梟雙手緊握成拳,瞪看著這個一向都太過難纏的女人——他的女人。
可她卻還是不知死活的繼續倔強著,「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吧!去看看她吧!」試著對他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