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的話拖太久不行,不過等一會兒,等你和這位孟公子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再談倒是沒問題。」封承啟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反正我今日也沒事,正好可以跟著你們走走看看,逛逛這秀清鎮。」自言自語般的說完後,他看向孟浩南,挑眉問道:「孟公子應該不會介意我跟你們一道走吧?」
「當然不介意。」孟浩南立刻應道。他根本是求之不得好嗎?「封公子請。」
秦羅敷頓時有一種想抓狂的衝動。孟浩南這個勢利的混蛋傢伙,以他的眼力應該看得出來她與姓封的不對盤才對,結果呢?姓封的想與他們同行,他竟然連問都不問她一聲就一口答應,當真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最可笑的是,這樣將她放在利益之後的人竟然還想娶她為妻,真當她與他是同一類人,只看見利益,唯利是圖嗎?
她滿心的嘲諷與不悅,在接下來的行程自然沒啥好臉色,只想快點把事情處理完,遠離這兩個令她倒胃口的男人。
這一次秦家之所以會接受與孟家合作的事,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下的決定,也算是替秦家留一條後路,不然哪日倒霉雞飛蛋打,連條後路都沒有的他們可能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與孟家合作,新建作坊與將來作坊所需原料皆由孟家負責,秦家只負責出繅絲師傅與釀酒師傅及技術,收益利潤四六分帳,孟家雖拿大頭,但分攤扣除開始的投入資金,至少也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才能真正實收到那六分的收入。所以雙方合作的合約一簽就是五年,五年後再續約。
從秦家來說,秦家需要這個時間來渡過難關,倘若不幸過不了這一劫,他們還有那四分利益可賴以為生,五年後不管續不續約,秦家都能有份家產支撐生活或是東山再起。
至於對孟家來說,他們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獲得秦家獨一無二的製造技術,如果五年的時間仍不足以完全習得或取到那些秦家作坊師傅們的技術,那麼他們會與秦家續約,反之則是結束合作關係。他們是商人,所做的一切當然都是為了要獲利與奪利,因而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的。
總之雙方各有目的與算計,也算是各取所需。
今日他們之所以出門上街,為的便是尋找並決定新作坊的所在地,想著如果有現成適合的房子可租或可買的話最好,若沒有就得從尋地買地建屋開始忙起。雖說新作坊的產權屬於孟家,但因建造在秀清鎮,將來營運也多由秦家打理,因此秦羅敷才會這麼忙,不參與都不行。
走了一個多時辰,看了不少地方都沒尋到滿意的房子,秦羅敷終於停下腳步,歎息的說道:「看樣子鎮子裡是找不到適合的地方,得從買地新建著手了。」
「看樣子也只能如此了。」孟浩南無奈的點頭道。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看地買地的事明日我讓我爹陪你,這事我爹比較在行。」秦羅敷對孟浩南說。
「好。」孟浩南點頭,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看樣子兩位的事情忙完了,可以輪到我的事了?」拜他們所賜,一路跟著他們九拐十八彎,幾乎把整個秀清鎮都逛遍的封承啟驀然開口道。
「是,讓封公子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孟浩南立即陪笑歉聲道。「為表歉意,不如讓在下做東,請封公子與秦姑娘到鎮上最好的酒樓用餐如何?走了這麼多路,想必兩位也該有些累了與餓了才對。」
「不必了。」封承啟冷淡的拒絕。
「好。」秦羅敷卻接口道,就像是故意要與封承啟唱反調似的。「走了這麼多路,的確是有點累和餓,既然孟大哥說要做東,那小妹就卻之不恭了。」說完,還對孟浩南嫣然一笑。
瞬間封承啟只覺得一陣惱怒,怒火蹭蹭蹭的湧了上來,淹沒了他的理智與冷靜。
「既然秦姑娘都這麼說了,那就走吧。」他說。「正好一會兒我要與秦姑娘所說的事,孟公子在一旁說不定還能給點什麼意見,幫上什麼忙呢。」
「如果在下真能幫上什麼忙那就太好了。」孟浩南立即笑逐顏開的哈哈笑道。
「走,這邊請,封公子。秦姑娘,請。」
秦羅敷秀眉輕蹙,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不知道姓封的要與她說什麼,他們兩人之間除了交易的事,以及她上回所鬧的大笑話之外,還有什麼話可說的?而這兩件事又全都不適合拿到人前來說來講,所以,他到底要與她說什麼,是可以讓孟浩南給意見或幫上忙的呢?
她愈想愈覺得事有蹊蹺,覺得自己實在不該為了一時之氣,而與一個能與州刺史叫板的傢伙唱反調。不知道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孟大哥,其實小妹剛才是開玩笑的,酒樓就別去了。接下來要做的事都是花錢的事,這些沒必要的花費還是能省則省吧。」她猶豫的改口道。
「秦姑娘多慮了,孟家沒差這點錢。」孟浩南哈哈笑道。
「秦姑娘還真是體貼啊,這麼為孟公子著想,不知情的說不定會以為你姓孟,而不姓秦。」封承啟忍不住嘲諷道。
「不瞞封公子,您所說的話可是在下近幾年來一直努力想達成的目標啊——讓她改姓孟。」孟浩南突然自以為幽默的笑著接口道,也趁機向佳人表白心意。
秦羅敷聞言微僵了下身子,但臉上表情卻始終如一,一副根本沒意識到他言下之意的模樣。只可惜她裝得再無辜、再純真、再不解世事也沒用,有個混蛋傢伙已迫不及待的將那層薄薄的窗紙給戳破了。
「原來如此,兩位站在一起看起來還真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天生絕配啊,真是可惜了。」封承啟說。
孟浩南原本聽得真是滿心歡喜、心花怒放、喜上眉梢的,結果最後那句「真是可惜了」讓他瞬間有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既錯愕又狼狽。
「什麼可惜了?」他忍怒問道。
「孟公子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秦姑娘讓簡州刺史相中的事。」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僅讓孟浩南整個驚呆,也讓秦羅敷因難以置信而驚怒不已,怒不可抑的朝封承啟怒吼出聲。
「封承啟!」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把這件事給說出來。
她生氣的反應讓孟浩南的臉色瞬間又變得更白了一些,但他依然不願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他得聽秦羅敷親口承認確有其事,否則他絕對不信。
「秦姑娘,這是真的嗎?封公子所說的是真的嗎?」他開口問道,語氣有些虛弱。
秦羅敷沒有應聲,卻已給了答案。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孟浩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喃喃自語又失魂落魄的搖頭道,不想相信這樣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秦羅敷咬牙切齒的狠瞪封承啟,但後者卻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又再度開了口。
「其實這件事也還不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他對孟浩南說。「因為秦姑娘當初以自己是有夫之婦為由拒絕了那位刺史大人,孟公子只需要在這個謊言被拆穿之前,盡快與秦姑娘成親,讓謊言成為事實就行了。到時木已成舟,那位刺史大人又能如何?」
孟浩南呆若木雞的看著他,不自覺的搖著頭。他有什麼本事和刺史大人競爭?就算是動員整個孟家的財力與關係,他也沒有本事和簡州刺史對抗啊,更別提爺爺和父親根本不可能會為了他,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和在簡州足以一手遮天的刺史為敵。
他表情複雜的看向秦羅敷,有不捨、有眷戀,有心痛、有難過,有同情也有不忍,但他卻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雖然他並不想結束,也不想放手,更不想眼睜睜的見她落入色慾熏心的張刺史手裡,成為那年過半百、足以做她祖父的男人家後院一大群女人中的一員,可是身為一介平民百姓的他有什麼辦法呢?民不與官斗啊。
「秦姑娘……」他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自己完全無話可說,安慰也不是,幫忙也不是,同仇敵愾也不是。
「你就當做沒聽到,不知道這件事情吧,孟大哥。也請你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拜託了。」秦羅敷開口對他說。
孟浩南的嘴巴張了張,最後只能澀然的點頭應道:「好。」
「孟公子不幫忙想辦法幫秦姑娘解決這件事嗎?」封承啟出聲問道,倏然又補了他一刀。
「封公子,在下只是一個小商人,實在是有心無力。」孟浩南苦笑道。
「所以你決定放棄讓她改姓孟的這個目標了?這改弦易轍的速度還真是快啊,簡直讓人望塵莫及。」封承啟挑眉道,語氣明顯嘲諷。
孟浩南頓時尷尬到無地自容,恨不得現場有個地洞可以讓他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