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讓身體不再發抖,她強打起精神走出洗手間。
正在擦拭被水滴濺濕的眼鏡,迎面差點撞上一個高大的身軀。
撲面而來的香味讓她渾身一顫,抬眼一看,一個白髮蒼蒼卻精神奕奕的老人一隻手穩穩地抓住她的手臂,沒讓她摔跤。
「小姐沒事吧?」
是他!這張面孔就算過了二十多年,她依然記得!母親自她小時候就放在床頭的照片,就是這個男人,現在就在她身邊!
她沒料到他也會來,情急之下,連忙掙脫他的手。「謝謝,我沒事了。」
快速離開,她閃身躲到沒人注意的角落房間,剛才收拾好的思緒又在瞬間崩潰,她全身顫抖緊抱著自己的雙肩,將頭埋在膝蓋間。
她好想放聲大哭,卻緊咬著唇,任淚流滿面。她從不讓人見到她這脆弱的一面,就連在她母親的喪禮上,也不在人前哭泣。
後頭傳來一陣輕咳聲,她這才察覺房裡不只她一人,她連忙擦掉眼淚,輕轉過頭,看見一男一女正盯著她看。
「啊,是記者!」女人連忙拉拉被男人弄亂的衣服,裝作若無其事的對男人嬌聲說:「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電話。」
女人走出房間,祝曉韜脖子上還掛著相機,卻沒半點心思想追這種沒有營養的緋聞消息。她吸吸鼻子,對自己剛剛在人前哭泣感到羞恥,此刻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房間。
「你剛剛在哭?」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繞到她身邊,一手擋住她即將打開的門。
才一轉頭,她又聞到那股煙草味,眼神不由得凶狠起來。「閃開!」
他閻悍是何許人也,居然被一個既無身份也無身材的平民女子無禮對待,應該好好教訓她才是!
當他看清眼前女孩,雖然衣著簡陋,一張絕艷的臉孔卻擾亂了他平靜的心湖,加上她紅著眼眶裡不見任何楚楚可憐姿態,只有堅定與憤怒,他直覺覺得這個女孩子不簡單。
這樣的美麗女子在會場上絕對沒有人能比得過她,為什麼穿著這麼邋遢,一個人蹲在這裡哭泣?他注意到她脖子上掛著記者證,是剛剛採訪過他的雜誌社,明明見過面,他卻對這樣絕代尤物一點印象也沒有,真是太稀奇了。
見他一步步逼近,全身散發著強烈費洛蒙讓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但也因此她聞到更濃的煙草味,全身又緊繃起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干你的事!」她用力拉開門,大步走出去,一確定他沒有跟上來,她鬆了一口氣。
回到董倩茹身邊,她已經戴好眼鏡,調整好情緒。正巧津城的董事,也就是簡世承的父親—簡煜平也在場,董倩茹立即採訪他,教祝曉韜又拍了好幾張照片。
祝曉韜注意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緊跟在後,她往後一瞄,發現閻悍不時往他們這邊看來。難道是在看她?他發現她就是剛剛那個凶他的人?
不是,她注意到閻悍直盯著簡煜平,眼中透露出冷冷的寒意,為他的深不可測又添加一筆神秘。
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她忍不住這樣想。畢竟,被閻王用那種眼神盯著,下場肯定淒慘,簡煜平就是他下一個要纏住的對象?
她和簡家也有一段不共戴天之仇,十年來,她搜集的情報一直苦無用武之地,要是將它們賣給閻悍,或許真能讓簡家身敗名裂,這是自己做不到的部分,也許假手他人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閻悍注意到自己的瞪視被人捕獲,是那個在房間哭泣的女人。雖然她戴起了一副俗不可耐的眼鏡,一臉正經嚴肅,與剛才梨花帶雨的表情很不一樣,但他認得那套衣服,畢竟在這種場合穿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她竟然注意到了,真是個敏銳的人。他若無其事收回自己的視線。
酒會即將結束,賓客三三兩兩準備離席,此時祝曉韜做出她這輩子最大膽的舉動。
第2章(1)
距離八點的鐘聲已經過了半小時,編輯室人已走得差不多,祝曉韜快速收拾東西,許虔又從隔壁跑過來亂她。「曉韜,我請你吃宵夜。」
「我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她拎起大包包就要離開,卻被許虔拉回來。
「喂,走這麼急,不會是要去約會吧?」
「對啊!」
「跟誰啊?」誰要約她這個男人婆?
「閻悍。」
「閻王?!真的假的?跟他扯上關係,你打算下地獄了是不是?」掙脫開他的手。「最好是啦!認識這麼久,你連我的真話假話都分辨不出來,我看你這輩子注定被女人要得團團轉。」
還真被她一語中的,每次談戀愛總是被劈腿才後知後覺,現在當面被戳破還真是令他難過。
趁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哀傷之中,祝曉韜趕快閃人。
不到九點,她已經來到閻氏大樓,她領著名片上樓,四十樓頂樓就是總裁室,帶路的小姐請她自己入內。
這個女人應該是來辦公的吧!但是都這麼晚了,有什麼公事好談?以往總裁的女人也都是這個時間來找他,但各個都是出奇美麗的女人,各有千秋,但今天這個半點特色也沒有,一身輕便牛仔裝,紮著馬尾,動作大剌刺的,難道總裁轉性了,喜歡這種「自然風」?
她敲門入內,閻悍從電腦堆裡抬頭,也許是因為公司已經沒什麼人的關係,他將領帶鬆開半掛著,襯衫也解開幾顆鈕扣,看起來更添魅力。不過,她今天可不是來欣賞他的身體。
「你可真準時。」他起身倒了杯酒給她。「請坐。」
他領她走向沙發區。「你說會有我感興趣的東西。這讓我很好奇。一個小小的雜誌社記者會有什麼秘密?」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坐上沙發,她從包包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給他。
他隨手拿出資料翻閱,原本輕鬆的表情卻慢慢變得凝重。那些資料都是商業機密,她是怎麼拿到的?
盯著他的反應,祝曉韜知道自己這次的賭注不對盤了。「這些只是一部分,還滿意嗎?閻總。」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我不過是全貌雜誌社的小小員工祝曉韜,至於我怎麼拿到這些東西,你也不必費心去查了,在雜誌社工作,我的網絡可是比你廣,檯面上、下的管道都有,這些資料全都是真的。」
閻悍瞇起眼睛。「你想做什麼?」
她也學他瞇起眼睛。「我才想問你要做什麼?」
「你想要錢?多少?」他從桌上拿起支票本。
「我不要錢。」她伸手按住他的動作。
不要錢?!閻悍忍不住皺眉。不要錢,通常這樣最麻煩。「那你要?」
「我可以把所有搜集的資料都給你,但你必須保證一件事,要讓津城敗得一塌糊塗,永遠沒有機會翻身!」
這女的和簡家有什麼深仇大恨?費盡心思搜集這些東西,若流人黑市,至少有五千萬入袋,她卻一毛錢也不要!
「這沒問題。」
「還有一件事!」她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幽黝起來。「如果這件事情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那些資料你一樣也拿不到。」
居然敢威脅他,這個女人也太過猖狂了吧。
你和簡家有什麼過節?足以讓你恨到願意去整垮他們,就算他們收買你,你也不會動搖?」在會場上她注意到他的恨意,但仍不能確信那夠不夠強烈,假如事情進行到一半,被津城的人發現,用重金收買他,她將會全盤皆輸。
他冷笑。「你不需要知道。再說,在商言商,既然你把東西交給我,我就會照你所說的將簡家擊垮。」
她卻快速收起資料。「既然你們沒有過節,或者你不願意說明,那我沒辦法把這些資料交給你。」她不能冒險將手上所有的籌碼一次輸光!
他很想打垮簡家,但簡家的勢力畢竟不小,想要鬥垮他們不是三兩天的事,如今這個猖狂女人手中有那些資料,只要有了那些東西,他的勝算便又添了好幾分,他非得得到那些資料不可!
「你呢?要我攤牌,自己卻嚴守著秘密,我又怎麼知道該不該信任你?」
「要講我的仇恨,光憑這些資料還不夠嗎?不然我又怎麼會主動來找你?」
這女人真是令人火大,看似坦白了一切,卻又像在雲裡霧中教人摸不著頭緒。
「既然不想說就算了,剛剛說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她受不了拖拖拉拉,轉身就想要離丌。
「等等。」該死,他需要她手中所有的資料啊!「你要我說什麼?」
「別一臉好像我為難你似的,我只不過想確保自己的安全罷了。」她重新回到沙發。「我想知道你和簡家的恩怨,如果只是雞毛蒜皮的小恩怨,那恐怕我們不能合作。」
「喔?那決定權還是在你身上嘍?」
「要是我走錯一步路就什麼都沒了,我能不小心嗎?」
閻悍冷冷一笑。「你就不怕我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