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穿了,有錢人不過就是喜歡門面好看罷了,今天的工作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一小時有兩千元可賺,再累她都得撐著。
其實姜曉玬負責的事很簡單,就是穿得美美的,隨時保持甜蜜的笑容為現場來賓帶位引路,然後再負責添果汁、加水酒,簡單一句就是伺候大爺們吃喝就對了。
她表情木然地乖乖站好,一點兒也不像其他十一位女招待那麼興奮又緊張。
其實姜曉玬也搞不清楚她們是在興奮什麼?
她聽說今天的「主人」是未婚的鑽石單身漢,不到三十歲就有不曉得是幾億還是幾百億的財產……
不過,姜曉玬並沒認真聽,因為太遙遠的世界她難以理解,而且人家是未婚單身漢也跟她沒關係,她現在又不想找男朋友或嫁人,目前她唯一想的就是成為世界一流的舞蹈家,其他閒雜人等,都跟她的夢想無關,她沒興趣。
接著,人群中掀起一陣騷動,嚴唯旭在幾位主管的簇擁下走進來,姜曉玬眼光沒動,不像其他人全羞怯地低下頭,她毫不畏懼地以眼光跟隨他的腳步,大方地看著他沒有表情的俊美臉龐。
嗯,帥是帥啦!不過,這人是怎麼啦?沒事臉那麼臭幹嘛?是誰欠他幾百萬會錢嗎?
真是的!姜曉玬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更好笑的是,明明就是個大男人,幹嘛要人家兩邊簇擁著進場啊?拜託!他是男人,又不是新娘子,難不成還要有人灑玫瑰花瓣嗎?呵呵,笑死人了!好娘喔!呵呵……
噗嗤!
連姜曉玬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這個節骨眼笑出聲來?!
我的媽!姜曉玬低頭掩飾不受控制的笑,她真想死!已經辛苦了一個下午,萬一被踢走領不到錢,那不是冤枉死了?!
嗚……嗚……千萬不要開除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完了!姜曉玬雙腿開始發抖,她感覺有道凌厲的目光正如利劍般飛射過來。
「嚴總裁,我們先進會場去吧!時間差不多了。」嚴唯旭身後有人在催促。
「嗯。」他不置可否,冷眼搜尋方才笑聲的來處。
他確信聽到有人在笑,而且是一道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場子裡不莊重地亂笑?!
他看了看分列兩邊共十二名身材窈窕、面貌姣好的女招待,來回看了兩趟。
彷彿裝設精密雷達的眼光,落在一名身穿桃紅色旗袍的高個子女孩身上,雖然她低著頭,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嚴唯旭很確定方才發出笑聲的是她!
剛走進來時,他第一眼就對她印象深刻。
首先,她真的很美,不僅是五官突出,而且穿著緊身制服一點兒也不拘謹,自信滿滿地讓姣好曲線自然呈現;再來,嚴唯旭也發現了,在場的十二個女招待中,只有她一臉的不在乎。水汪眼眸自在地溜轉,好像她不是在恭迎賓主到來,而是站在旁邊看熱鬧,一點兒也沒融入今天的情境裡。自己自成一格,整場宴會好似全不關她的事。
嚴唯旭很確定是她在笑,因為她從開始就一副看戲的樣子,而現在的狀況的確也像一場荒謬劇,也難怪她會控制不住地笑出來。
「沒事,進去吧!請他們準備開會了。」嚴唯旭收回目光。
他沒忘記今天自己是主人的身份,等一下他要上台致詞,還要招呼很多重要政府官員和商界大老,他必須專心,不容一絲一毫的閃神。
將近午夜,慶祝大會圓滿結束,忙碌了一整個晚上的嚴唯旭在沙發上休息,圍著他採訪的媒體一一散去。他有種打完大戰的虛脫感,簡直快累癱了。
「恭喜你,今晚的慶祝會很成功。」張子曜滿臉笑容,遞給他一杯香檳。
「謝了,你也辛苦了。」嚴唯旭臉上勉強擠出淺淺的微笑,眼神裡卻找不到一絲愉快的情緒,甚至看得出他現在十分苦惱。
是的!他嚴唯旭活到三十歲,從來沒有像這陣子如此苦悶過!
自從爺爺宣告要他在短短的一年內生下繼承人,否則就會失去繼承權的「不人道」要求之後,他每天吃不好、睡不著,煩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有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問題,但爺爺提出來的條件顯然不是用錢就可以搞得定!
一年內要生出有他血脈的孩子,天啊!這比登天去摘星還要困難。
「喂!你是怎麼回事?從剛剛坐到現在,半句話也不吭,你有心事嗎?」張子曜認識嚴唯旭多年,鮮少見他面露愁容。
「唉……」好朋友面前撐不久,嚴唯旭也沒真心朋友可以討論這件棘手的事,索性就全盤托出。「子曜,我這次麻煩大了。你要是朋友,就趕緊幫我想想辦法,我快被逼瘋了。」
「什麼?發生什麼事啦?怎麼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張子曜從來沒聽他說過自己有「麻煩」,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你惹到誰了?快說來聽聽!」
「惹到誰?我惹到我爺爺了。」仰首飲盡杯裡的香檳,嚴唯旭苦笑地搖頭。「子曜,平常你鬼點子最多,這次恐怕要你幫我想法子了。我爺爺也不知是誰給他的靈感,竟然給我出這種狠招,他要我在一年內生下子嗣,要不然就會失去財產繼承權,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什麼?一年內生下孩子?」張子曜像是中彈般從椅子上彈起來。「搞笑呀!嚴老爺會不會太誇張了?你連個談得來的女朋友都沒有,找誰生啊?」
「不就是這樣。」嚴唯旭苦惱不已。「你說我煩不煩?一年,我去哪裡生?怎麼生?誰會幫我生?我可不想結婚,婚姻是人類史上最錯誤的制度,到現在還不斷在製造災難,我可沒興趣成為災民。」
「不想結婚又想要有小孩,這個……」張子曜認真思索沉吟。「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路?」見到救命曙光,嚴唯旭連忙拉住他追問:「說啊!任何可以走的路我都會試。」
「很簡單,只能找人當孕母了。」張子曜一字字慢慢地說:「你可以提出一筆優渥的價碼,請人代勞。」
「可是……會有女孩子願意嗎?」對嚴唯旭來說,錢不是問題,他擔心將來會後患無窮。「會不會以後牽扯不清?我最討厭女人來煩我了,一定要讓對方徹底消失才行。」
「當然,只要事先講好就行了。」張子曜腦子裡拚命轉,他義不容辭為好友找出最好的解決方案:「這事雖然很急,但絕不能病急亂投醫,人選很重要。」
「依你看,怎麼去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個嘛——」張子曜搔了搔頭髮。「確實有點難度,我得仔細想想。」
「拜託,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找個願意配合的女人,我的要求很簡單,多少錢都可以談,唯一條件就是她一旦順利生下孩子,就得完全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嗯,我懂你的意思。」張子曜點點頭,複述一次:「生小孩,拿錢,永遠消失,就這麼簡單。」
「沒錯。」嚴唯旭點頭,欣慰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老朋友鬼點子多,一定有辦法解決,果然這小子沒讓他失望。
熬到整個宴會結束,負責服務客人的女招待幾乎全累癱了。
站到腳快斷掉的姜曉玬,小心地拿著公關公司發給工作人員的晚餐餐盒,一個人偷偷躲到靠樓梯的角落安靜享用。
「真是有夠沒人性的,現在都幾點了才放飯,想餓死大家嗎?我的媽啊!餓到腸子打死結,都快死了。」姜曉玬把餐盒放在一旁,咬著唇捏揉站到發腫的腳踝,嘀咕咒罵道:「噢,我的腳都快斷了!」
一整晚她都得蹬著三寸高跟鞋走來走去,忙個不停,好幾次都差點扭了腳,痛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為了一小時兩千元的打工費,她還是拚命地忍住!
直到十一點多,送走了所有賓客,她們才能領晚餐飯盒休息。
好幾個受不住疲倦的工作人員,算好工錢後,連飯盒都不領就跑了,但她還是非得等到吃過餐盒才肯走人。
她很久沒有好好吃頓好料的了,能吃到高級的飯店料理,實在是一件超幸福的事。就算只是餐盒,那也值得了。
「哇,牛肉、炸豬排、雞腿,還有——天啊,是我最愛的炸蝦耶!真的好豐盛喔!」打開餐盒,美味的佳餚立刻驅走她全身的疲憊。
餓過頭的姜曉玬已經忘記自己身在大飯店的宴會廳,當場不顧形象地直接用手抓起烤得香噴噴的雞腿大口啃食。
她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鬆掉腳上的高跟鞋,讓白淨的腳丫子直接踏在軟綿的地毯上。
宴會廳裡幾乎沒有人了,只剩下零星幾名工作人員在收拾場地,姜曉玬吃得忘我的同時,耳邊竟不經意傳來窸窣的男子交談聲。
她沒有偷聽別人講話的壞習慣,但不知怎麼地,那聲音就是莫名地鑽進她的耳裡,想不聽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