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假的。」向群突地笑了。
周持南不禁微攢起眉,毫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什麼假的……她聽不懂他的話意,更不喜歡他眸底的笑意,彷彿他是恁地懂她,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
「坐下吧,要是在這兒大聲張揚,引來注目,對你和仲威都不是好事。」向群像是絲毫不惱她甩開他的動作,甚至是藉由她這個舉動證明他的揣測是正確的,那種自以為是的判斷,挑起她鮮見的不滿。
但是,她不想在這裡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動作,又怕走離這裡,待會稚青回來會找不到她,想了想只好繼續坐著等,相信急驚風的稚青不會讓她等太久。
她不得已地坐下,雙手交握在腿上。
第8章(2)
「放心,沒人對我們起疑,只要我們小心一點,不會有任何問題。」向群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周持南心底一凜,第二次甩開,多用了幾分力,硬是讓坐在沙灘椅上的向群歪了下,險些跌坐在地。
「向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請你不要隨便碰觸我,我怕我老公會不開心。」
事實上不管南仲威在不在乎,她自身是在乎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不經她允許,隨意地碰觸她身上任何一處。
「你什麼時候開始以夫為天了?」
「南仲威是我的丈夫。」她再次重申。
「得了,別把他說得像個寶一樣,你明明也很討厭他為了利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一面,你千萬別跟我說你都忘了。」
「……我確實都忘了。」
向群怔怔地望著她,眸色複雜地閃動了下。「你是真的喪失記憶了?」
「是的。」她微瞇起眼,神色寒鷙地問:「你剛剛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沒人對我們起疑?」
向群直視著她,正要解釋之際,易稚青冷冷的嗓音已經來到面前。「向經理,原來你也來了。」
「是啊,是宋董事邀請的,我看姿穎在這裡,所以陪她聊聊,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到那頭跟一些老闆打些招呼。」向群噙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一如他斯文的形象,起身離去。
易稚青手上端了兩盤蛋糕,睨了眼他的身影,問:「你在跟他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覺得不喜歡那個人。」她低聲道。
有些事情,如果陸姿穎已經帶進墳墓裡了,那麼她實在不應該再挖開秘密。
「是嗎?既然這樣,那少跟他互動。」
「嗯。」周持南接過一盤蛋糕,一手拉著她坐下。「稚青,你聽過周家當鋪的周玉醒嗎?」
「知道啊,你怎會問起她?」
周持南想了下,問:「南家跟周家沒有往來嗎?」也許她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但她至少該知道周家和南家到底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往來,但是陸家跟周家當鋪是有往來的。」
「真的?」
「陸家經營醫院,但幾十年前也經營了美術館,你知道這種藝術品收藏多多少少會跟當鋪交易有點關聯,所以周家當鋪也是基金會的第三方。」
「是喔。」這麼一來,是不是只要她回基金會工作,她就能和周家當鋪聯繫上了?
正忖著,突地聽見啪的一聲,現場瞬間一片漆黑,喧鬧聲停頓了下之後,隨即響起陣陣的疑問聲。
「姿穎,別亂動,要是一個不小心踩進泳池就不好了,姿穎?」易稚青說著,想握住她的手,卻撲了個空。
人咧?
南仲威渾身寒毛豎起,恐懼夾帶著寒意從骨子裡迸了出來,他極力克制,因為他絕不能在外人面前丟臉,可是恐懼卻像是在心底紮了根,不管他如何壓抑,企圖轉移注意力漠視恐懼,恐懼像條冰冷的蛇,從腳底板爬向他的腦門。
他開始發顫,視線開始飄移,可該死的是雙目所及之處皆是黑暗,而耳邊響起的陣陣詢問聲,更像是當年尋找他的綁匪。
他想逃離此地,可他的雙腳卻像是被釘在原地,任由恐懼在黑暗之中開始吞噬著他。
慶余……他無聲喊著,希望包慶余可以趕緊趕到他的身邊,至少有他在,可以替他掩飾,讓他不致於在眾人面前出醜。
然而來到他面前的,卻是——
「仲威,不要緊吧。」
那低柔裹著擔憂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他垂眼望去,對上那雙在黑暗中熠亮的眼眸,左手被她輕輕地握住,那般珍惜地握在手心裡。
「你……」他沒想到竟會是她來到面前,她明明已經走遠了,怎會知道他在哪?
「我過來時聽人說,舞台那邊電力使用過度,應該是跳電了,等一下燈就亮了。」周持南刻意說得緩慢,小手不住地撫著他顫抖的手。「你再忍一下,燈就快亮了。」
他看不清她的臉,但是他的手被握著,他的心被安撫了。
「好點了嗎?」她問的很輕,像氣音般的聲音,像怕被旁人聽見。
他的手很冰,還微微顫著,教她心頭發疼。
「還好。」他試著深呼吸,但胸口像是被什麼重壓住,教他呼吸不上來。
但是,她的存在,像是黑暗中的光,可以指引他脫離黑暗,讓他的心不再惶恐不安。
「那……我還能怎麼幫你?」當她怕雷聲時,是他安撫著自己,可如今她卻幫不了他,還是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可以。」
她緩緩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雙手將他環抱住,小手不住地在他的背上拍著,像是哄小孩一般。
驀地,她發現他把臉枕在她的肩上,她不禁伸手撫了撫他的發。「好點了嗎?」
「也許你可以多做一點,讓我轉移注意力。」
「做什麼?」
「好比……吻我。」他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伴著熱氣吹拂著她的耳,教她不禁瑟縮了下。
吻他?這……豈不是太教人難為情了?
可是,他渾身微顫著……她很懂得恐懼可以怎生地折磨人,這當頭他不會是故意作弄自己。
想了想,心想這麼黑,沒人瞧得見他們在做什麼,她不禁微微地側過臉,怯生生地貼上他的唇。
她不敢呼吸,心跳得又急又快,想要將唇移開,但又怕才親那一下子沒效用,不禁退開一些,想問他有沒有好些,豈料他的舌卻突地鑽入她的唇腔裡。
她嚇得倒抽口氣,想推開他,但這一回他吻得很柔,不像上回在浴室裡作弄她那般野蠻又放肆。他的唇舌勾纏著她,含吮著輕嚙著,舔過她的齒列,像細雨般地溫柔,教她渾身發顫,且莫名發熱著。
直到——
「哇……」
電力恢復的瞬間,裡裡外外燈燦如晝,有人發出了驚呼,更有人吹著口哨,可眼前的男人還不放過她,吮纏著她不放,羞得她快要掉淚,他才打住了動作。
「哈哈哈,你們還真是熱情如火啊。」宋進隆被纏綿的兩人給消退了不少火氣。
有媒體在場,結果竟然跳電,這簡直是敗筆中的敗筆,氣得他直跳腳,但這一對俊男美女摸黑纏吻,多少轉移了一些注意力,讓與會來賓少了點敗興的壞心情。
「她怕黑。」南仲威大言不慚地說,輕柔地將她摟進懷裡。
周持南本想要退開一些,但發現他的身子還微微顫著,教她只好任由他。
算了,看在他怕黑的分上,這麼點小事,她就不跟他計較了,而且把臉埋在他胸膛上,可以讓她看不見別人的目光,這樣也好。
現場電源恢復正常供電,舞台那頭熱鬧地帶動氣氛,吸引了賓客注意,這一小段插曲很快教人給遺忘了,最後大家記得的都是南家夫妻摸黑熱吻。
回到家中,周持南的臉始終垂著,和包慶余和易稚青道了晚安後,她就溜進房裡卸妝洗臉換衣服。
弄好後,她坐在自個兒房裡,忖著今天到底要不要到他房裡。
她怕他又吻她……她不討厭,但就覺得難為情。雖說他和陸姿穎早已經成親一年,可事實上,她是初來乍到,對她而言不是樁正式的婚姻,就這樣任他吻著抱著,實在是於禮不合。
「你在那邊幹麼?」南仲威一開門就見她坐在床上發呆。
「你怎麼上樓了?」她詫問著。
「我不能到你房間?」
「……可以。」這是他的家,有哪裡是他不能踏進的?「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等你幫我換衣服,我手這樣不好脫。」他一臉無奈地道。
「對喔。」瞧她竟忘了他的手不方便。她趕忙起身,打算跟著他一道下樓,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不由抬眼望去。
「我爬樓梯很喘,胸口有點不舒服,牽著我以防我沒走穩掉下去。」
「喔,對。」他的肋骨斷了,這段時間胸口一直是不舒服的,別說走樓梯,有時就連走路都瞧他喘的。「真是對不起,我都忘了,還害你走上二樓。」
她只顧著收拾難為情的心情,倒把正事都丟一旁了。
南仲威笑瞇眼。「沒關係,下次記得就好。」他想,下次回診時,他得要跟二叔串通一下,省得東窗事發,她臉皮薄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