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群見狀,不禁微揚起眉,對兩人互動頗有興趣。
「下個星期啊……」南仲威想了下,望向包慶余。「慶余,你覺得如何?」
「宋董打算在剛落成的豪宅別墅裡開趴,藉此替自己宣傳,那裡的豪宅建築樓層不高,但佔地都極廣,尤其是前庭後園的設計還有游泳池等等設施,應該會滿有趣的。」
「那就替我答覆他,我會前往。」南仲威對向群說。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一聲。」向群輕點著頭,推了把身邊的吳淑麗。「吳秘書,你不是有事要跟執行長說?」
吳淑麗趕忙從公文包裡取出數份文件。「執行長,這是下個月初的慈善晚會,各第三方所贊助和捐贈的拍賣品,還有當晚與會的各企業代表和邀請的貴賓名單。」
周持南繼續吃她的飯,卻突地察覺幾道視線注視著她,不解抬眼,便聽南仲威低聲說:「交給我就好,執行長還在靜養。」
「仲威,姿穎是為了要安胎?」
「你怎麼——」話到一半,南仲威便自動打住,不就是因為耳MIC沒關嘛……悻悻然地撇了撇唇,他神色自若地說著,「不只是這樣,姿穎因為車禍喪失記憶了,現在的她沒有辦法處理基金會的事。」
「難怪,她看我和吳秘書的眼神很陌生。」向群詫道,不禁直睇著周持南。「她的記憶會恢復嗎?」
「天曉得?醫生說這種事只能順其自然。」
吳淑麗聞言,輕輕地歎了口氣,一旁向群跟著他們寒暄了幾句後,兩人便告辭離開。
「我是執行長?」待人走後,周持南忍不住問。
原來她是有工作的,她還以為她只負責照顧他。
「是,你是陸氏基金會的執行長,基金會是你父母留給你的,跟南家產業沒有關係,硬要說關係的話,只能說我是你最大的第三方,也是基金會掛名的董事長。」南仲威簡單解釋,不奢望她聽得懂。
果然,如他所料,她很努力地想要理解,但依舊一臉茫然,教他不禁低低笑著。
「反正你現在的工作就是負責餵我,動作快,南太太。」
周持南沒應聲,只是靜靜地餵食著。
南太太……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了對這個身份的認知,第一次正視兩人的婚姻關係,兩人確實是夫妻……沒來由的,她突然羞怯了起來。
「稚青,先把你的太陽眼鏡借我。」一旁的包慶余悄悄地移到易稚青身旁,但卻沒聽見她的應聲,不禁看她一眼。「你怎麼了?剛剛不是和姿穎吃蛋糕吃得很開心?」才一眨眼就裝陰沉,變臉也太快了點。
「沒事。」易稚青撇了撇唇,瞧面前兩人放閃光,尋思片刻,道:「我建議你有空查一下證券公司,尤其是所有的內線交易。」
「嗄?」難道向群得罪她了?
收拾了廚房工作後,周持南又回到南仲威的房間。
「要不要看電視?」南仲威正處理著公事,眉眼未抬地問:「我可以幫你開。」
「不用了,謝謝。」那種電視節目只會讓她愈看愈頭皮發麻。
「如果想看書,我架上有。」他隨口說著,隨即很正經地抬眼問:「你看得懂嗎?」
他懷疑她恐怕連字都認不得。
周持南本想義憤填膺地回應他,但想到她連遙控器上的字都看不懂,該不會真的連他的書都看不懂吧……
南仲威忖了下,把吳淑麗帶來的基金會文件往床上一丟。「過來翻。」
周持南歎了口氣,拖著千斤重的腳走到床邊,然文件都還沒摸到,一陣響雷嚇得她幾乎跳起,隨即警戒地回頭望向落地窗。
埋首工作的南仲威壓根沒察覺,忙到一個段落後抬起頭,沒瞧見她翻文件,才發覺她一直看著落地窗。
「你在幹麼?」
周持南回頭,輕搖了搖頭。「沒。」那雷聲好近啊……她想看看是不是又有閃電,可偏偏厚重的窗簾擋著,壓根不透光。
「快點看。」他催促著。
「喔。」應了聲,她心不在焉地翻著,突地落雷再下,教她握著活頁夾的手抖了下,隨即緊緊握住。
為什麼她覺得雷聲好近好響?這裡的雷怎會恁地凶悍?
「看得懂嗎?」他問著。
「呃……」她翻看著,雷聲從遠方滾動,發出轟天巨響,彷彿就連房子都隱隱作響,嚇得她幾乎快要掐爛活頁夾。
南仲威看著她微顫的手,再看向她冷沉緊繃的臉……才剛說她今兒面癱的症狀已經好了大半,怎麼現在又發作了?
「陸姿穎,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深吸口氣,把恐懼壓到內心深處,指著上頭一處姓名,念著:「周玉醒,對不。」
「還好,沒我想像的嚴重,那你——」轟隆隆的雷聲震天價響,他垂眼瞧見她掐著活頁夾的手爆出青筋了,訝異地抬眼,就見她臉色寒鷙肅殺,頗有神來殺神,佛來殺佛的狠勁……「你怕雷聲?」
這是很沒有根據卻又唯一想得到的推論。他不記得陸姿穎怕雷聲,可是她這反應是害怕吧。
「我……不。」她嘴硬地道。
爹娘弟妹們都不在身邊,她得要靠自己撐過去才成。
「不怕的話,你手在抖什麼?」他不禁想起她特別的按摩法,驀地想通了。
她分明是用她的法子壓抑恐懼和羞怯不安什麼的吧,只可惜臉上騙得了人,身體反應卻是最誠實的。
「我……」就在她張口的瞬間,雷聲再起,她抽了口氣,而下一刻,她已經被一把力道給揪進了溫熱的懷裡。
她呆住,但他野蠻的力道適時地令她忽略了雷聲,貼在他的胸口上,她聽見的只有他沉而勻的心跳聲。
「春雷打得早,今年應該不會如預期缺水吧。」他說著,垂眼瞅著她。「這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她顫巍巍地從他懷裡抬眼,說不出話。
她怕雷聲,而他的懷抱可以稍稍安撫她,但問題是他是個男人,她今天才剛看過他的身體,此刻偎在他懷裡……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為何而抖了。
第6章(2)
「陸姿穎,你為什麼抖得更厲害?」南仲威微瞇黑眸,俯近她。「你以為我會不經你允許又對你做什麼?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你怕什麼?」
在他懷裡抖得比聽見雷聲還嚴重,難道他比雷聲還可怕嗎?
「我……」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害羞。
她從沒跟家人以外的男人靠得這麼近,就算他長得再怎麼像爹,但他終究不是爹,就這樣偎在他懷裡,她怎麼可能心平氣和?
可是……當雷聲再起時,她不禁縮起身子,十足受不了像是要毀天滅地般的雷聲,像是一聲聲地打進心坎裡,教她心都快停了。
南仲威見狀,只能無奈地輕拍著她的背。「不就是雷聲,閃電也不會打到你身上,到底有什麼好怕的?」
待雷聲一過,外頭響起陣陣雨聲,她才氣虛地道:「不就是暗了些,那些人都被繩之以法了,你還在怕什麼?」
他愣了下。「……你想起來了?」
「稚青說的。」
「多嘴的女人。」他啐了聲,想把她拉開,但又覺得雷聲恐怕不會就此結束,只能無奈地讓她繼續留在懷裡。「我這個叫做創傷症候群,不是不想克服,是無藥可醫。」
事實上,他不但怕黑,還怕狹小的地方,一如電梯。就是因為無法踏進電梯,否則他不會需要打鎮靜劑才能出院,而在得知宋董事的邀約時,他才會刻意詢問慶余,確定場地不須經過電梯抵達。
「永遠都不會好?」
「天曉得。」他哼了聲。
「那稚青不就跟你一樣,永遠都怕著人?」想起晚上那兩人來拜訪時,突然變得安靜的稚青,她不禁心疼了起來。
有些事,總得要等到親眼目睹了,才會知道傷痕刻得多深,一如個性如此惡劣野蠻的他,竟也會被黑暗給嚇得不敢動彈,可以想見當初的恐懼有多重。
「她只會在熟人堆裡打轉,盡量避開陌生人。」說著,他忍不住替自己挽回一點顏面。「只要你不要給我關燈,應該是不會有任何狀況可以威脅到我。」
他的醜態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尤其是她。
「只要我在,我絕對會幫你留一盞燈。」她已經深深地反省過了。
「是嗎,可是有人早上才說要替我關燈。」恐嚇他,真的讓他好、害、怕。
她臉色微赧地偷覷他一眼。「說說而已。」
「最好是。」說著,雷聲又起,窩在懷裡的她又顫抖了起來,他不禁伸手輕撫著她的背,但卻突地發覺——「你沒穿內衣?」
「你怎麼知道?」她嚇得從他懷裡掙出。
南仲威無奈地翻了翻眼。這種事還需要問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決定怎樣?
要在這裡睡?」
「我要回沙發。」她怎麼可以和他一道睡?這是於禮不合的。
她趕緊爬下床,可說時遲那時快,老天像是要跟她作對似的,馬上再打下一記響雷,教她當場定在原地,整個人抖如秋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