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下電話,看見他,她隨口問道:「回來啦,突然去香港做什麼?」
「香港?你什麼時候去香港,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這個週末你都在努力加班工作。」歐定海湊了過來,冷冷的詢問。
陰風陣陣襲來,閻伯威皮肉繃緊,索性用不規則的假咳嗽硬是把歐定海的問題矇混過去。
孫子嫣起身走向傳真機,牛皮糖似的閻伯威跟了去,趁著四下無人──
「那個,週末還好吧?」他問得含蓄。
「我跟子律都非常好,謝謝你的關心。」
「那個,好像有某人……」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你是要問雷崇熙好不好吧?」孫子嫣一針戳破閻伯威用來包裹問題的泡泡,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她雖然感激他的熱心,但不代表她原諒他的背叛!
畢竟,他讓她一腳踩進的可是空前的窘迫局面。
「哎唷,三八啦!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閻伯威打哈哈。
她正色凝視,「我不知道。」
「喂,孫子嫣,不要這樣嘛!我總是要關心一下老朋友的近況。」
「我想他應該很好,一大早精神抖擻的上班去了。」
「唔,所以他順利住下了?」他面露喜色。
即便是開玩笑,可是想到雷崇熙也學會要脅她,孫子嫣還是忍不住氣結。
倒楣,老是認識一堆壞胚子,不是把她拱出去賣,就是用話威脅她。
「是,很順利,客廳的那張沙發大得媲美單人床,我想,他在夢裡應該也會很感激你這房東當初的選擇。」她拿著文件,一路走回座位。
「什麼──你讓他睡客廳?」大聲嚷著,恨不得全天下人都聽見似的。
孫子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說,誰睡了子嫣家的沙發?你們兩個的對話太引人遐想了。」歐定海從孫子嫣身後伸來胳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是很引人遐想,我也正想叫她說來聽聽。」閻伯威努力揚風點火。
「閻伯威,你少興風作浪了。」孫子嫣簡直要氣窘了。
只見三個人就在孫子嫣的座位旁,一言一語的嬉鬧著,直到某人出現。
雷崇熙依約來到海威工作室,準備召開雙方的合作會議。
由於這一次H&W只從德國派來一組團隊,辦公室的規模以簡單為主,是以決定在希雅貢大樓完工前,都商借海威的會議室使用。
他一進門,就看見那隻大膽圈繞在孫子嫣脖子上的手,看著他們談笑自在的模樣,頓時一早出門的好心情全被抹煞光了。
閻伯威看看刀似的目光,再看看目光的焦點,瞭然的他語帶警告說:「歐定海先生,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斷手殘廢的慘樣,還不識相點,要開會了,快把設計圖拿過來,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歐定海接收到他話裡的暗示,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朝著臉色鐵青的傢伙露出挑釁的笑容,不要命的他,甚至故意摸了孫子嫣粉嫩的臉蛋一把,這才施施然離開。
果然,雷崇熙當場氣得快要頭頂冒煙。
他完全接收到對方舉措裡的挑釁,但是更讓他氣惱的是,孫子嫣一點也不以為意!
要不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適合他發餛,他還真想街上前去扭斷那個傢伙的脖子,好叫他認清楚,孫子嫣不是他可以隨便碰觸的!
望著雷崇熙鐵青的表情,孫子嫣一點頭緒也沒有。早上出門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看起來卻殺氣騰騰?
面對她的疑問,雷崇熙什麼話都沒有說,氣呼呼的別開與她交會的視線,快步走進會議室。
不到一分鐘,大家各懷鬼胎的在會議室裡坐定位子,儘管心情受到影響,可雷崇熙還是拿出他專業的風範,不斷在空間規劃上縝密的跟與會人士交換意見。
第六章
這是孫子嫣所不曾見過的雷崇熙。
他充滿自信,面對任何問題都游刃有餘,在建築的領域裡,他擁有精確的概念,言談間散發德國對工藝的講究,而且嚴禁絲毫浪費,包括時間在內。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除了專業之外,還隱藏一種情緒性的熾烈,兇猛得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歐定海挪過文件,上頭凌亂草寫著──
H&W的大顧問臉臭得像門口那條臭水溝。
如此促狹的比喻,叫孫子嫣忍俊不禁,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沒在眾人面前笑出聲來。
你嘴巴很惡毒。她手寫回覆。
快看,臭水溝現在已化身野獸,似乎巴不得馬上把你給吃了。真害怕待會會議室會上演十八限的畫面。歐定海唯恐天下不亂的表示。
少胡說八道!孫子嫣被他曖昧的語彙惹紅臉龐。
然後一抬起眼,她果然又接收到更強烈的警告。
奇怪了,那男人到底是怎麼了?幹麼一直瞪著她?
孫子嫣被瞪得很不舒服,鼓著腮幫子,也回了雷崇熙一記瞪視。
雷崇熙愣住了,差點被她突如其來的叛逆打亂會議節奏,幸好他及時回神。然而渾身肌肉卻更緊繃了,因為他還在生氣。
他們之間一來一往的神秘氣氛,完全落入閻伯威的眼中。
唔,還是愛得轟轟烈烈嘛!連開個會都不得安寧。
好不容易捱過節奏緊湊的會議,雷崇熙先行離去,孫子嫣則是對著他充滿莫名怒火的背影冒出一肚子的疑問。
「陰陽怪氣。」她嘀咕。
姍姍走出會議室,沒想到早該離去的雷崇熙,竟然一屁股坐在她的座位上,她一臉驚訝的表情彷彿是在說:你怎麼還在這裡?
「孫小姐,關於會議上的幾個想法,我們借一步說話。」
「可是那個……」剛剛不是都溝通過了嗎?
臭臉的雷崇熙可沒打算讓她有時間提出異議,拉住她的手,霸道的就將她從辦公室裡挾持出來。
「雷崇熙,你在做什麼?」她驚急的追問。
這種衝動的舉措實在太不符合雷崇熙的形象了!
他霍然轉過身,雙手撐抵在她身後的牆面,利用體型上的優勢,把她整個圍困在通往大樓電梯的走道上。
「他是誰?為什麼他可以該死的把手放在你身上?而你竟然還任由他這麼做!」問得咬牙切齒。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感覺他胸前的襯衫扣子都快要阻擋不住他健碩的胸膛。
想到子嫣在那男人面前露出嬌羞的模樣,他就快要發狂!
「誰?」她毫無頭緒。
「就是坐在你右手邊,整個會議過程不斷跟你咬耳朵、傳字條的男人!」他嫉妒,整個嘴裡都是那股濃烈的酸。
「你是說定海哥?」
「定海哥──幹麼叫得這麼親熱?」
對他就指名道姓,對那傢伙就溫柔的喊他定海哥,什麼鬼東西嘛!
「雷崇熙,你這是在生氣?」
「很好,你終於看見我在生氣了。」他眼神埋怨的睨著她,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生氣。」
「你說什麼?要不然我得到什麼地步才能生氣?那個男人把手圈在你的脖子上,還在我面前跟你挨靠在一起咬耳朵,你甚至被他逗得羞紅了臉,這些我都親眼看見了,你竟然還說不懂我為什麼要生氣──」
或許他該一把掐死的人是自己,免得以後被她氣死。
「你以前也看過我跟佳琳咬耳朵,我和她也常睡在同一張床上。」
「但是,曹佳琳是女的,而他是男的!」雷崇熙忍不住咆哮。
「但是他對閻伯威來說,就像你眼中的我。」她說得明確。
「啥?閻伯威……我眼中的你?」他腦子突然打結。
孫子嫣沒再多說,只是平靜的點點頭。
然後,一張原本接近鐵青的臉還來不及緩和,就漲成豬肝紅。
「你是說,他跟伯威……」
她點點頭。
該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躊躇須臾,他開口,「對、對不起。」
「所以你剛才將近一個多小時的殺氣騰騰就是為了這件事?」她沒好氣的問。
他面有難色的靠在牆上,滿臉彆扭的說不話來。
「真是孩子氣,你以前根本不會這樣!」
「那是以前,我可以信心滿滿,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會離開我。」
「那現在呢?」她瞅著他問。
雷崇熙不想說。
他就是很難不去害怕,怕他們好不容易才要重新開始的感情,又會毫無預警的碎了一地。
瞧,原本穿在身上筆挺英氣的西裝,現在卻鬆垮垮的垂下雙肩,此刻的雷崇熙就像是個需要呵護的小孩,喪失所有自信般的無助,看得孫子嫣心軟。
「就那麼怕失去我?」她輕聲問。
「沒有人會想再走一遭地獄。」
「你這個傻瓜。」孫子嫣易感的心又泡了水,軟得一塌糊塗。
她靠近他,先是胡亂拉扯著他的領帶,接著,整顆腦袋都往他懷裡撞去。
她也怕呀!怕他們又會分離。
那些被眼淚佔領的日子,她也不想再經歷一回。
二話不說,雷崇熙捧起她的臉,就送上一記火辣辣的吻。
看來,時間的空白果然讓他們變得更懦弱、更害怕失去,卻也叫他們學會把握現在、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