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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唯二子

  「為了鋪子眼都壞了,嗚……」

  「師傅別難過嘛!來,師傅既然在,就請師傅幫著看看這些東西行不行。」

  「啊。」搵搵老淚,走近桌邊看紅玉打開一個木盒。

  南若臨定睛瞧過,握她的手扣更緊。

  「……曉笙什麼時候做的?」

  「自然是你不在的時候。」

  「這些不簡單啦!能用!絕對能用!有了這,春曉閣就有救了!」梁師傅拿起用面人兒材料塑出的泥塑,振奮數來:「這是珠花,這是篦,還有墜飾、指環……只要照著打成首飾,新款便不愁了!」

  「不過細處不好琢磨,師傅可否與作坊其他師傅商量,參照我過去所畫圖樣,再弄得精緻些?」

  「沒問題!沒問題!」

  南若臨湊前細看,鎖眉斂目。「請梁師傅先回作坊,告知其他師傅此事。我與曉笙還有話說。」

  「好、好!」梁師傅捧木盒奔告而去,紅玉也識相退下,替兩人將門掩上。

  南若臨輕攬過她。「你又辛苦了。」

  「總得要為我的鋪子設想啊!怎麼樣?你瞧行嗎?」紅玉說好,梁師傅也說好,但她只聽人說,自己看不見,哪知他們會不會誆她?她只信他說的。

  「紀曉笙做的,怎會不行。」

  「……哥哥不高興?」

  「不。只是……覺得我娶了個不簡單的妻子。」她已經能反過來照顧他了。

  「哈哈。」她揚手攀,雖然看不清,但抱緊他絕對可以。「哥哥是被我感動了吧?我也是想有點用的,紀曉笙用處多多,不只擺著好看,你才好有理由更疼我啊。」

  他笑,疼愛她從來就不需理由,他向來順心而為。

  「恰好已經有其中一位大夫的消息,多虧這捏面,我可以放心把春曉閣交給梁師傅與大哥了。」

  「咳,大哥不也挺忙?」又操勞到他,他定會跳腳的呀!

  「哈哈,南大當家消閒五年,是時候出來讓大夥兒再認識認識。」

  「你可別告訴我,南錢莊接下來要捏斷那些聯合抑價商舖的生路……」

  「曉笙怎麼知道?大哥有句名言,就叫做『自家人只有自家人能欺負』」

  「所以大哥是欺壓你五年,而今摩拳擦掌,等著去欺別人了?」

  「大哥本就喜歡亂子,越亂他越得心應手……」他忽地停口,渾身驟寒。

  她瞳仁裡,沒有他。

  全然的黑與死寂……

  「怎麼了?」

  「……沒事,咱們該回去了,整理行囊也要些時間。」

  要快!再拖下去,萬一不及救,那她——她——

  他呼息停滯,不願去想她無法復明的日子。

  南若臨將春曉閣跟錢莊瑣務移交出去,這幾日都在忙著與鐵石商討如何前往霧村。

  「霧村位於傅雲山山腰,終年嵐氣繚繞,難入難出,若無識途之人帶領,極易迷失,且山中人少獸多,據聞有處泥塘邊生長不少奇花異草,這也是牛大夫每年夏季固定前往的原因。」鐵石念完,又補充道:「大少爺派回的人是這麼說的,還說牛大夫採完藥,必定會跟霧村一間小藥鋪借地方研製,所以建議您只消等在藥鋪就行。」

  「既在山裡,難免要受顛簸之苦……曉笙屆時先在山下等消息吧。」

  「噯,我無妨的。」她要跟著他呀。「再說到山裡散散心也好。自從春曉閣開張,我兩年來可都沒出門玩過呢。」一邊表態,緩觸桌面,自碟裡捻了顆瓜子。

  「哥哥可否幫我剝開?」

  「鐵石先下去準備東西,三日後啟程。」

  「是。」待鐵石掩門離開,他就著她手含住那顆瓜子,咬開了才將瓜肉餵給她。她滿面羞紅,沒料他會這樣逗惹。

  「曉笙,你還是害怕麼?」

  「怕?哈哈,我怕什麼?有哥哥在,我不怕的……唔?」手裡被塞進一物,柔軟長條布料,很像是他的衣帶。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在你身邊,記住了。」

  「哈,都說了沒在怕,你怎麼——」微熱身軀已覆來,她縮肩躲開頸吻,又驚又喜。他竟是赤條條的!

  「大白天的,你這是幹嘛啦!」很反常啊。

  「噓,別說話,歡愛過後你會安適些。」

  她臉一紅,莫名地心頭暖熱,眼眶刺刺的。

  他發現了。發現她怕黑。

  討厭看不到他。

  她咬牙,一反被動,腿纏上窄腰,纖指狠狠往他背上抓。

  既然要溫暖她,她便不會客氣,卯足勁把他吃乾淨,狠狠把他烙在深處,哪怕看不著,都要奮力燃燒神智,什麼都拋卻,只記得此刻擁抱彼此的悸動。

  她其實……的只要他在就還能過下去……還能過下去。

  當交迭的雙唇傳來鹹味,南若臨一頓,並未停下,只是給予最不掩飾的一切,低啞著在她耳旁道:「曉笙,你還在,好端端的還在。」麗眸睜大。

  他就為了這個嗎?為了告訴她:她的世界消失了,他的世界裡還有她。

  她走進去了,存在著,在他眼裡,在他臂彎中。

  紀曉笙還在。

  ……還在就好,還在就好。她看不見沒關係,看不見自己沒關係。

  所有人都還看得見她,他還陪著她,她也陪著他,這樣就好了,很好很好了。

  她當真哭了出來,耳邊低柔聲調一遍又一遍地哄。

  不知自己釀出了多少淚,只知道那些淚沒一滴逃過他薄唇沒一滴刺寒她頸子。

  第8章(1)

  往傅雲山路上,因為身旁男人穩穩地在,心安之下,紀曉笙也越來越能接受喪明。

  這日行到山腰,大伙找了個空地暫歇。

  「紅玉呢?」

  「我讓她去前頭借水了。」

  「啊,那……那……枴杖,把那支備用的枴杖給我吧。」

  「曉笙想做什麼?」

  她欲哭無淚,夾緊腿,快守不住了。「……解手……我要解手啦!」

  南若臨軒眉,見她慌張,撇頭微笑,把人帶到草堆。

  「你、你轉過去,不准看!」

  「我不看。」很君子地旋身迴避。

  她悲淒地撩裙蹲下,正想畢生面子毀於一旦,耳際竟聽到自己身子傳來「噗」的一聲。

  天啊!哪時不挑,竟在這當兒有便意!

  「可要草紙?」南若臨非常體貼地問。

  「……好,勞煩。」羞恥地伸長手,果然紙就塞來。嗚,她的裡外面子,嗚……

  回去時,她趴在他背上哭。

  他笑,笑得她都感覺到那胸腔震動。果然,她是個大笑話……

  「這也沒什麼,就與人要吃喝一樣,何況你身上每寸我都瞧過,何必還怕我看?」

  「不一樣啦!」最醜最臭的模樣啊!被最在意、最想美美被欣賞的人看光了,這樣她以後拿什麼臉面對?拿什麼姿態誘惑他?嗚……

  南若臨又笑,絲綢般的醇嗓慢道:「咱們所在之處,下頭有片淺坡,與三歧坡那兒挺像。坡上有觀音草、兔兒菜、紫牽牛,還有白蝶。在你右側,遠遠兩座山底的黃褐城鎮,是咱三天前歇腳的地方,再過去兩座山後隱而不見的,便是京城。」

  「咱們離京很遠了?」

  「離得越遠,回去日子越近。」越遠,她就越有希望。

  翌日,他們到傅雲山底,找常上山的獵戶指路,進霧村時路奇險,車過不了,馬不好控制,只能步行。

  起初紀曉笙讓南若臨牽著走,但隨著她被枝籐絆倒三次又險些踩著青蛇,他便再也不讓她沾地。背著她,他步履穩健踏過每顆石頭、每寸亂草,偶爾她會依他指示幫忙撥開樹葉,但大多時候,她都是閒散的那個。

  她下顎靠著他頸窩,往他脖子一抹,果然是汗濕。「還要多久才到?」

  「快了。」

  「你方才也這麼說,問十次,十次都這麼說……」

  他清脆笑開。「那是因為你不到一刻便問了十次。」

  哪有!她明明隔很久才問!

  「哥哥放我下來啦,休息一會兒再走。」

  「快到了。」南若臨以眼神示意獵戶繼續前行,再搖頭,讓鐵石連幫忙的機會都沒有。

  什麼都看不見,他又執意背負,紀曉笙只能無奈地待在他背上。

  一到霧村打聽,卻得知牛大夫已離開藥鋪,眼下住在更遠些的山裡。

  於是,她只好又心裡淌血地回他背上,繼續漫長如年的路途。

  牛大夫每年到傅雲山不為採藥,而是為了見女兒。

  一間茅草屋,屋後三兩棵綠竹,屋前一園菜圃,這便是牛大夫家。

  紅玉三敲門,屋裡傳來悶聲,許久才有人來開。

  應門姑娘拄著枴杖,年紀約莫十五,一身藍襖粉華裙,容貌秀巧,可惜光用眼角瞧人,看來頗難親近。

  「請問牛大夫可在?」南若臨瞅過那姑娘殘疾左腳,臉色未變。

  姑娘不回應,回身便要關門,忽地一個農夫打扮的老頭從綠林裡跑來,他渾身沾滿黃土,方纔正在耙地播種。

  「穗兒!怎麼啦?這幾位要做啥子?」

  那姑娘不吭氣,南若臨逕自提聲:「牛大夫?」

  「噯,俺姓牛,可俺不是大夫。」

  「牛大夫!您別不認啦!這幾位是我給帶上山的,您不認,他們可不會給我後續款子哩!」獵戶粗氣嚷嚷。「您乖點,下回我給您多送一隻兔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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